对中国经济现状的反思

    能到亚洲出差一周，真是美妙的体验。奥巴马总统（President Obama）上周在这里出席G20峰会，高尔夫球王泰格•伍兹也来了[他到上海参加世锦赛-汇丰冠军赛（WGC-HSBC Champions）——译注]。说实话，当地媒体对他们两位的报道毫不客气，令我大感诧异（当然，至少他们中有一位纯属咎由自取）。奥巴马总统刚刚赢得大选——而且肯定没犯什么错——时，我也恰好在亚洲，当时这边媒体的态度可不是这样。

    毋庸置疑，这一地区发展迅猛——用“迅猛”这个词来形容都不免有些保守，但我仍想就这一地区的现状，从一个细微的角度发表一点敝见。我从小在香港长大。与儿时的记忆相比，这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一直让我有点儿晕头转向。我昨天从澳大利亚起飞，深夜抵达香港，但大街上却像正午时分一样热闹。在这儿，活力与乐观无处不在，每个人也都表现出这种精神面貌。

    在《亚洲创业投资期刊》（Asian Venture Capital Journal）举行的投资者年会上，美国私募股权基金机构德州太平洋资本公司（TPG Capital）的创始人大卫•邦德曼发表了主题演讲，他介绍了自己对亚洲地区私募股权和风险投资市场的看法。在他之后发言的是一连串的行业领袖，不是全球总裁就是地区总裁。一千多名参会者无不想方设法打好“亚洲牌”。在年会上，邦德曼表达了一个有趣的观点：中国有243座百万人口以上的城市，意味着这一地区的发展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持续下去。

    这里的人有理由热情洋溢。无论是国内生产总值还是资金流的增长，都吸引了媒体的高度关注，其增长幅度之大不仅令人瞠目，而且都有大量事实加以证明。此外，这种增长几乎遍及每个行业。比如，阿斯利康中国公司（Astrazeneca China）负责人表示，过去4年中，中国制药业始终保持着每年20%的增长速度，而且短期内不会减速（目前预计这一市场的规模已达200亿美元）。

    但是，请允许我在此谈谈几点个人的担忧。我的看法可能给人们高涨的热情泼上一盆冷水。

    • 过度繁荣背后必有隐忧：据估计，目前在亚洲，已经承诺但尚未落实的私有资本达到近400亿美元，在美国这一数字是4,000亿美元。要知道，私募股权实际上只是“临时资本”，而且都寻求在适当的时候转化为货币。这类资本有可能迅速地对市场构成重创。私募资本出现的时间还不长，随之带来的活力与期望也都是新生事物，亚洲的企业家们可能并不完全理解这些现象。

    • 过度建设：此观点与第一点有关：该地区能够吸收这些迅速涌入的资本吗？目前，中国有100多家汽车厂商，用这种方式来建设汽车行业无疑是效率低下的，而且将不可避免地导致行业重组。人们普遍认为，多数中国私有公司的利润很低，或者更糟——也就是持续亏损。一旦大量私募资金涌入，股本回报率将微乎其乎。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投资者便会改弦易辙，将资本转投他处。其实，这一地区的情形目前已然如此，只是因为资本不断涌入，掩盖了糟糕的经营业绩罢了。

    • 流动性：亚洲本地新兴的（即未经实践检验的）首次公开募股（IPO）市场逐渐成长壮大，日渐成型。然而重要的是，鲜有证据显示本地形成了有实力的并购（M&A）市场，上千万美元的交易已属罕见。原因在于本地上市公司相对稀缺，并购融资市场有待成熟。该地区利率极低（实际利率很可能为负值），这必将导致资产泡沫，特别是在房地产和公众持股领域。这种发展态势是不可持续的。

    • 独生子女政策：我不禁想到，未来10~20年内，中国人口将迅速老龄化，“独生子女”政策下出生的一代人将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他们不仅要抚养子女，亦需赡养老人。彼时，中国劳动力市场的人口构成将会令人担忧。这也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 管理人才：当地投资者普遍关心的问题是，有经验的管理人才始终供不应求（这并非亚洲特有的问题）。提高私营企业利润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情，而且在亚洲，对于私营企业而言，管理如此迅速的增长也是最近才出现的新事物。

    • 期望值不断上升：一旦外来的巨大资本突然中止，该地区一直存在的政治和社会问题会进一步恶化。人们对亚洲市场的经济动荡周期曾进行过比较合理的预测——上周《亚洲创业投资期刊》投资者年会上，人们对于亚洲经济发展表现出的热情之巨大，让人们将存在的问题抛之脑后，但其实，难道人们不是一直在忽视这些问题吗？

    最后一点见解：显而易见，尽管出席本次年会的私募机构的全球总裁都不常驻于此，但美国风险资本行业已经成功地登陆亚洲。这一事实对于美国风险资本业而言含义复杂：如果连基本的研发工作都已经外包到亚洲，那我们在这之后的投资对象又会是谁呢？我们需要制定合理的策略，确保美国能保持在创新领域的领先地位。

    大家别误会，我很喜欢亚洲。亚洲经济确实在飞速发展。但是，当前的相关对话也确实忽视了一些经济结构问题。

    迈克尔•格里力（Michael Greeley） 是Flybridge Capital Partners公司的普通合伙人。他主要关注信息技术、保健和医疗技术投资等领域。他的博客名为On the Flying Bridge。

    译者：红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