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电子巨头的陨落

二十年前美国流行“日本威胁论”

    “这个国家正处于一场战争之中，有些人了解这一点，有些人与敌为友。”

    信不信由你，曾经有美国人因为担忧日本企业崛起对美国企业造成冲击，而写下这样的句子。这句话出现在1992年一部平庸的惊悚小说《旭日东升》（Rising Sun）之中；小说讲述了几位美国警察用录像带（这类消费品几乎可以肯定是日本公司制造的）让日本企业落马的故事。

    时间倒推二十年，当时的人们杞人忧天，非常担心日本可能吃掉美国的经济午餐。日本威胁论甚嚣尘上，市面上也出现了许多借这股社会焦虑思潮的畅销书，其中包括卡罗尔•凡•沃弗伦的 《日本力量的奥秘》（Enigma of Japanese Power）、克莱德•普雷斯托维茨的《交易所》（Trading Places）以及派特•考亚特（Pat Choate）的《有影响力的掮客》（Agents of Influence）。

    如今，这些书都已湮没在故纸堆里，唯一能让人们还记起它们的是它们代表了日本电子巨头稍纵即逝的创新力鼎盛时期。

    苹果、IBM和微软曾一度站在索尼、松下、夏普和任天堂这些日本电子巨头的阴影之中。但现在，这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日本电子巨头输在互联网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在美国，风险资本对新兴互联网科技行业的重金投入，将谷歌、Facebook这样的初创企业培育成了行业巨头。IBM和苹果勇于开拓，探寻新的市场——微软也在这么做。让日本威胁论偃旗息鼓的不是美国的贸易政策，而是互联网的整体兴起，特别是网络。

    日本的电子巨头从未真正理解网络，不管它们如何努力地尝试。它们能跟随网络趋势，但从未展现出引领开创的能力。而网络完完全全是不断地开拓新领域。

    当年虽然有很多畅销书疾呼要警惕日本公司的崛起，但很少有书（如果还有这样的书的话）解释问题出在哪里。接着是日本股市泡沫破灭，以及随后二十年的通货紧缩。日本企业不知变通，固执地延续最初带给它们成功的很多做法——交叉持股，与政府官员的裙带关系以及认定企业比消费者更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日本电子企业以优质低价见长，取得了蓬勃发展。日本国内消费者补贴了海外日本电子产品的低价。但是，日本股市泡沫破裂后，短短几年内索尼、松下和其他日本公司就纷纷缩减它们视为生命的研发预算。

    因此，第一代iPod彻底颠覆了索尼Walkman，成为必备的便携音频播放器（索尼Discman昙花一现）。任天堂和世嘉（Sega）拱手让出了视频游戏的行业主导地位，先是Electronic Arts和Activision，后来又有Zynga 和Rubio。带有索尼、松下商标的立体声和电视机也被名不见经传的Vizio、Sonos和 Roku所取代。

    那么，日本电子巨头们多年来的衣食之本——电视机呢？它们已变成附属设备，变成互联网上众多电影和电视节目的高清显示屏。不错，互联网正是日本电子制造商的阿喀琉斯之踵。

    传统电视机——日本企业曾经雄踞的产品领域——必须做到尺寸更大、外观更炫以及更极端，才能与移动性更好的小屏幕相竞争。但真正的威胁是视频在手持设备上的日益流行。日本在智能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领域从未占据强有力地位。这些市场属于苹果和三星，即便是上网电视机看来也准备投靠苹果。

衰落不可避免

    日本电子巨头的股价走势也反映了这种衰落。曾经在消费电子领域赫赫有名的索尼，过去5年其美国存托凭证（ADR）跌去了72%。夏普、松下和任天堂则分别下跌了76%、66%和60%。卷入安然（Enron）以来最严重财务丑闻之一的奥林巴斯（Olympus）居然表现还相对好一些。其美国存托凭证过去5年内仅下跌59%。这说明什么呢？

    要解释这种衰落，可以看看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企业当年重视或忽视的市场。以前的柯达时刻，如今已让位于各式智能手机，独立照相机已成为摄影爱好者摆弄的高端器材。立体声系统也出现了类似的两极化：要么足够轻便，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播放音乐；要么足够复杂，让高保真发烧友心满意足。

    索尼、夏普等总是被称为电子公司，其实这样的说法本身就显得陈旧老气。如果说三、四十年前电子作为一个行业听起来还很吸引人的话，如今听起来已经古旧。甚至连互联网或网络听起来也有些过气了，因此我们开始使用社交网络或语义网络等新词，甚至开始担心硅谷的衰落。

    那么，日本的电子企业呢？他们已经远远落后，但这并不是美国精心策划的报复。正如克莱顿《旭日东升》一书中的警察所指，日本确实处于一场战争之中。但过去十年左右，日本最大的敌人显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