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的隐密力量

《财富》（中文版）-- 风险资本家本·霍洛维茨（Ben Horowitz）正在他位于加州门洛帕克市（Menlo Park）的办公室里谈论关照过他的传奇人物。办公室的一面墙上挂着一排框起来的计算机科学先驱的画像，如阿兰·图灵（Alan Turing）和约翰·冯·诺依曼（John von Neumann）等，面容冷峻，注视着下方。另一面墙留给了伟大的拳击手：阿里（Ali）、弗雷泽（Frazier）、福尔曼（Foreman）、被称为“灰姑娘”式冠军的詹姆斯·布拉多克（James Braddock）、舒格·雷·罗宾逊（Sugar Ray Robinson）和其他人。霍洛维茨说：“这是在提醒我自己，我们要在创业者身上看到什么：伟大的天才和伟大的勇气。”需要天才显而易见，没有天才，就不会有苹果（Apple）、谷歌（Google）或微软（Microsoft）。可需要勇气的证据就不那么明显了。但霍洛维茨说，没有其他的品质——无论是愿景、创造力，还是个人魅力——比勇气对创业者取得成功更加重要了。他说，打造一家公司很像拳击，不仅是用来比喻像拳击手那样猛击对手的感觉。打造企业的过程孤独而且艰难，要求具有坚忍不拔的专注精神。不管你做得多好，都要做好准备，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在拳击时，你被打中会很疼，当你坐回到板凳上，肾上腺素退去，你就切实感觉到这种疼痛了。然后，你还得起来打下一个回合。”

    霍洛维茨不会打拳，但他知道，被打倒后数秒是什么感觉。他与互联网神奇小子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以及另外两位网景公司（Netscape）的同事联合创办的Loudcloud公司就差点破产，不只是一次或两次，而是有五六次。霍洛维茨当时担任首席执行官，不仅挽救了公司，还带着它取得了硅谷的一击绝杀式的胜利，在2007年以16亿美元的价格将公司卖给了惠普（HP）。Allen & Co.公司的赫布·艾伦三世（Herb Allen III）说，霍洛维茨依靠“个性的力量和意志力拯救了企业”，“这是科技界最艰难的一次振兴，也是最彻底的一次振兴”。两年后，霍洛维茨再度与马克·安德森联手创办了安德森—霍洛维茨公司（Andreessen Horowitz）。这是一家风险投资机构，已经募集了27亿美元资金，给Airbnb、Facebook、钉趣（Pinterest）、Skype和推特（Twitter）等企业提供了资金支持，用全新的商业模式颠覆了壁垒森严的风险投资界，以创纪录的速度进入了顶级风投机构之列。

    有了这些经历，现年47岁的霍洛维茨很乐于在他最要好的朋友安德森的阴影之下埋头苦干。安德森为人固执己见，说起话来滔滔不绝，醉心于在聚光灯下展现自我。（霍洛维茨开玩笑说：“他是天皇巨星，我是依靠他红起来的陪衬。”）但安德森是给公司的公共形象增光添彩的梦想家，霍洛维茨才是事实上的首席执行官，默默地赢得了新一代创业者的得力导师的声誉。他主要倚仗在Loudcloud的经历，给各种人提供建议，包括Facebook的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Jawbone的侯塞因·拉赫曼（Hosain Rahman）、Skype的托尼·贝茨（Tony Bates）。贝茨现在是一名微软的高管。此外，越来越多的传统《财富》美国500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也在寻求他的建议。霍洛维茨为人低调、风格简明，拥有忠实的拥趸，有时会说点脏话，因此经常被人与Intuit公司的董事长比尔·坎贝尔（Bill Campbell）相比较。后者为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等人提供建议，整个硅谷的人都称他为“教练”。扎克伯格说：“本是硅谷所有青年创业者的管理导师。”

    但是，尽管霍洛维茨已经被深嵌在硅谷的文化里，他仍在很多方面都不合乎你对他的预盼。他的父亲原本是一位信仰马克思主义的知识分子，后来却成了极端保守的思想家和鼓动家。霍洛维茨在伯克利（Berkeley）附近长大，在高中的校队打过橄榄球，他是那个校队中仅有的几个白人孩子之一。尽管和妻子费利西娅（Felicia）生活在阿瑟顿富人区（Atherton），但霍洛维茨却是奥克兰突袭者队（Raiders）的粉丝，自称更让他感到放松的时候是与儿时朋友到奥克兰常去的地方玩。他乐于放弃硅谷的会议，待在家里准备烤肉，晚上和他的各种各样的追随者聚会。（狂欢自然要包括观看一场拳击比赛的电视转播和一起跳嘻哈舞，直到深夜。）在他阅读量很大的博客上，霍洛维茨利用Nas和坎耶·韦斯特（Kanye West）（两人均为著名说唱歌手——译注）的说唱歌词来宣传他的管理建议。他和这两人从此成为了朋友。霍洛维茨并不是那种普通的向首席执行官“面授机宜”的人，这类人一般和创业者谈论技术趋势、战略咨询或商学院智慧。首席执行官们在给霍洛维茨打电话，是在他们不得不解雇朋友；或是做出不受人欢迎的决策；或是尽管有完善的计划，却遭受市场重创的时候。安德森说：“当首席执行官们感到事态严重时，他们就会找本谈话。”为了让外界更多的人了解他的深刻见解，霍洛维茨出了一本书，名为《难事之难》（The Hard Thing About Hard Things）。

    在当上推特的首席执行官后不久，迪克·科斯托洛（Dick Costolo）遇到了麻烦。推特的用户在暴涨，但混乱已经开始在公司内部蔓延。最明显的一个问题，是管理缺乏连续性。有些经理是谷歌的老员工，延续着谷歌的工作方式。其他人依靠从eBay或Facebook那里学来的东西。有些人坚持和下属召开一对一会议，而有些人觉得这样的会议纯属浪费时间。公司出现了不平等、工作目标难以达成、员工不满意的局面。在向霍洛维茨吐露心声时，科斯托洛看到了对方的同情。在Loudcloud，霍洛维茨面临过同样的问题，他通过上一堂管理课解决了它。因此在接下来的数月里，科斯托洛与霍洛维茨以及其他关系密切的顾问一道，制定出名为“推特管理”（Managing at Twitter）的课程。科斯托洛每季度两次讲授6小时的课程，每次有20多位经理参加。他说，之所以去找霍洛维茨，是因为他从来不把首席执行官的工作看得很浪漫。“他用非常实用的眼光看待事物。没有解决问题的灵丹妙药，你需要做出选择，而所有的选择都有负面影响。”科斯托洛说。

    霍洛维茨曾在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和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研究生院攻读计算机科学。在职业生涯早期，他似乎就展示出管理的本能。1995年，他加入网景，担任产品经理，升职非常快，原因之一是他的同事所说的非常奇特的领导能力。曾担任网景公司高管的风投资本家里克·谢尔（Rick Schell）说：“他是那种履历几乎跟管理工作不沾边但在工作中很快学会管理的年轻人。”霍洛维茨和他在网景的一位员工戴维·威登（David Weiden）一起，写了一篇名为“好产品经理，坏产品经理”（Good Product Manager, Bad Product Manager）的论文，成为新创企业里缺乏经验的年轻高管的圣经。霍洛维茨说，这篇论文是在失落的心情下写的，灵感来自于安迪·格鲁夫（Andy Grove）的《给经理人的第一课》（High Output Management）。他回忆说：“我们招人特别快。他们都很聪明，可是，孩子，他们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文章里有一些金玉良言，比如“一个好的产品经理无论在行动上还是在别人眼里都是产品的首席执行官，而坏产品经理把自己看成是市场资源。”它迅速成为经典。斯坦福大学商学院采用了这篇文章，科斯拉风险投资公司（Khosla Ventures）把它贴在了网站上。威登是该公司的合伙人。Dropbox的首席执行官德鲁·休斯顿（Drew Houston）不久前将这篇论文分发给了他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