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研究院的21世纪模型
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纷纷成立了自己的研发中心或研究院,但企业研发中心(或称“工业研究院”)的使命定位是否清晰是决定其生命力的根本问题。说起这个话题,我想与大家分享英特尔CTO贾斯汀对贝尔实验室的一番独到见解。
在20世纪,贝尔实验室堪称一个为世界创造未来的伟大实验室。在那里,先后产生了7名诺贝尔奖获得者,其发明成果包括晶体管、激光、硅太阳能电池、电脑操作系统Unix等。在通讯方面的成就更是惊人。美国人曾有一比:好莱坞是人类的造梦者;贝尔实验室则是科技的造梦者。
去年,专栏作家乔·格特尼写了一本书叫《创意工厂:贝尔实验室及美国技术革新的伟大时代》。美国总统的CTO邀请乔·格特尼参加了关于“怎么用高科技来带动美国经济”的战略研讨会,他在会上呼吁美国公司还要再造一个贝尔实验室。但英特尔CTO贾斯汀否定了乔·格特尼的看法,并认为贝尔实验室模式“更像国家科研实验室”,而不是适应21世纪的企业研究院的模型。贝尔实验室最提倡“不受拘束的研究”,不计所造科技之梦多昂贵,也不计愿意为此买单的人有多少。因为,当时的AT&T公司垄断了美国的电报电话而暴利惊人,足以支撑贝尔实验室的科学家们自由翱翔。也正因此,贝尔实验室的伟大发明层出不穷,而科学家们一般并无兴趣将这些最新发明变为最新产品。但随着AT&T被拆分,这种“不受拘束的研究”模式没有在任何一家公司重演。
为了进一步说明问题,我还要举例施乐公司的帕克研究中心(PARC)。施乐公司是美国历史上第一家依靠一项技术达到年收入10亿美元的公司,因此重视研发成为施乐公司的传统。施乐公司创造了20世纪伟大发明之一的静电复印技术,成就了一个延续70年的复印机传奇。然而,作为施乐公司另一项伟大发明的个人电脑,却没有带给施乐除了骄傲之外的任何利益。
慷慨的研发投入和宽松的研究环境,使帕克研究中心成为施乐公司研发人员的天堂。当年美国最优秀的100位电脑科学家中有7成在帕克中心,在这里诞生了世界上第一台个人电脑奥托(Alto)。在乔布斯开发出革命性的苹果Ⅱ电脑之前,帕克中心从科学家到秘书使用的个人电脑的性能远在苹果机之上,但施乐公司并没有急于大规模推向市场普及应用。正是因为帕克中心的科学家们超前预见到“个人电脑将带来新一轮的工业革命”,所以他们更热衷于研发用电脑处理信息所需的软件,而不主张将奥托电脑简单直接地快速批量推向市场。
结果是,帕克中心发明世界上第一台PC,后来却被IBM、英特尔、微软联手首先大批量推向市场;它率先发明了图形用户界面,却被微软和苹果最终运用于各自的操作系统。
除了贝尔实验室和帕克研究中心之外,企业研究院是否还有第三条道路?从我的亲身经历中至少看到一种更可行的现实可能:以半导体技术革命为例,贝尔实验室最早提出了半导体理论,但是它们并没有从怎么实现它和应用它的角度考虑,只是在理论上提出了半导体现象。然而,硅谷的年轻教授们却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如何实现降低制造成本和市场化应用,成为人人可以享用并改变生活的高科技商品。由此,在硅谷催生了以英特尔为代表的一批半导体公司。
正是基于成功路径的依赖,英特尔研究院模式更多的是扮演着现实和梦境之间的造桥者。
英特尔研究院的使命就是把技术创新持续变成产品创新。即使有一些技术创新不是产品部门短期需要的,在英特尔内部不能很快商品化,英特尔研究院也将会同风险投资部门一起将新技术进行产品化:或初创新公司,或委托外包公司进行技术产品开发。终极目标就是把我们研发的技术商品化,而不是因技术无法转化而搁置。否则,如果研发团队散了,等生产部门有了需求,人却找不到了,则是一种巨大浪费。还有一种情况,如果有些研发成果被英特尔认为没有必要做成产品,我们就公开源代码、向社会开放,促进产业整体进步。
综上所述,技术如何有效转化为商品,这是每家企业研究院必须面对的首要问题。技术上的超前性并不代表市场上的超前性,科研上的成就不一定是市场上的成就。我认为,企业研究院的创新定位和准则应该是清晰的:发现他人未曾注意的需求,开发出相应需求的技术和产品,并推动这些产品满足市场需求,这样才能为企业赢得巨大的回报。
伟大的想象酝酿着可能,伟大的发明孕育了可能,伟大的技术则创造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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