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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鲁道柏，请现身

David A. Kaplan 2011年01月12日

好人？坏人？都不是。这位饱受争议的主持人正在计划他的下一场大型节目

鲁道柏（Lou Dobbs）显然很引人注目，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当你踏进其电台联播节目的曼哈顿中区演播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鲁（Big Lou）——身穿细点牛津纺衬衫，戴着条纹领带，深蓝色外套上还礼节性地点缀着徽章。一头波浪形沙色头发，自信的目光，闪烁的微笑，这位64岁的老人体现了杰出节目主持人的精髓。我走上前去握他的手。“你好，先生。”房间另一头出现的身影大声说道。这才是鲁道柏的真身，穿着多色菱形花纹的毛衣和牛仔裤，戴一顶劳力士棒球帽。他向我挥手示意。“我们去拿个三明治。”另外那个鲁道柏其实就是真人大小的硬纸板图样，是为电台内部试演而设计的，现在还成了演播室的一部分装饰物，其中还包括他所著畅销书的大幅海报。信不信由你，纸板鲁道柏如此令人信服的装扮曾经让我以为真是他本人。

鲁道柏开玩笑说，纸人比他本人要苗条和整洁。然而，这话无意中带出另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真实的鲁道柏是怎样的人？是一个忠实的信徒，还是唯利是图之辈？此时此刻，鲁道柏既是美国最受鄙视的主持人，又最受热爱的主持人，这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人。关于他个性特征的问题很重要，尤其是因为鲁道柏声称正在考虑在2012年独立竞选国家公职，可能是美国参议员，甚至是总统，这个目标显然更让人瞠目。不管他走哪条路，这位往日的金融界喉舌20年来一直被看作商业圈内的克朗凯特（Cronkite，新闻界传奇人物——译注），显然在思索他的下一步行动。

1981年，鲁道柏成为美国有线新闻网（CNN）最早的商业节目主持人之一，并在这家新兴公司的发展中出了力。稳重、权威及具有哈佛背景的鲁道柏，凭借报道1987年股灾而赢得皮博迪奖（Peabody），还获得艾美（Emmy）终生成就奖。随后9·11事件和包括安然公司（Enron）在内的华尔街丑闻让他转变成（或者说魔术般地变成）一个口若悬河、鼓动民众的煽动份子。你可以吃准福克斯公司（Fox）的比尔·奥雷利（Bill O'Reilly）会从右翼角度抨击，微软全国有线广播电视公司（MSNBC）的基思·欧尔柏曼（Keith Olbermann）则持左倾观点。与他们不同，鲁道柏在CNN上表现得非常易怒和混乱。他还很难驾驭，是个既追求独立又带有机会主义味道的矛盾混合体。

例如，他似乎真心关切美国的就业问题，同情中产阶级，然而如果你拥有自己的飞机，还管理着位于纽约市郊区希科里谷的300英亩农场，你很难成为人民的楷模。他希望我们都买美国货，但他自己的双引擎豪客（Hawker）飞机是在英国由英国宇航公司（British Aerospace）制造的。他反对非法移民，但又公开声称支持移民。他反对外包、全球化和自由贸易，然而又称自己是自由企业卫士。他对工会或企业来说没多大用处。他鼓吹堕胎合法，反对枪械管制。他支持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军。他鄙视“精英”，而自己正来自名校。他公开指责教皇、联合国、紧急援助及哥伦布纪念日（Columbus Day）。他要求弹劾乔治·W·布什，还无情地抨击贝拉克·奥巴马，挖苦他为“我们的最高领导”。过去八年中，鲁道柏一直是个疯狂的民粹份子。

然而，2009年11月，CNN甩了他，尽管分道扬镳的双方都没有正式这么形容过。在福克斯公司和微软全国有线广播电视公司具有意识形态分歧的有线战争中，CNN给自己的定位是保持中立，而它断定鲁道柏的怒斥不再有任何益处，因为他的受欢迎程度已经不容乐观，另外它感觉到鲁道柏有右倾偏向，而公司的大多数人则偏左倾，这对公司也没什么好处。CNN、同时也是《财富》杂志的母公司时代－华纳公司（Time Warner）的一位高管将此称为一对夫妇因为有段时间相处不好而离婚。根据匿名来源，鲁道柏带着超过800万美元的报酬离开了公司。时代华纳公司和鲁道柏都不愿就契约解除的条件发表评论。不过，当CNN终止他在该公司近30年的工作时，他大吃一惊，对此并没有人怀疑（他仅在网络泡沫时期曾就职于space.com网站，这段经历也遭到很多人的嘲讽）。他在节目中宣布辞职，然后很快就离开了公司，他对离职的描述就像是做政治巡回演说。身后飘舞着电子星条旗的他说道：“在过去六个月中，很显然强劲的变革之风已经开始不停地猛击这个国家……一些媒体、政界和商界的领袖都催促我追求比在CNN工作更高的事业，去从事有建设性的解决问题的工作，同时为更好地了解我们目前的一些重大问题做出积极贡献。”美国确实是疾风阵阵。

他说，现在不快的感觉已经消失，并且很“兴奋”能有新的选择。据猜测，福克斯公司对于让他主持商业频道，或者加入有线节目的比尔·奥雷利和肖恩·汉尼提（Sean Hannity）这两位主持人的行列，会感到激动异常，因为他们的演说总是冗长、沉闷。虽然目前没有在电视上出镜，但鲁道柏仍能在每日三小时的电台节目中咆哮（另外还有单独在商业新闻中重复播出的一分钟广告）。尽管以他的智慧，可以完全明白政治的棘手之处，但他已经完全着迷于当选的想法。“有这么多人力劝我考虑竞选，这无疑是一种恭维。”他说。那么，那些人是谁？鲁道柏拒绝披露。

鲁道柏自称是核心地区的产物，一点没错——同时，他住过的地区也都见过移民，而且其中不少是非法的。他出生于得克萨斯州狭长地带，在父亲的沼气生意失败后，全家搬到了爱达荷州南部小镇鲁伯特。[除了鲁道柏之外，这个地方最出名的居民是比尔·费格贝克（Bill Fagerbakke），他曾给穿方形裤子的海绵宝宝（SpongeBob SquarePants）的好朋友派大星（Patrick Starfish）配音。]鲁伯特面对的相当一部分人口是拉丁裔人。夏天，鲁道柏和外来工人一起在种植豆类和土豆的土地上，秋天他会担任米尼科高中（Minico Regional High）的进攻截锋。他是一名优秀的学生和班长，学校的管理者注意到了他。他们帮助鲁道柏申请哈佛大学，他在1963年进入该校。他造就了深红（Crimson）橄榄球队，在河对面的麻省理工学院（MIT）听了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和保罗·塞缪尔森（Paul Samuelson）之间的辩论，之后爱上了经济学，并选择它作为自己的专业。哈佛大学对他也印象深刻，因为他“痴迷于重大问题”。随着60年代文化和政治骚动的开始，这个农场男孩对当时坎布里奇的状况对自己的影响闪烁其词。大麻？抗议？自由性爱？他当时的行为有没有今天会让他批评的地方？

“我会用[洛杉矶湖人队（Los Angeles Lakers）教练]菲尔·杰克逊（Phil Jackson）对这一问题的答案来回答你：‘我完全投入了我那个时代。’”如果鲁道柏崇尚透明度，还向嘉宾提一些刁钻的问题，那么他自己为什么不回答？“现在我的孩子都大了。”他说。“我能毫无保留，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很高兴这是我给过别人的唯一答案。”他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含糊其辞地承认了自己的少不更事，不过这也表明鲁道柏玩世不恭、没有太多变化的世界观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哈佛毕业后的一段时间，他在东海岸从事联邦扶贫项目，然后回到爱达荷州，一度尝试进入法学院，随后又搬到洛杉矶，在一家银行工作。他认识了一些记者，他们的工作似乎比他的更有乐趣，因此他在《洛杉矶时报》（L.A. Times）找到了一份文字编辑工作。由于鲁道柏无法在新闻报道中跻身前列，而且当他提到要进入广播业时还遭到编辑的嘲笑，然而他偏偏做到了——搬到亚利桑那州的尤马市为一家电台做刑事新闻报道，之后转而在其附属电视台工作。后来，他还在菲尼克斯和西雅图担任主持人的工作。鲁道柏有着三寸不烂之舌，他的嗓音和首席执行官的长相让他气势威严。同时，他还很年轻。1980年，泰德·特纳（Ted Turner）新创办的全天播出的CNN正在寻找一名商业主持人，鲁道柏正是不二人选。他还不到35岁，却已是首席经济记者及每晚播出的《钱线》（MoneyLine）节目主持人，后来该节目演变成为“鲁道柏今夜访谈”（Lou Dobbs Tonight）。

久而久之，那些诋毁他的人总是把这个节目说成是“今晚鲁道柏到底会说什么？”鲁道柏称，公司腐败和恐怖袭击让他感到恐惧，并觉得自己让观众失望。“我坐在这儿担心2000年的试算报表，而我其实应该忧虑的是世通公司（WorldCom）和安然公司赤裸裸的诈骗。”他说，9·11事件削弱了他对政府的信任，使他开始将国家安全与边界安全联系起来。鲁道柏乐于被人说成很有个性。“独立先生”就应该如此，这是他给自己贴的标签。如果你能预测到他在“当今重大问题”上赞成的每一种观点，那么你可能还是会选择奥雷利或欧尔柏曼的简单招数。“超越党派性”，进行“以实际经验为依据的细致讨论”，你必须“尽可能用最诚实和直接的语言”，鲁道柏说道。

当然，细节决定成败，其中就包括鲁道柏引起的骚乱。几个月前，他正朝着“超越党派性”发展，就在当时，奥巴马总统任命了一位“薪酬沙皇”来监控高管补偿金。“政府内的沙皇数量大约为20名。这几乎跟沙皇俄国一样多。”如果这潜台词还不够清楚，鲁道柏又在屏幕上展示了尼古拉二世、恐怖伊凡及其他俄国恶棍。在关于“奥巴马医改（ObamaCare）”的“细致”讨论上，几个星期前鲁道柏给出的建议如下：“我们将不得不走上街头示威。我们得表明态度，去实地抗议。”从几年前开始，他在电视上发表关于这个最能体现其鲜明个性的争议问题的经验论点：“外来移民的入侵正威胁着许多美国人的健康。具有高度传染性的疾病在我们国家根除后的几十年后正穿越我们的边界。”其中一个让人头疼的就是麻风病。当2007年莱斯利·斯塔尔（Lesley Stahl）在“60分钟”（60 Minutes）节目中大声指责他对实际病例数的错误说法时，他公开回敬道：“既然我们报道了，这就是事实。”鲁道柏告诉我，他承认自己错了。为什么麻风病值得占用CNN宝贵的播出时间，这似乎是个更值得探讨的问题。

这是编辑决策的关键。这不光涉及你谈的内容，更重要的是你讨论的话题。如果你总是讨论那些会给一些群体带来恐惧的话题——外来事物，专家，那些说长句的人（像这句话那么长）——这就意味着你会完全忽视了大部分人所认为的新闻。拿鲁道柏和出生地怀疑派（Birthers）为例。尽管鲁道柏坚称自己相信“贝拉克·奥巴马是美国公民”，但他成了那些阴谋分子的喉舌，他们坚持认为总统出生于别的地方。“为什么不公布你的（详细）出生证明？”2008年7月鲁道柏在电台节目中大叫。当我问鲁道柏为什么他要盯着这样一个人为的争议不放时，他佯作困惑。“我只是提出了别人在问的问题。”他说道，仿佛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在众多问题中只强调这个问题，尤其是他已经承认奥巴马是美国公民。整个质询的方式十分荒谬。如果鲁道柏不是如此谦恭有礼，他进行这样直线式的辩论会惹人发怒。

如今，鲁道柏身处一个十字路口─是重回电视台与拉什·林堡（Rush Limbaugh）之流在电台竞争，还是踏入政治的迷离魔界（Twilight Zone）。不久之前，听着罗德·塞林（Rod Serling）最受人们喜爱的影片的主题曲，我在脱口秀混响室里看了为另一天下午播出的鲁道柏秀（Lou Dobbs Show）。“你走过那扇门，看到党派雇佣兵正在出卖中产阶级美国人。”电台主持人拖长了声调说。“你会很吃惊地看到左边是小丑，右边是滑稽人，你寻找着政治中心的理性——你刚刚穿越来到鲁道柏地带（Lou Dobbs Zone）。”鲁道柏不停被提到“激进的中间派”，以及他不仅献身于“事实，而且还有真理、正义和美国之道”。该节目包括鲁道柏的独白、采访和各种政客说些无聊话的片段。另外，还有对鲁道柏产品的无耻叫卖。“来看看鲁道柏商店吧——所有商品都是美国制造！”鲁道柏告诉观众，一周的观众数量约有200万人。这比拉什的要少得多，但这对一个到3月份才有两年历史的节目来说已经不错了。“这是LouDobbs.com网站。你没想到它能建起来，是吗？但它是可能的，所需要的是意志。还有购买美国品的一点小钱。”我确实去看了看。那里有标价24.95美元、印有“唤醒美国”（Wake up America）的旅行大杯，印有“上帝创造美国（America By God）”、价格为19.95美元的T恤衫，还有49.95美元的鲁道柏“独立美国（Independent America）”的年度会员资格，这不仅能让你拥有“仅限会员的超值鲁道柏秀视频”，还有“鲁道柏商店所有商品的折扣”。我很肯定，爱德华·R·穆罗（Edward R. Murrow）不会提供此类战利品。

然而，那时的穆罗是名记者。据鲁道柏说，他不再这么称呼自己。“我是名脱口秀主持人。”这就是说，他是个艺人。一个人的自我形象能说明很多问题。当他每天戴上职业面具，他就必须选择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他的妻子黛比（Debi）正好是墨西哥裔美国人，称他不管有没有观众的时候都始终如一。她告诉《财富》杂志，自己反对“他们把他描绘成种族主义者”或说他反对移民。根据他作为一名商业节目主持人的表现，没人质疑他的智慧，这也是很多人对他关于2001年后问题的说法产生疑问的原因。以前的鲁道柏尽管有点奉承华尔街，但却展现出对话题的掌控力，并伴随有音调的变化。一句话，他具有更深的洞察力。现在的鲁道柏让人想起霍华德·比厄（Howard Beale）在影片《电视台风云》（Network）里面“疯狂透顶”的个性，他带来的不是启迪而是争议——而且他跟其他主持人相比并不擅长这一点。他所谓的民粹主义怎么看都像是别人在算计他。鲁道柏用新闻业换取了自己的狂欢。他得到了更高的酬劳，但我们有理由问问他是否付出了自尊作为代价。

译者：陈晔

“他是个活生生的矛盾体，既真实又虚幻。”

——克里斯·克里斯托弗森（Kris Kristofferson）

鲁道柏名言

“然而，这是一小片奇怪的文件，每个人似乎都在为总统证实这张出生证明。我认为这里面有些问题。我的意思是，它很奇怪。”

——2009年7月15日，他在电台节目中质问奥巴马出生记录的合法性

“参议院的全面移民法案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它接近于彻底的欺骗……这项立法将使欺诈和偷窃成为欣欣向荣的行业……弄清是谁批准了这项立法中愚蠢的具体条款，不是很有意思吗？”

——2007年5月23日，CNN播出“鲁道柏今夜访谈”，他批评参议院的移民改革

“我曾经和移民工人在地里一起干活。我可能是参加辩论的人里面极少数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的人。我很尊敬那些人民，他们勤劳、正派，劳动十分艰苦。”

——2007年5月6日在《60分钟》节目中，他面对种族主义的指责为自己辩护

“我曾经被问到是否吃过墨西哥煎玉米粉卷。天哪！真是令人惊叹的东西……还有墨西哥辣肉馅玉米卷。这些对我来说很新奇。”

——2007年5月6日在《60 分钟》节目中，他谈到2004年和国会拉丁族裔委员会的一次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