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曼兄弟破产如何引起全球恐慌
一位著名经济学家指出，由于美国政府规划不力，投行雷曼兄弟所面临的危机演变成了一场大灾难。
作者：Jeffrey D. Sachs
2008年9月15日这天彻底改变了世界的面貌。这天被称作“周一大灾难”，将与“黑色星期二”即1929年10月29日一并写入金融史册。我们现在仍然有机会避免如1929年10月29日后出现的大萧条，但是“周一大灾难”很可能使全球损失数万亿美元，引发全球经济衰退。彻底明白当日的金融震荡对我们走出今天的困境至关重要。
美国和英国正经历着经济繁荣与萧条循环的周期，但“周一大灾难”使得这一经济周期演变成了全球金融恐慌。在当时全球金融体系是非常脆弱的，所以出现垮台也并非意外中事，但这些并非不可避免。这反映出一系列事件，同时也暴露出美国政策制定者对9月15日前已经快速演变的金融危机并没有做好准备。
导致“周一大灾难”出现的原因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根源有二：一是上世纪90年代美国开始放松对金融体系的监管；二是美联储（Federal Reserve）在艾伦•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的领导下做出了错误的决策。自网络泡沫破裂和9/11事件后，美联储推行低利率政策使得信贷相当宽松，导致出现大量的次级抵押贷款和其它种类的消费融资。放松监管也促使了信贷的大规模扩张，因为监管放开后，华尔街金融机构可以向信用等级并不高的美国民众提供数万亿美元的贷款，或是向其出售数万亿美元的金融衍生产品。危机的种子也就此埋下。
就一般的金融危机而言，过度信贷导致的后果就是信贷收紧、大量不良贷款的出现、一些金融中介机构的破产以及经济进入衰退期。在2007年初，格林斯潘一手造就的房地产泡沫就为这一系列后果埋下了伏笔。过度信贷在2006年年中时就开始停下了脚步。由于美联储提高利率，次级抵押贷款和可调整利率抵押贷款的拖欠率开始上扬。未售出的房子迅速增加，使得飞涨的房价在达到巅峰后于2006年下半年出现首次下滑。经济的增长正在转变成衰退。
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公布的信息显示，2007年，也就是从2007年12月开始，美国经济的衰退便是不可避免的了。华尔街的“影子金融体系”陷入了巨大困境。正如多米诺骨牌效应，纷纷陷入困境的金融机构包括：2007年6月贝尔斯登（Bear Stearns）与按揭有关的投资基金倒闭；2007年9月份英国北岩银行（Northern Rock Bank）遭挤兑；2008年1月美国全国金融服务公司（Countrywide Financial）崩溃； 3月在美联储的支持下，摩根大通（J.P. Morgan Chase）收购贝尔斯登； 7月美国IndyMac银行垮台； 9月美国政府接管房地美（Freddie Mac）和房利美（Fannie Mae）。除此之外，银行损失的资金也高达数千亿美元。
但是，直到“周一大灾难”来临前，金融市场还是继续发挥着作用。9月13日、14日的这个周末，雷曼兄弟和美国国际集团（AIG）双双垮台，再加上美林（Merrill Lynch）被抛售，金融市场难以同时承受这一切。该周末，雷曼兄弟未能找到买家，所以在9月15日依据美国联邦破产法第11章申请破产保护。雷曼兄弟的倒闭同时也引发了一系列问题，首先是货币市场基金在9月17日跌破面值，原因在于该基金持有的雷曼公司票据因后者破产而无法兑现。
恐慌随之而来。此处的恐慌特指：由于存款人或是短期债权人担心出现债务拖欠，他们就会对借款人（通常为金融中介机构或是主权财富基金）实施挤兑，但是挤兑本身就会造成这些借款机构拖欠债务。这样的挤兑结果成了合理的行为，尽管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就像体育馆出口处发生的踩踏事件一样，数百人被踩死，如果人们不是突然一窝蜂地冲向出口处，有效的运行体制是可以保证所有人安全的，但是这样的恐慌使原有的运行体制崩溃瓦解。
迅速有效的领导可以避免恐慌的出现，甚至可以缓解已经出现的恐慌。那些深陷恐慌情绪的人需要帮助，以便领悟到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曾说过的一句名言：“我们唯一恐惧的是恐惧本身。”我相信在9月15日这天没有值得信赖的领导人出来主持大局，而且要等到2009年1月20日各领域领导人才能各就各位。在雷曼兄弟倒闭四天后，美国财政部紧急要求拨款7000亿美元用于救市。尽管这一要求是合情合理的，但这样做很可能加剧人们的恐慌情绪。7000亿美元的救市资金来得太迟了，而且财政部也没有制定出一份令人满意的计划。
此后恐慌继续发展，包括更多金融机构相继垮台，例如一周后的华盛顿互助银行（Washington Mutua）；银行间的拆借业务处于停滞状态；投资者纷纷从股票市场、银行、商业票据、对冲基金和货币市场基金撤资，转而投向政府债券；公司债券市场和市政债券市场统统被关闭；债权人迅速从美国本土抽身而出，转向了从阿根廷到匈牙利及韩国的所有新兴市场；消费者开支锐减等等，这一切都进一步加剧了人们的恐慌情绪。
做好以下三方面工作可以稳定住民众的情绪：
首先，控制住这种恐慌情绪，以免导致整个金融市场流动性的停滞以及主要金融机构的“猝死”。对于各种金融机构和信贷市场，各国央行成了它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向银行系统注资以恢复银行的借款业务（通常是指那些类似投行的金融中介机构），这样的话，尽管银行的资金不充足，也不会影响其开展借贷业务。
第三，扩大财政开支以抵消消费和投资减少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们已经实现第一个目标。央行已经提高了信贷额度，这就避免了一些银行的“关门大吉”。对于第二、第三个目标，即重振银行的借贷业务和推出财政刺激方案来抵消个人消费锐减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我们还没有实现。
将来只有历史学家能够告诉我们，美联储、白宫和财政部若对雷曼兄弟实施“软着陆”政策，能否就有可能拯救雷曼，避免出现“周一大灾难”。如果有关当局在几个月前就出台一个应急方案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看起来是肯定的。
从下个月起，奥巴马总统必须努力缓和民众的恐慌情绪，给国民指明方向，有效地与其它国家开展合作，保证金融市场的流动性，确保出台的财政刺激法案能够使全球经济走出困境、逐渐恢复其活力。
作者Jeffrey D. Sachs 是哥伦比亚大学地球研究所的负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