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寻宝记

    一家家族企业搜寻佛罗里达海域的金银财宝。

    作者：Phaedra Hise

    (Fortune Small Business)——空气中弥漫着温暖而咸咸的味道，青绿色的波浪摇晃着一艘名为“奋勇号”（Dare）的船，上午十点的阳光在波浪上闪烁着。

    在这艘83英尺长的打捞船甲板下30英尺处，六名潜水员正在冲洗一艘有400年历史的西班牙大帆船的残骸，船上载满翡翠、珍珠、白银和黄金。我俯下身，看到一名潜水员从更深处浮上来，胳膊举得高高的，手里像抓着一块尖尖的黑色岩石。他吐出嘴里的调节器，喊道：“耶！”船上的潜水员们爆发出欢呼声，他们马上便认出他拿的是一大堆氧化了的银币，大约有50个，估计价值会达到50万美元。

    在船上，潜水员们相互传看着这块“石头”，其中一名把这个黑疙瘩举到鼻子前深深地嗅着。他对我说：“闻闻，像是白银。”这种气味让我想起了祖母的厨房和她擦得锃亮的刀叉。

    这些潜水员已经待在船上一周多了，每天去水下搜寻四五次，但在今天之前基本上没有什么收获。“有了这个，整趟行动都值了” ，28岁的潜水员乔希•费希尔-阿布特（Josh Fisher-Abt）说。他的祖父创建了梅尔•费希尔寻宝公司（Mel Fisher's Treasures），正是这家小企业组织了这次寻宝行动。

    这个家族企业全年都在西屿周围温暖的热带水域从事珍宝探测和回收。过去二十年里，该企业有一年从找到的珍宝中获利达1400万美元，但是在过去的十年中，有七年都毫无利润可言。为了保证现金流，公司每年向个体投资者筹措280万美元，现在大约有200名投资者。他们中间有潜水员、小业主，还有历史迷，购买的股权从1万美元到8万美元不等，由此部分地拥有公司的猎宝业务并得到银币、金链、珍珠和其他战利品作为回报。

    “这都是历史”，42岁的戴维•布逢特（Dave Pfent）说。他是一位瘦削的牙医，皮肤晒得黝黑，在佛罗里达州迈尔斯堡有自己的诊所。两年来他一直购买这家公司1万美元的股权，也数次潜水到公司正挖掘的各个失事船只处。不过他也承认这样做有其他的激励因素：他和同为牙医的妻子伊丽莎白（Elizabeth）曾经找到过翡翠（尽管价值不高），这让他们很兴奋。

    “现在，我觉得投资在自己可以掌控的事上比那种空中楼阁要好”，他说。

    梅尔•费希尔于1998年逝世，是一名早期的潜水迷和潜水教练。1953年他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雷东多海滩开了第一家潜水用品商店。他花了16年搜寻“阿托卡夫人号”沉船（Nuestra Senora de Atocha），这是一艘西班牙大型帆船，1622年在从古巴到西班牙的航线上沉没。为此他搬到西屿负责协调搜寻工作，并雇了研究人员梳理西班牙塞尔维亚城的海运档案。

    尽管费希尔1971年就找到了沉船上的第一件物品，但直到1985年7月20日他手下的潜水员才最终找到了距岸边35英里的主要船体及其姊妹船“圣玛格丽塔号”（Santa Margarita）。两艘船上都满载着财宝，其中一半都是此后费希尔一家找回来的。

    “找到沉船之前他破产了五次”，31岁的肖恩•费希尔说。他也是梅尔的孙子，现在正从53岁的父亲金姆（Kim）手中接管公司的生意。

    在找到第一件物品后，接下来几年费希尔一家就陷入与佛罗里达州政府的法律纠纷中，因为后者也声称拥有沉船残骸的所有权。官司一直打到了美国最高法院，最终1982年费希尔一家以5比2胜诉。最高法院裁决的那天，该州的一名巡视员就待在费希尔家的打捞船上，等着州政府胜诉后盘查所有珍宝。费希尔一家大喜过望，恨不得巡视员赶快离开。

    “他们在广播上说正派一条船接他”，金姆说。他和公司的其他职员一样，随意穿着一件短袖衫、短裤和人字拖，脖子里戴着一枚沉甸甸的西班牙银币。“我们一直等到看见（接人的）船出现在地平线上，然后就把他扔出了船外”，他说。

    第二天我们登上了一艘小型快艇，在波浪柔和的海面上行驶了一个小时。到达“奋勇号”后，船员把我们巨大的潜水包转到了这艘大船上。水下的螺旋桨刚清理完下面珊瑚基岩上的一些沙土，并钻出了一个大约25英尺宽20英尺深的洞。我们将要在这行动。

    中午的太阳很猛，我和六个投资人站在晃动的甲板上穿着轻质紧身潜水衣。我们扣好氧气筒，检查了空气压力计，确保面罩和脚蹼一切正常。我站在甲板边上，抬手扶着面罩和调节器，然后跨出船外。落了10英尺后我掉进数英尺高的海浪中。

    海水起初很浑浊，我们向下游了30英尺到白得诡异的基岩旁，能见度只有几英尺。不过很快就能看到大约20英尺外，我看到随行的潜水员们都在海底爬行前进。

    我们仔细观察各个珊瑚洞，把大块的珊瑚石翻过来检查它们的底部。布逢特正用一个大蛤壳挖走沙子，两名同来的潜水员用金属探测器扫描着大洞周围的珊瑚和沙丘。我感到有人拽我的脚蹼，便转过身，原来费希尔-阿布特正示意我跟着他。他指指几英尺外的一小块岩石，我捡了起来并压抑住想要大叫的冲动——岩石下是一片“阿托卡夫人号”沉船上的陶瓷碎片。

    潜水员们常常能找到这种橄榄色罐子的碎片，它们在船上的厨房里用来存放油类和食物。我找到的这片褐色三角形小碎片大约有3英寸宽，上面散布着几个白色的藤壶（一种附在岩石、船底的甲壳类动物——译注）——这可是我的第一个战利品。为了安全起见，我拉开潜水衣颈部的拉链，把碎片塞了进去。

    20分钟后潜水领队发出电子声音信号，于是我们都升到“奋勇号”一侧的铝梯边。在甲板上我把陶瓷碎片交出来登记在每日珍宝录上，布逢特也是。作为投资者，他可以要求把自己找到的碎片纳入下次的分红中。他咧开嘴笑着说：“我要展示给大家看，我还有个很棒的故事要讲”。

    分宝时间

    当天下午，投资者们回到陆地上后，就在公司总部等着领各自的年度分红。合买了1万美元股权的西尔维亚•范•戴克（Sylvia Van Dyke）和玛格丽特•菲力伯格（Margaret Freeburg）走进公司投资关系经理萧恩•考尔斯（Shawn Cowles）的办公室，期望不断高涨。她们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前，精力充沛的考尔斯则转了转电脑显示器让她们看到屏幕，然后开始讲解今年的打捞情况。

    “情况不太好”，他说。

    2008年潜水员们只找到了价值98万美元的珍宝，不过考尔斯解释道，幸运的是费希尔家保证返还她们的投资再加10%的回报，两人将从公司的金库直接拿到价值1.1万美元的珍宝——两枚硬币。第一枚是古银币，大约值600美元，不过当考尔斯拿出第二枚时，范•戴克和菲力伯格都精神一振：这是枚稀有的利马之星银币，价值9500美元。他解释说这些硬币是1588年的圣诞节在秘鲁铸造的，因为美观和做工精细而闻名。两人前倾着身子，看得入迷了。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样把这枚硬币分成两半”，范•戴克开玩笑说。她今年56岁，在位于华盛顿的美国专利商标局（U.S. Patent and Trademark Office）工作。她后来告诉我她们计划把硬币嵌在项链上，然后可能轮流佩戴；她们下一年也会继续投资这家公司。公司70%的投资者都作此打算。

    为时一周的潜水和战利品分配过后，费希尔一家和全体船员开始准备他们的年度海边化装舞会。今年的主题是珍珠，活动于下午6:30在地中海式风景胜地萨马纳举行。夕阳倚在光亮如镜的海面上，参加晚会的人们开始品着鸡尾酒，身子和着当地乐队演奏的吉米•巴菲特（Jimmy Buffett）的音乐而晃动。

    440名庆祝者中大约2/3都借着珍珠的主题身穿白色闪闪发亮的行头，而有创意的客人则展示着自己设计的精美服装。有对夫妻打扮得像两只珍珠戒指，其他人有的像水母，有的像牡蛎，还有的像海王星；戴维和伊丽莎白•布逢特则打扮成一对潇洒的海盗夫妻。范•戴克的绿色脚趾与她合身的美人鱼衣服很相配，肖恩•费希尔和家人一边闲谈一边摆出各种姿势与投资者照相。

    “不错，经营公司压力很大”，肖恩说，然后看着窗外的大海，停下来笑着。他又说：“我本来可能在印地安那州卖保险，但现在却在西屿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