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Paperboy的博主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弄到了微软正在秘密开发的一款产品——项目的代码为“信使”（Courier），他就像陷入了一场恋爱。这个产品带有图标丰富的用户界面和触摸式平板显示屏，Paperboy在2009年秋天 Gizmodo网站的博文中兴致勃勃地描写道：“它是手写平板电脑市场上一个令人心动的新成员。”当时正值科技界对苹果公司（Apple）手写平板电脑翘首期待之际。Paperboy写道：“也许我们全都期待错了对象。”

    负责开发“信使”的微软团队也非常兴奋。“我们拥有一款突破性的产品，它将让用户真正感到满意。”微软公司一位明星程序员丽贝卡·诺兰德（Rebecca Norlander）说。去年6月，在服务微软公司19年之后，诺兰德宣布辞职。同样重要的是，“信使”有可能帮助微软实现进军移动设备市场的梦想，这个市场利润丰厚，但15年来一直与微软无缘。相比之下，苹果和谷歌（Google）都在这方面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因此，在向CEO史蒂夫·鲍尔默（Steve Ballmer）及公司高层提出“信使”开发设想时，时任微软公司娱乐及电子设备部门主管的罗比·巴赫（Robbie Bach）满心期待能得到公司的热情支持和更多的开发资金。这个项目唯一的问题是，“信使”的原型借鉴了微软公司大肆宣扬的Windows，不过它有自己一套完全独立的操作系统。（苹果公司的iPhone和iPad采取的是同样的策略——在现有Mac OS X基础上开发一套新的操作平台。）

    巴赫这次算是领教了Windows系统在微软公司所具有的重要地位和巨大能量。鲍尔默亲自告诉巴赫说，他不但不能得到额外资金，而且“信使”项目也必须停止。“信使”项目的最好成果（如果能用得上）将整合到下一代Windows操作系统——计划于2011年底或2012年推出的Windows 8，甚至可能是Windows 9。“信使”项目流产几个月后，巴赫宣布辞职。（他拒绝就本文发表评论。）

    在一些长期服务于微软公司的老员工看来，鲍尔默如此轻率地终止“信使”项目，充分体现了近年来困扰公司高层的短视问题，这让微软一直只能遥望苹果（还有谷歌和亚马逊）公司的项背。鲍尔默是个超级乐观的人，从来不肯怀疑自己，但近来他被迫公开承认公司遭遇了许多重大的失败。Vista操作系统让用户感到抓狂。MP3播放器Zune最终是一款废品。还有就是微软最为代价高昂的愚蠢错误——在移动电话领域成绩平平。要知道，移动电话正在成为21世纪的个人电脑。“刚开始时我们跑在前排，但现在被甩到了市场第5位。”在去年6月份的一次科技大会上鲍尔默说。“我们落后了整整一圈。”也可能是两圈，甚至是三圈。

    但微软瘫痪的根源似乎是鲍尔默本人。为查找根源，我们采访了多位微软公司前雇员，从仍然跟鲍尔默保持良好关系的前副总裁，到曾帮助创建公司的中层经理和工程师。这些采访，为我们描绘出这样一个高管的形象：他一心一意要保护从创始人兼好友比尔·盖茨那里继承的遗产（和那些老本）。

    比尔·盖茨拥有5亿多股微软公司股票。他的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鲍尔默同样如此。一位微软公司发言人也拒绝对本文的批评做出回应。

    前雇员和分析师们认为，鲍尔默对微软公司怀有的高度自豪感，导致他对竞争对手的创意不屑一顾（“iPhone不可能取得较大的市场份额”），并且扼杀任何可能影响Windows开发进程的内部项目，例如“信使”，尽管公司每年都花费数以十亿计的资金从事研发和收购。

    总而言之，现年55岁的鲍尔默并不擅长培育创新环境。当然，直到最近，他也没有这样做的迫切需要：Windows系统盈利丰厚，去年销售额达到180亿美元，实现利润130亿美元。如此羡煞旁人的成绩，远远弥补了微软没有炫酷的电话、音乐播放器和平板电脑等产品组合所带来的缺憾。但Windows这款笨重的产品现在已不像上世纪80、90年代时那样受到投资者青睐了。尽管过去八年间微软销售额和利润均翻了一番——去年营业净现金流增加26%，达到240亿美元——但公司股价却一直徘徊在25美元左右。而全球创新能力最强的科技公司苹果的股价现在是2002年时的20多倍。就连甲骨文和惠普公司的股价也翻了一番。只有少数大型科技公司同期内的表现不及微软，包括英特尔和鲍尔默一度心仪的收购对象（现在是合作伙伴）——雅虎公司（Yahoo）。

清晰的愿景，模糊的执行

    在鲍尔默担任CEO的11年间，微软成功进入了一些新的业务领域。例如，它成为数据中心业务领域的一个主要经营者，销售服务器软件、数据库产品及能够满足大型公司（行话称为“企业”）苛刻需求的其他专业化软件包。鲍尔默是个极其坚韧的推销员，在他的带领下，企业软件部门去年实现销售额150亿美元，利润超过50亿美元。

    公司还发起了一场显眼但有点愚蠢的电视广告运动——“我有云的力量”（To the cloud!），热情拥抱云计算（云计算的核心思想是将大量用网络连接的计算资源统一管理和调度，构成一个计算资源库，向用户提供按需服务——译注）和云计算操作系统平台Azure。Azure是一款基于互联网的软件产品，方便基于Windows的企业将超级计算业务外包给微软公司。公司将为客户定制交钥匙的数据中心，如果能为客户管理云计算，当然更好——自然，收费也相当不菲。

    “鉴于我们在企业软件方面的实力，我们认为我们拥有一套独特的解决方案，具有独特的地位。”公司首席研究和战略官克雷格·蒙迪（Craig Mundie）说。

    必应（Bing），微软公司重新设计的搜索引擎，令评论人士印象深刻，但对谷歌主导搜索引擎市场的现状几乎没有影响。Xbox游戏系统至今还没有收回微软为开发该平台投入的大约60亿美元资金，但它确实是一款很走俏的产品，销往全球逾5,000万个家庭——新推出的Xbox附加设备Kinect也相当不错，微软称目前已售出1,000多万台，这是个非常惊人的销售数据，毕竟它在去年11月才刚刚推出。今年年初，微软取得了一次重大的胜利：芬兰手机制造商诺基亚（Nokia）宣布将放弃自己的智能手机操作系统，采用微软的操作系统。

    事实上，微软一直都非常精于发现科技潮流的走向。毫无疑问，它也拥有技术创新能力。但在产品开发方面却一再失手，未能把精明的创意和实验转化成消费者喜爱的成功产品。（当今世界，热门产品——和市场溢价——掌握在消费技术创新者手中。）例如，对于推出手写平板电脑，比尔·盖茨至少念叨了15年，但最终只推出了针对保险精算师和仓库保管员的实用设备。据前高管迪克·布拉斯（Dick Brass）记述（他曾在《纽约时报》网络版撰文介绍过这一经历），10年前，微软甚至还一度启动了开发eReader的工作，但跟“信使”的命运一样，它最终成了Windows诸神的牺牲品。“地位稳固的大型团队可能压榨新的开发小组，并蔑视他们的努力。”他写道。经过五年令人沮丧的努力之后，接替盖茨出任微软首席软件架构师的雷·奥兹（Ray Ozzie）终于在2010年叫停了该项目。奥兹在告别备忘录中语言犀利地写道：“尽管我们拥有领先和清晰的愿景，但（竞争对手的）执行好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