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吃过的飞机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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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作家都对旅行与美食有着精当的理解与描述,但大多数人都对飞机餐不屑一顾。我喜欢的台湾作家焦桐则干脆直接管飞机餐叫“饲料“,这地位就连鸡肋都不如了,可以想象飞机餐是多么的不招待见。实际上飞机的迅捷无形当中缩小了人与人之间物理上的地域概念,空间感的缩小似乎也造成了感官的钝化,更何况在逼仄的封闭空间里,食物看起来不过是飞机票的随票附赠罢了。 这些年全球经济不景气,航空业也一直处于一种萧条的尴尬状态,乘客们更关心的是票价的多寡,至于飞机餐是少了肉还是缺了零食已经无所谓了,好不好吃更是无暇关心。 倒是国内的航空业一眼望过去似乎看不到这样的颓废,反而是“火爆”、“井喷”这样类似的字眼经常见诸报端,至少每次我坐飞机的时候机舱都是满当当的充实感,尽管遗憾的是这种充实感是属于航空公司的,作为乘客的我则是旅途有多长,失落就有多远,为了避免交叉失落,我特意剔除地平面上的地勤,而仅仅只是闲扯三万英尺高空的“淡”。 三万英尺高空之上确实平淡的很,因为大多数的航空公司不会关心你的胃与味蕾,不过这一点有一个科学化的解释,据说食品在高空很难保持良好的味道,遑论味蕾的敏锐度也会随着高度的上升而反比例下降。这样看来,航空公司简直就是受尽委屈的小白菜,更何况他们确实砸了重金在改善餐饮质量上,东方航空便邀请新加坡名厨梁子庚跨刀合作,只不过主要食品都在国际航空线上,暂时未有幸品尝到,也就不妄加评论了。 我极力想搜罗一些国内航空公司的飞机餐,想破了脑袋都没什么头绪,干脆将话题扩展到国际线吧。我坐过的航程中,用餐时间最为赏心悦目的,大概要算阿联酋航空和泰国航空,就算是经济舱都配备了多样选择,从前菜到主菜一直到收尾的甜点,一个都不能少,摆盘很精致,虽然不能奢谈口感,但总算见到了不少惊喜的异国情调,阿联酋航空用上了卡真香料烹饪,而泰国航空端上了香芒糯米饭,尚未到达目的地便先有了目的地的初印象。 通常情况下,经济舱中的飞机餐确实是乏善可陈的,不过就是一个装着零食点心的纸盒子罢了,有些盒子用过便扔,有些盒子却能让人怀念好久。我曾经坐过的老挝航空大概是这辈子见过最寒酸的餐盒了,但粗糙纸皮上印着的双手合十的女孩以及嫩黄的鸡蛋花却一直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它至少成功传达给我两个关于老挝这座国家的基本信息:佛教与国花。 人便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味道在味蕾上的停留是很短暂的,它要么能给你开创一种全新的体验,要么便是勾起内心埋藏着的生活记忆。我一直念念不忘大陆航空北京到纽瓦克航线上的香草冰淇淋。那个我落座时和我激动地讨论她又在秀水街收罗了多少战利品的妈妈空姐非常不解我为什么不肯吃公务舱的朗姆酒提子雪糕,而非要厚着脸皮去和经济舱的乘客“抢”资源,我咬着小木勺回答“它的味道像极了小时候老爸特意托人从香港海运回来的阿波罗。” 我对澳门航空的亲近感也恰恰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忘记是哪一年搭乘澳门航空,餐后搭配的果冻像极了儿时的“罗拔臣”,一小包果冻粉用开水调开放凉,送入冰箱过夜,第二天便有了冰凉酸甜的点心可以解馋,多年不见乍出现眼前,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至于厦门航空,我得承认我是有私心的。哪怕它的价格比同期其他航空公司贵上几成,我也心甘情愿掏钱买票,仅仅是因为飞行的航程中那一份非常有家乡感觉的“榨菜肉丝饭”,以及落地滑行时广播里一定会用闽南语念一遍的“人生路漫漫,白鹭长相伴”,人的情感,包括回家的归属感,有时候确实能打败理性的价格杠杆。 单纯好奇,财大气粗的航空公司是不是能匀出点买A380的预算来整合一下软件上的舒适性?大而无当,豪华而空洞的经营策略是不是能改一改了?就算只买得起波音737,多点人文关怀,也能把飞机经营得如东方快车一般有质感的。 飞行,追求的不过是有效率地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如果这个简单的目的能加入一些有趣的过程就更美妙了。我经常这样希望飞行的一天:希望机舱关闭之前我能拿到一份能一下飞机就和当地人打成一片的目的地报纸;希望别因为我坐头等舱便不停关心我要不要喝橙汁,也别因为我去了经济舱的尾部就连行李都不帮我托一把;希望飞往四川的途中便能体会麻辣,希望上海的高空会有烤麸,希望山西的旅途上能来碗面。作为乘客,其实我们不奢望如在米其林餐厅般享受,我们只是需要一些念想的空间以及下次再来的理由。 本文作者周瑷玛,财富中文网特约撰稿人,英国威斯敏斯特大学翻译硕士,香港城市大学研究社会学,聊生活聊社会,也聊美食聊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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