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地调局如何“防骂”

    时隔5年，在汶川大地震中遭遇重创的雅安市芦山县再次发生4.20七级震，据中国地震局网站消息，截至24日14时30分，这次强烈地震共计造成196人死亡，失踪21人，11470人受伤。

    与5年前的汶川大地震相比，在这次雅安地震中，不论是救灾速度还是救援效果都有了明显的改善。善良的人们仍然保持着自己对灾区民众的美好祝福和支持，只是人们看待灾难及其救援的态度要理性得多。

    然而，与汶川地震时相比，似乎有一件事仍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那就是众人对地震部门的愤怒、谴责和调侃。在地震发生后不久，就有一则其实在汶川地震后一年被报道过的新闻，说中国地震局解决职工住房的经费是地震预测经费的4倍；还有报道说在地震发生前两天，就有地震工作者预测出雅安地区可能发生地震，但这一消息始终没有在震情会商中作为确定震情预报被接受。

    所有指控，不论程度如何，都体现了人们对地震局再次没有“预报”出这次地震的不满。

    不幸的是，不论人们如何不满，不论人们如何用“连蛤蟆都知道（地震要来），还要你们地震局的人干什么”的话语来形容地震预测预报，一个科学界广为接受的事实是，以现有的人类科学水平，以现有的观测记录，以现有的对地壳运动的观测能力，人类无法准确地预测下一次地震的时间、地点、程度，地震预测部门能做的，只能是告诉人们，在未来多少年，某一地区发生地震的概率。例如旧金山湾区，未来30年内发生一次重大地震的概率为67%，而南加利福尼亚的概率是60%。

    上述的这个概率，正是来自全球最为权威的地震研究机构——美国地质调查局（US Geological Survey,简称USGS)——有关地震知识的问答。同一个问答还有一句如果是中国地震官方说出来一定被拍砖的大实话：“无论是美国地质调查局还是加州理工学院或者任何其他科学家都没有预报过一次大地震。在可预见的未来他们不知道如何预报，并且也不打算知道。”

    相比于中国，美国在地震发生频率上要幸运很多，但即便如此，加州这一美国人口最稠密、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也是地震的相对高发区。那美国地调局就不怕被民众拍砖么？可以想象，在一个民主社会，这砖头的分量可能更重，重到可以让地调局中吃地震饭（地调局还有很多与地震无直接关系的部门，如测绘）的人和部门都失去饭碗。

    实际情况是，这种情况没有发生，因为地调局除了做好地震科研这样的基本功外，还练就了一身坚持科学死理的“厚脸皮”的防骂功夫，更是在其他力所能及的地方，努力减轻了无法预报的地震对人类的伤害。

    功夫之一是迅速通报震情、震源、烈度、影响等各项指标，让人们在地震发生后，在第一时间尽可能做出最有效的反应。笔者2011年秋在麻省理工学院的会议室中经历了当时东部发生的一场有感地震，发现我的美国同事们在感到地震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往出跑，而是开电脑，就在这短短的两三分钟，地调局的网站上已经是图文并茂地播出了这次地震，并辅之以各种地形、地貌数据。假设你接受了科学界的“地震不能预报”的共识，那你真觉得其他需要的信息似乎都已经齐备。

    地调局的防骂功夫之二是协助有关部门，为减轻地震灾害提供科学支持。比如，地震致死90%以上的原因来自房屋倒塌，而地调局会通过海量数据计算出不同地震概率下对房屋结构的强度要求。房子结实少死伤这一点，在这次雅安地震中也有所体现。据说汶川地震后援建的新房，特别是各种校舍，在这次地震中无一倒塌，极大地减少了伤亡的几率。

    地调局的防骂功夫之三就是把发生大事儿时可能遭的骂都“化解到”平常，那就是充分利用社交媒体与媒体和公众交流：“您骂（问）吧，咱这儿有几十个微博账号等着呢。”

    也许是因为美国地震较少的原因，不像日本，这里的中小学没有什么防震演习或训练。但与日本相同的是，小学生们都会在科学课中学习地震的知识以及科学界的共识，也包括现阶段地震不能预报这一事实。其实，多年来很多国家的人们已经普遍接受了这一点，科学界也把重点放在了规划、减灾与预警各个方面。除了最近意大利的地震学家因为没有预报出2009年地震吃的被世界各国科学家普遍抗议的官司之外，总体上各国地震界被骂的情况已经不多。这也是包括美国地调局在内各国地震界长期以来依据科学，“据理力争”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