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家庭破裂后,我发现“血缘”不值一文
我不知道我的家人是哪年搬到费城的。但在我小时候,家里却从来没有人离开过这里。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我家住在费城郊区,当时我还不谙世事,但是家族里的每一个表兄弟、姑奶和叔伯我都认识。我们和这些亲戚走得很近,他们甚至成立了一个叫做“表亲俱乐部”的定期聚会。
在当时的我看来,家庭是一件不需要想太多的事,它就在那里,就像假期和生日一样,它决定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今天,这种看法就像录音机一样古板而不合时宜。
在我20多岁的时候,我的传统家庭分崩离析了。敬爱的祖母过世后,我的父母也离婚了,我与母亲的关系也日益恶化。于是我搬到了纽约,追寻在图书出版业出人头地的梦想。
对于很多20多岁的年轻人来说,去远方似乎才是事业开始的标志。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搬到离开很远的地方,就意味着与家永远产生了距离。刚到纽约的时候,我在那里只有两个朋友,我跟同事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我再也不能依靠母亲给我指点迷津,不过幸运的是,我有一位好老板,这个给了我第一份工作的女人也成了我的一个榜样。20年后,我的女儿们还叫她“简阿姨”,她在她们的生命中的重要性,不亚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至亲。
想想“血缘”二字应作何解。有血缘的人就能比没有血缘的人更能让你产生家庭的感觉吗?
有一段时间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但现在我不再这么想了。有两件事彻底改变了我对家庭的看法:一是生殖技术,二是快捷方便的DNA检测。这件事的影响我都曾亲眼见证过。
我有一个朋友,由于患有一种终身难以治愈的病症,始终无法怀上孩子。在经历了一番痛苦折磨后,她们两口子决定借腹生子——用她老公的精子、别人捐献的卵子,再请一个代孕母亲。结果她们有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但他们是谁的家人呢?是卵子捐献者的吗,还是那个生下他们的代孕母亲的?这两个女人与这对双胞胎孩子也有血缘关系。
当然,正确答案是她们都不是这对双胞胎的母亲,我的这个朋友才是,虽然她和他们并无血缘关系。等到孩子们长大了,能够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她和她老公就会向孩子们解释一切。不过,有这样两位可爱的父母,让我有一种感觉——这两个孩子肯定接受关于他们身世的惊人故事,并且肯定会觉得这一切是再自然不过的。
如果他们并没有解释这么复杂的事情,而是一直保密,但是突然有一天秘密被曝光了,又会发生什么事呢?随着DNA检测技术变得越来越容易,这种“喜当爹”的故事几乎隔三岔五就会发生。我有一个认识了几乎一辈子的家庭就发生过这种事。
两年前,我的一个朋友在吃午饭时告诉我,她为了某些健康问题做了个DNA检测,结果过于惊人,以至于她认为一定是仪器出错了——抚养她长大的那个男人居然不是她的生父。就在她暗自吞咽这一苦涩的真相时,又有其他通过同一家DNA公司做了检测的人联系到她,她才得知自己几乎有十多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她这才明白,自己的生物学父亲是一个捐精者,这一点就连他的养父也不知情。我的这个朋友是个犹太人,去年她才和新相认的兄弟姐妹过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圣诞节。她现在除了传统家庭之外,又有了一个新相认的家庭。
很多年前,当我刚搬到纽约时,由于与母亲疏远了,加上远离其他亲人,我一度非常孤独。我那时总用一句俗语安慰自己:“朋友就是你选择的家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随着世事变换,我愈发觉得这句话所言不虚,只是犹有不足——家人其实就是我们选择的家人。当然,有些时候也是家人选择了我们。
你要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家庭,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家人,是谈不上什么正确和错误的方法的。很多年前,我曾以为家庭是一个我必须放弃的东西。现在,我知道家庭是一个我们可以创造的东西,不管人生将我们引向哪里。
(本文作者Jamie Brenner是《永远的夏天》(The Forever Summer)一书的作者,这本书今年四月由Little,Brown出版公司出版。她生活在纽约市的一个“混合”家庭里,家里有她和她的丈夫、两个女儿和两个继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