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rc Gunther

    在迪斯尼世界这片能给人以预期的欢乐和带有情节的惊险旅游的土地上，又创建了一个价值十亿美元的主题公园，公园里的主角是1,000头活生生的动物──狮子、老虎、犀牛、大猩猩全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活动。然而，这一创举却提出了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比如：你们是如何给长颈鹿排练的？好吧，你可以这样回答。比方说，你们把佛罗里达州一片养牛用的草地改造得同内罗毕附近的非洲大草原十分相似，因此需要配上一头长颈鹿站在那儿，靠近车辙交错的土路，游客们可以乘坐灵便的野外游览车经这条土路穿过灌木林来到草原上。你们所做的事情就是，在一棵人工面包树上安装一个带转盘的餐桌，把它连在一个定时器上，使它能慢慢地转动，上面摆满美味的合欢树叶──吸引长颈鹿整天悠闲地享用。"就这样，人们坐车进来，"景观建筑师保罗•康斯托克（Paul Comstock）解释道，"便能看到长颈鹿先生和太太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因为长颈鹿喜欢吃的植物──那些植物世界里的戈黛娃（Godiva）巧克力糖果近在咫尺，供大家拍照。多棒！"这是迪斯尼公司制造的又一个魔幻时刻。 

    当爹妈的，做好准备吧。用不多久，你们的小家伙就会向你们提出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咱们去迪斯尼动物王国好吗？在作出回答前要多加考虑，因为你孩子在邻居中的身价可能就取决于你的回答；住在同一条街上的孩子中肯定会有人加入到去奥兰多的滚滚人流里。在动物王国这个有史以来最大、最雄心勃勃、也是投资最多的主题公园开放的头一年里，迪斯尼公司预计它将吸引七八百万游客。 

    这座新建的公园前后耗时将近十年，规模有加州阿纳海姆（Anaheim）迪斯尼乐园的五倍。自从1989年迪斯尼－米高梅影视娱乐公司（Disney/MGM Studios）成立以来，该公园是早已成为举世闻名旅游胜地的迪斯尼世界的最重要的新成员。自 1989 年成立起，这家联合企业一直发展迅猛，新添了 11,195 套由迪斯尼公司拥有的旅馆房间，一座价值一亿美元的体育中心，一个业余娱乐区，甚至还有一个政府特许的结婚处，已有一万对新人在那儿喜结连理。如今的迪斯尼世界应有尽有──比如，每夜69美元的廉价旅馆、提供价格为150美元的二人套餐的豪华餐馆、园艺和动画制作培训班、99 洞高尔夫球场、供诸如莱曼兄弟公司和壳牌石油公司之类的大型企业举行活动的场所等。它不再只是儿童的乐园了，青少年和成人游客与儿童的比例达到了四比一。 

    用数字可以表明这座米老鼠大厦是一桩不断发展的、财源滚滚而来的大买卖。去年，迪斯尼公司的主题公园和旅游景点一共创收50亿美元，营业利润为11亿美元；从 1992 年起，收入增加了 51%，营业利润增加了 76%，利润率约为 23%，超过了该公司的其他部门，后者的利润率为将近 20%。鉴于打进动画片市场的公司越来越多，美国广播公司（ABC）的电视业务长年萎靡不振，迪斯尼公司只好指望其主题公园来推动公司今后的发展。"显然，该部门年年报捷──即使在动物王国开业之前就是如此。"萨洛蒙－史密斯－巴尼公司（Salomon Smith Barney）的分析家吉尔•克鲁蒂克（Jill Krutick）如是说。 

    周期性很强的主题公园业在美国历史上最为强劲的经济发展时期里得以繁荣，其中获利最丰的当属迪斯尼公司。该公司在这一行业中独执牛耳，在全球拥有六座游客最多的主题公园，全都冠以迪斯尼的称号。但是，迪斯尼的竞争对手环球影业公司（Universal Studios）和安休瑟－布希公司（Anheuser-Busch）也在蓬勃发展──实际上是后者在坦帕的布希公园（Busch Gardens）最先提出利用野生动物的设想，尽管规模小一些。环球影业公司已经在奥兰多着手建造其第二座主题公园，取名为冒险岛，附设旅馆、影剧院和商店。它还计划于2001年在日本开放一座公园。就在今年四月，环球公司宣布将在北京闹市区开办一处城市主题游乐园，而迪斯尼至今还被北京拒之门外。在此同时，迪斯尼公司计划在阿纳 海姆建第二座公园，在东京也新建一处，还要在佛罗里达增加两艘游轮。"所有这些工程的花费都在十亿美元以上，"沃尔特－迪斯尼娱乐公司（Walt Disney Attractions）总裁贾德森•格林（Judson Green）说。正是在此人的领导下，迪斯尼公司的主题公园业务得以迅速发展。 

    醉心于协同论的迪斯尼公司经理们喜爱主题公园，不只是因为主题公园能带来经济利益，还因为它们是公司其他业务的补充。比如，可以在动物王国进行从动画片《狮子王》（The Lion King）和《丛林纪事》（The Jungle Book）里演变出来的现场表演。格林说："从某方面说，我们是一个附属市场，因为我们可以用公司拍摄的动画片来充实公园的内容。"更为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主题公园里吃住游玩后，会把对迪斯尼的印象和品牌带回家去。"我们力图建立一个无疑能伴随人们一生的联系，"格林说。 

    这就是今年4月22日动物王国开放时，迪斯尼公司格外努力使之产生轰动效应的原因。主题公园毕竟不是动画片。如果动画片上演失败，还能把它卖给有线电视台或制成录象，之后便不再过问。动物王国是用400万立方码土方、四万棵成年树木、60 英里长的地下设施以及水道和各种建筑物组成的，最多时用了 2,600名建筑工人。你无法把它移往别处。"如果新建的景观不成功，"格林说，"我们就得跟它一起完蛋。" 

    难怪迪斯尼公司用了五年半的时间才下决心建动物王国。公司首席执行官迈克尔•艾斯纳（Michael Eisner）一直钟情于这个主意，而聚集在他身边的战略设计人员和工商管理硕士们却不喜欢。这座公园主要是沃尔特－迪斯尼创意工程公司（Walt Disney Imagineers）的成果，公司是由一伙五花八门的人组成的，有设计师、艺术家、作家和工程师。自从沃尔特本人首先勾画出迪斯尼乐园的设想以来，这些人一直在把设想创造成现实。 

    42 岁的乔•罗德（Joe Rohde）是一位说话直率、反对传统观念的创意工程师。他从1989年开始就一直领导着设计组的工作，在动物王国工程的创意中也走在别人前面。罗德不可能受雇于迪斯尼主题公园，因为他留着小胡子，耳朵上挂着一串桔子般大小的耳环，而且瞧不起那些衣冠楚楚的持不同意见者。罗德说："那些人去了趟动物园便回来报告说，每座城市里都有动物园，花三块钱门票就能进去。动物园有政府补贴，又脏又臭。动物都关在笼子里，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们干吗要去干这一行呢？" 

    罗德和一小群创意工程师很快便着手解决这个"动物园"问题。当然，公园里要有活的动物，但要放在在观赏性很强的背景中供人观看，成为一个以保护动物为主题、逐渐展开的故事的组成部分。公园还要有自己的特色，即设立一个像埃普考特（Epcot）那样的关于恐龙的教育区，还要有各种传统主题公园景点，让孩子们骑着想象的动物游玩──当然大都带有迪斯尼的特色。罗德说："不光要有活的、真正的动物，而且还是所有那些我们都知道和喜欢的动物。这样，公园就能真正同我们相关。它体现了我们对动物的感情。"这类模糊的设想包含了所有的可能──同样也包含了所有不确定的东西。"与众不同的想法总是更令人吃惊，"艾斯纳辩解道。"但到头来，正是这一点使这个想法值得一试。" 

    影响这项工程的更大的问题是，主题公园业在90年代初出了麻烦。经济衰退是主要的原因，再加上发生在佛罗里达的游客被杀案和加州南部的地震。从1990到1994年，去迪斯尼世界和迪斯尼乐园的人数的确下降了。还有一个负面影响是：在1992年开放的欧洲迪斯尼乐园一败涂地。"当时大家都在担心，主题公园和游乐业是否值得迪斯尼公司涉足，"格林说。"心存疑虑的人认为，这已是一个成熟的行业，我们在佛罗里达可能已经没有出路了。" 

    支持建公园的人费尽心机想让计划获得批准。当艾斯纳怀疑光观看动物是否能吸引游客时，罗德把一只重四百磅的孟加拉虎带进会议室，让它轻轻地蹭了蹭这位首席执行官。反对意见顿时烟消云散。《狮子王》的巨大成功肯定也帮了大忙。然而，更为重要的是，随着经济回升，去主题公园的人数大增──于是格林上交的经济收益也大增。 

    贾德森•格林的意思很容易让人误解。在这家公司里，想法怪异、创见多样的人和因循守旧的管理人员之间关系紧张，随处可见。45岁的格林衣着保守，经常说些管理方面的套话。这位来自伊利诺伊州的言谈举止严谨的前优秀童子军于1981年进入迪斯尼公司，先是在国际审计部任职。"我是工商管理硕士，还是注册会计师，"他说。"这些头衔在公司里算不了什么。"然而，格林却能把主题公园业务推上一个新的水平，所用的方法是，使一项原先排挤外来因素、深受传统观念束缚、等级森严的经营活动变得松动了──实际上是宽松了。原有的企业文化很可能不会接受像动物王国这样的前途未卜的主题公园。 

    就拿野外游览为例。游客乘坐的是 32 座越野车，开车的是扮演各种角色的职工，他们必须对所看到的景象作出反应。格林说："他们是展出内容之一。我们能否指望每个驾驶员都能及时作出反应，眼睛时刻不离游客吗？他们的注意力会不会被动物所转移？动物的注意力是否会被汽车吸引过来？"尽管伪装巧妙的壕沟和围栏能确保动物无法相互攻击或攻击游客，但难免会有风险。 

    格林已经证明自己乐意承担风险。自从1991年担任沃尔特•迪斯尼娱乐公司总裁以来，他从外面请来了高级管理人员，雇用了第一家非主题公园开办的广告公司。他克服了迪斯尼公司难以合作这样一个咎由自取的恶名，同太阳马戏团（Cirque du Soleil）和布莱克娱乐电视台（Black Entertainment Television）拍板成交，把各种娱乐活动引进了迪斯尼世界。 

    最重要的是，他给了迪斯尼世界的4.5万名职工──其中大多数只为迪斯尼在美国某地的一家下属公司工作─一一定的便宜行事的自由。实际上，这样做完全合乎格林的性格，因为他本人是位热情高昂的钢琴手和作曲家，最喜欢爵士乐。他发行过自己录制的激光唱盘，还在最近一期为迪斯尼世界管理人员举办的培训班上主持过一个四人爵士乐队。公司的口号是：抓住机遇、善于独奏、表现自我、襟怀坦白、倾听意见、鼓励同事，所有这一切都是在一个商定好的框架内实施。这样做的部分原因是要能在劳动力供应紧张的情况下招募到雇员、鼓舞起士气，还因为企业要依赖数千名成天和游客打交道的扮演各种角色的职工。"你不能自以为在以上各方面都做得很好，"格林说。"而是必须从内心深处去领会。" 

    这话可能听上去有点言过其辞，但格林坚持认为，自己的调查分析表明，有了高超的领导者和对各自角色负责的职工，游乐场所才能使游客获得最大的满足。他说："我们有你想不到的衡量那些东西的方法。"他认为，玩得高兴的游客会在迪斯尼世界里逗留更多的时间、花更多的钱；自从格林接任以来，一日游的门票已经从35 美元攀升到43美元，旅馆客房出租率也十分可观地达到 90%。 

    在整个动物王国上上下下都可以看到注重细节的典型迪斯尼作风──甚至体现在故意让崭新的公园变得陈旧这一点上。他们使油漆皲裂、褪色，把野外游览的路面搞得坑坑洼洼的，把船只弄得凹凸不平、布满锈痕。罗德解释道："我们故意搞出这些陈旧、腐蚀的特点……这样做能提醒我们，无论我们作出多大的努力，大自然依然是我们身边最强大的力量，我们应当尊重它。这就像是一个寓意深刻的故事。" 

    尽管主题公园大多是幻景，但是偶尔有些看上去乱真的东西实际上就是真的。在人造非洲村里，亭台上的草顶是由 13 个来自南非的祖卢人编的，用的草是他们的妻子、姐妹和母亲在家乡割来的。1,500 多只木制手绘动物是由迪斯尼公司监制、在印尼的巴厘岛完成的。当然，动物也都是真的，但它们也都享受迪斯尼的特殊待遇。比如，大猩猩霍普从来不坐二等舱。去年夏天，霍普──说实话，她当时已经怀孕──是坐包机从芝加哥林肯动物园飞到动物王国的。 

    这种待遇与其说是奢侈，不如说它表明了，迪斯尼公司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以保证从组织严密的动物园业获得它所需的动物。只有让霍普的饲养者确信，霍普会有一个可爱的家，且不说还有好莱坞明星级的待遇，他们才放它去。"大猩猩就像是人类家庭的成员，"离开圣迭戈动物园来迪斯尼公司管理动物的里克•巴隆吉（Rick Barongi）解释道。"离开它们就像离开你的宠物一样。" 

    艾斯纳经常坐喷气式飞机从西海岸飞到动物王国来转转，提提意见，就像一位电视网的经理审查一部情景喜剧的试播那样。他在乘船巡视迪斯尼河时觉得还应有所改进。"景色不错，"他说。"但是缺少智力方面的内容。为了使其更加吸引游客，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大家随即开动脑筋、纷纷献策。经过改进的水上游的特点是，船上将有一位化了妆的职工引导游客观赏诸如蚂蟥和狼蛛之类的小动物。"这样做花费很大，"艾斯纳承认道。"那么多的船，每只船上都要添一个人。但是，这么做值得。" 

    艾斯纳协助手下确定了动物王国的"威尼"（Weenie）──这是迪斯尼公司对识别标记的叫法，它是一棵塑成动物群像、高达140英尺的生命树──他还坚持要搞一个大型的"哇"（Wow）节目，意思是惊险游，主角是形象逼真的恐龙。他可能看过不下十次多媒体动画片《虫子的日子不好过》（It's Tough to Be a Bug），这部片子将在建在生命树内的有 430 个座位的影院里上映。在这部宣传迪斯尼公司为1998年圣诞节推出的大片《虫子的一生》（A Bug's Life）中的角色的影片中，观众能听见虫子的声音、摸到虫子、闻到虫子的气味，甚至能让虫子喷一身水，这全是迪斯尼特技专家的功劳。艾斯纳说："这可能是迄今为止我们最棒的演出。" 

    这位首席执行官兼啦啦队长正在到处花他那十亿美元的投资。他要主持一个长达两小时的、介绍动物王国的 ABC 电视黄金时段特别节目。（瞧瞧，又是协同行动。）接着，还要为 14,000 名应邀出席的新闻界人士、合作伙伴和旅游公司经理举办一场开园酒会。 

    今年夏天，以佛罗里达为基地、耽搁多时的迪斯尼游轮就要下水，这也属于格林的业务范围。迪斯尼乐园的伴生公园──加州的迪斯尼冒险乐园，以及紧挨着东京迪斯尼乐园的东京迪斯尼海上世界，都预计将在 2001 年开放。 

    除了这些项目之外，目前还没有新的意向。但是，艾斯纳和格林的脑子里有的是点子。也许，在奥兰多再上一个大工程──一处高科技体育大世界主题公园，包括各种幻景游戏和惊险游览，同迪斯尼的体育电视节目ESPN相映成趣、携手并进。（时代－华纳公司的亚特兰大勇敢者棒球队已撤到迪斯尼世界进行春季培训。）或许在欧洲再建一个游乐园，既然巴黎的迪斯尼乐园终于开始盈利了。去中国开一个？毫无疑问。再到拉美开一个？干吗不？格林说："不远的将来，我们会再找一个地方树起我们的旗帜。"但是，眼下先应付动物吧。那么多动物呢。

    译者：王恩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