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avid Kirkpatrick

    如今，即使名列《财富》最大 500 家排行榜的公司也有理由感到恐惧：微软必须在大批的新兴业务中通吃通赢，以保持其前所未有的增长率。你可以有把握地说，典型的美国大公司首席执行官都具有以下几个特点──比如，腰缠万贯、白种人、共和党人等。如今，你还可以再加上一点：他对微软公司的恐惧与日俱增。不信去问问美洲银行（BankAmerica）首席执行官大卫•库尔特（David Coulter），他会回答说：“没错，微软是个庞大的竞争对手。他们喜欢说自己只不过是个软件公司，这简直是□□。”（读作：屁话。）沃尔特•迪斯尼公司（Walt Disney）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埃斯纳（Michael Eisner）在去年就说过：“人们普遍认为，眼下最叫人望而生畏的人就是微软公司首席执行官比尔•盖茨……。我觉得我们都得小心才是。”去年 11 月，新闻报业集团公司（News Corp.）首席执行官鲁珀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也说过：“传播业的同仁无不患有微软恐惧症，也包括我在内。” 

    害怕微软，这在计算机行业早已是不争的事实。美国司法部向微软提出诉讼，理由是它将其“互联网探索者网上浏览器”（Internet Explorer Web browser） 同“视窗”软件组合在一起销售，这是在不正当地利用其几近垄断的地位。这一指控在很大程度上是对微软的竞争对手如升阳公司（Sun）和网景公司（Netscape）的抗议所作出的反应，这些公司的头头们觉得，要想阻止这个巨无霸，除此之外别无良策。生产网络设备的 3Com 公司首席执行官埃里克•贝纳莫（Eric Benhamou）说：“谁不怕微软，谁就是傻子。”如今，这一说法同样也适用于许多其他主要行业。 

    其中，有四大行业尤其具有害怕的理由。在过去的两年里，微软推出各种基于互联网的进取性的业务，威胁到汽车零售业、报业和旅行服务业的现状。下一个要轮到的是银行业。琢磨出这些点子的是微软属下的交互媒体集团公司（Interactive Media Group），领头的是盖茨多年的副手皮特•希金斯（Pete Higgins）。此人提出的惊人之举包括：“汽车销售点”（Carpoint），通过这个网址，你可以搜索新旧汽车的情况，比较价格，买下你看中的汽车；“人行道美国城市网上指南”（Sidewalk Webguides to American cities）， 它同“汽车销售点”和即将推出的名叫“居家顾问”（Home Advisor）的房地产网址一起，可能会从报纸手里夺走分类广告的业务；“便利行”（Expedia），是一家生意兴隆的网上旅行社；“微软投资者”（Microsoft Investor），是一个能帮助顾客理财的网址；还有 MSFDC， 它是微软同美国最大的信用卡交易处理公司──第一数据公司（First Data Corp.）各出资 50% 建立的合资企业，这家将在今年下半年开张的公司可以使许多人网上付帐。 

    去年，希金斯的软件联合经营业务所带来的收入刚刚超出五亿美元，还不到微软全部销售额的 4%，在本财政年度，微软公司的销售总额将达到 130亿美元。然而，希金斯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数十亿美元的企业”。 

    眼睁睁地看着微软一步步打进你所在行业，就如同看着一头大象朝着自家的玫瑰园冲过来一样。奈特－里德报系集团（Knight-Ridder）下属的新型媒体部门总裁鲍伯•英格尔（Bob Ingle）用的是另一个比喻，他说：“微软可能会失败。但是它就像大怪物戈斯拉（Godzilla）一样去而复来。”想想吧：领导微软公司的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是个异常凶猛、坚韧不拔的竞争对手，手下的人个个毫不逊色。微软手头拥有 100 亿美元的现钞──相当于奈特－里德集团年收入的三倍。今年，它将在科研开发项目上投资 26 亿美元，还打算把这个数字再翻上一番。微软向世界上几乎每一家大公司提供操作系统和应用软件，而且，盖茨一再向世人证明，他乐于利用其几近垄断的地位打入新的行业。 

    这决非口出狂言，而是生意经。对盖茨来说，让微软停止扩张是不可忍受的事，即使会毁掉一些客户的私家花圃也在所不惜。才气过人的微软管理人员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其购股权获得极酬的。微软公司前所未有的 25% 以上的年增长率一旦放慢下来，其股票一路攀升的势头一旦停顿下来，许多微软管理人员也许会觉得不值得再一睁开眼就为公司卖命了。公司的操作系统和应用软件核心业务可能很难再快速发展以维持其股票价格了──最近为每股 89 美元，大约是今年预计收益的 50 倍。为了维持这一比率，微软需要开发新的业务。 

    说句公道话，眼下对盖茨的恐惧感里，有一部分只不过是忧心忡忡的经理们对互联网表现出来的担忧。互联网正在急剧地改变着生产者和顾客之间的关系，从微软这个强敌、这个数码时代的洛克菲勒（J. D. Rockefeller）身上看到威胁，要比从某个在车库里创业的公司看到威胁更容易些。吉姆•穆尔（Jim Moore）在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经营一家名叫吉奥合伙研究公司 (GeoPartners Research) 的技术咨询公司，他认为：“大家应当真正感受到的威胁是，他们的业务正在被改变得使自己无所适从──这不是由比尔•盖茨造成的，而是由信息技术引发的全球性信息技术革命造成的。” 

    说得好。可是，别的观察家却认为，微软显然只想成为互联网上的收费人。如果它的新业务能按计划启动，那么，它总有一天会从各种交易中获得其收入的一大部分。于是，每当你通过“便利行”预订一次旅行，微软就能从中获取一分收入；每当你通过 MSFDC 收到或支付一份帐单，微软便能从中获利。 

    在描述其战略方针时，微软有一套能博取顾客欢心的说法。希金斯说，他领导的集团正只不过是努力开发“为万维网生活方式服务的产品”。他又说，他预计除了现有的产品之外不会再开发大量的业务。可是，如果付帐方式可称得上是一种“生活方式”，还有什么能够例外呢？希金斯承认，从长远来看，他的集团希望把微软的软件作为能把一整个一整个的行业加以联机的基础产品进行销售。波士顿的一家调研公司扬基集团（Yankee Group）总裁霍华德•安德森（Howard Anderson）说：“只要是用电子手段交货的电子产品，盖茨都很感兴趣。” 

    如果想了解微软和互联网是如何改变着一个业已定型的产业，只要把你的互联网浏览器进入 www.carpoint.com 就行了。你会看到一个漂亮的页面，上面有各种选项，供你了解不同厂家生产的新旧汽车的情况，罗列出廉价出售的旧车，还能告诉你如何通过电子手段从你家附近的新车经销商那里得到报价（汽车经销商每月大约要付给微软 1,600 美元把库存情况列入“汽车销售点”。）要想切身感受一下网上采购有何不同之处，你可以选择任何两种汽车，然后让“汽车销售点”用一份简明易读的表格来比较一下两者在关键特性上的区别。比如，你会很快了解到梅塞德斯－奔驰 SLK 型汽车前座的伸腿空间大于宝马 Z3 型汽车。你可以去试一试当地的宝马汽车经销商是否会主动向你提供这个信息。J. D. 鲍尔调研公司（J.D. Power）的最近一项调查发现，在美国，将近一半的汽车经销商认为互联网威胁到他们的生存，原因之一就在于此。 

    在所有的美国汽车制造公司中，最关注微软的似乎是通用汽车公司。去年 10 月，通用汽车公司开通了一个网址，使顾客能通过互联网购买它生产的汽车。这个叫做“通用汽车购买权”（www.gmbuypower.com）的试验项目同西部四个州的汽车经销商合作。虽然这个网址只允许你购买通用公司的汽车，但它能让你把通用汽车的各项规格指标与竞争对手的汽车加以对比。它为何要如此开放？因为它需要跟上“汽车销售点”和其他此类网址的发展。通用公司的互联网项目最高负责人安•诺埃尔•帕廷（Ann Noel Pattyn）说，该汽车巨头决不向微软服输：“尽管我很佩服盖茨先生，但是我认为由一家企业独霸万维网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帕廷不愿承认自己害怕盖茨，但她确实说过：“微软已经扩展得远非是一家软件公司了。我们认为，他们企图在汽车销售方面占有一席之地，就像他们在几乎所有商品的零售方面所做的那样。”熟悉通用公司情况的人士说，公司高层人员担心微软会在通用汽车经销商和顾客之间插一杠子。通用公司的一位顾问说：“他们担心自己不再是提供有关自产汽车信息的最重要来源。”但这种担心并没有阻止通用公司同其对手合作──它是“汽车销售点”上最大的广告客户之一。 

    过去，这类广告原本是在报刊杂志上登出的。这正是微软让美国各大报刊经理们感到忧虑的一个原因：微软正在组建一个由多个网址形成的网络来争夺分类广告。它的核心部分是“人行道”，这是一系列网址，主要提供特定城市的信息。（已经有十个城市的信息上网运行，按预定计划，到今年年底一共将有50个城市加入。你可以从 www.sidewalk.com 上了解到你所在的城市是否包括在内。）“人行道”将同“汽车销售点”联接，包括后者的汽车产品一览表；它还要和“居家顾问”联接，后者预定连同全国各地的房地产一览表一起在今年夏天上网；此外，还会同尚未宣布的其他微软网址联接。 

    威胁就在于此。去年，美国消费者和企业在报刊杂志的分类广告上花费了 170 亿美元，相当于一般报刊杂志收入的 30% 到 40%；一旦少了这一块收入，报刊就会出现赤字。奈特－里德报系的英格尔说：“微软正打算进入那些与我们直接争夺财源的领域。” 

    英格尔注意到，微软在步步进逼报业，尽管微软的经理们宣称他们无意雇用记者，也无心提供分类广告──而如今他们确实在这样做。“微软编造弥天大谎的历史由来已久，”英格尔说。“他们老是说｀我们不打算做这个！我们不打算做那个！＇直到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正在做这件事时才住嘴。”谈到分类广告中的三个主要项目时，他补充道：“他们已经搞了汽车广告，而且正在搞房地产广告。他们说｀我们不打算搞招聘广告。＇谁要是相信这话，谁就是天大的傻瓜。”微软的希金斯一口咬定：“我们并不是看中了报业的滚滚财源，想平分天下。”英格尔的回答是，胡说八道。他向《财富》的记者提供了一份微软公司 1997 年 4 月在《汽车新闻》上登出的广告，广告宣称，在“汽车销售点”上为旧车经销商的存货提供六个月的服务，“花费低于你在当地报纸上登一次广告的费用。” 

    各家报纸的回应是，自己也联机上网。去年十一月，《哥伦比亚新闻评论》（Columbia Journalism Review）刊登了一个封面故事，题目是：“盖茨能打败报界吗？”。“这个问题问得好，”大卫•西勒（David Hiller）说。“可惜答案是否定的。报业拥有一切致胜的法宝。”西勒是芝加哥论坛报业公司（Tribune Co.） 主管业务开发的副总裁，该公司拥有四家大报，年收入为 27 亿美元。论坛报业可能是对互联网最为知情的报业公司。它拥有美国联机网络公司（America Online, AOL）1.5% 的股份，并且成功地进行过其他新型媒体项目的投资。它还协助建立了一家名叫分类广告合资公司（Classified Ventures）的合作企业，专门提供网上分类广告服务，参与合资的报业公司包括时代明镜（Times Mirror）和华盛顿邮报报业公司（Washington Post Co.）。奈特－里德报系也把 33 个地方信息网址同自家的报纸联接到一起了。 

    英格尔说，目前这些报纸毫不退让。他引用了他的公司在 2 月份委托进行的一项调研：调研报告认为，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在奈特－里德所办的报纸行销的城市中，有 34.7% 购买汽车的人说是通过该公司的印刷品或联机产品购买的，只有 1.8% 的人说自己是通过“汽车销售点”购买的。英格尔说：“我们正在竭尽全力利用我们手中的优势，这就是报纸。我宁愿拥有个人计算机操作系统，可惜手里没有。” 

    另一方面，航空运输业多年前就拥有一个类似的操作系统──即庞大的计算机定票系统（CRS），比如美利坚公司（AMR）下属的年收入为 17 亿美元的SABRE 集团经营的那套系统，它便于旅行社查找航线、比较票价。各家航空公司也都有体会，如果一家公司控制了该系统中的一个堵塞点，其结果会怎样。在 1984 年政府公布新规定之前，拥有这些主要定票系统的航空公司都把自家的航班放在旅行社最先看到的屏面上的有利位置上。无怪乎它们的航班获得的定票最多。 

    如今，看到微软不期而至，计算机定票系统提供者的反应像是自己的翅膀就要被人剪掉似的。SABRE 集团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德拉姆（Michael Durham）说，他公司的网上旅行社 Travelocity 处于一个不公平的劣势，因为微软把“便利行”放在它的互联网探索者网上浏览器的有利位置上。德拉姆说：“假如你敲一下 IE 4.0 上的旅行键，看到的第一页就是｀便利行＇。”尽管 Travelocity 为占据有利位置向微软交了费用，仍然被放在第四个屏面上。 

    人们不用多久就会看出，这不仅仅是不同网址之间的纷争。SABRE 集团的利润占美利坚航空公司的母公司美利坚公司的 20%。美利坚公司（1997 年营业额为 185 亿美元）不仅比微软的规模大，而且对国会具有院外影响的历史也长也多。德拉姆说：“由于微软之流有可能在互联网上一统天下，我们就要集中精力确保这样的事情不致于发生。我们和同行以及政府官员交谈，一定要让他们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 

    尽管美利坚公司采取强硬立场，其他大型航空公司却背道而驰。微软从两方面进军航空业：一方面为消费者提供定票服务，另一方面为旅行社提供定票软件。目前，每定一张机票，航空公司要向定票系统公司缴纳九美元左右的费用。这就给微软提供了一个打入的缺口，因为它可以提供收费更低的服务。西北航空公司（Northwest Airlines）、大陆航空公司（Continental Airlines）和美国运通公司（American Express）已经准许微软使用支持“便利行” 的旅行软件在它们的网址上运行。这些交易使微软能从这些网址的所有定票分得收入。 

    最终，微软可能不得不在为消费者服务还是为同消费者打交道的大型企业服务这两者之中选择其一。另一家大型联机旅行网址──“预览旅行”（Preview Travel）的首席执行官肯•奥顿（Ken Orton） 说，只要他的竞争对手“便利行”仍然为微软所拥有，他就不会买微软的旅行软件。但是，他和其他一些人又认为，微软可能会放弃“便利行”。一家纽约调研公司──丘比特通讯公司（Jupiter Communications）的首席执行官吉恩•德罗斯（Gene DeRose）说：“假如他们不愿失掉为旅行定票系统和互联网各旅行网址提供支持软件的机会，他们可能会放弃“便利行”。”盖茨可能无法拒绝这个市场对他的诱惑。微软公司旅行业务部门总经理里奇•巴顿（Rich Barton）说，尽管他的公司未必会放弃“便利行”，但还是有这种可能性。如果微软这样做，并因此说服了越来越多的旅行社使用它的互联网软件，SABRE 集团在定票业务上的统治地位就会被大大削弱。 

    SABRE 集团首席执行官德拉姆说，他已觉察到这一危险。要说谁能获胜，目前为时还太早，但 SABRE 并非无动于衷。它出售了自己的网上软件（即运行 Travelocity 的软件），并且赢得了一些主要客户，如日本航空公司。德拉姆说他要努力避免“旅行业中只有一种上网软件版本的”局面出现。 

    要想感觉一下微软如何在为获得一个稳定的交易性收入而蠢蠢欲动，最好的观察场所是金融业。1994 年夏天，比尔•盖茨在同手下一些雇员讨论银行业务时用过“恐龙”这个词。算他倒霉，一个记者在报道中说他把银行叫做恐龙。如今，微软的经理们一口咬定，盖茨当初不是指银行本身，而是指银行使用的陈旧的计算机主机。不管他指的是什么，反正这话在银行家中间没完没了地传来传去：坎布里奇的福雷斯特调研公司（Forrester Research）去年秋天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在大型金融机构的管理人员中，有 44% 的人认为微软是一个直接的竞争对手。 

    和它在旅行业中所做的一样，微软正在推销运行金融网址的软件，卖的是支持它自己的微软投资者网址（www.investor.com）的程序。然而，可能对银行产生最大影响的软件是该公司正在推出的产品，名字起得很拗口，叫 MSFDC。 

    这是微软同第一数据公司──这家设在新泽西州哈肯萨克的公司经营付款处理业务，年收入为 52 亿美元──合资项目的一部分，旨在帮助人们通过万维网接收并支付公用事业机构、信用卡公司和零售目录商发来的帐单。微软的达伦•雷明顿（Darren Remington）说：“付帐单和电子邮件一样，是人人都要做的事情。所以，我们认为这是我们有关网上生活方式的设想中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内容。”（他又一次用了“生活方式”这个说法。）雷明顿说，微软认为 MSFDC 可以用作在消费者、银行和开出帐单的商家之间转换数据的“交换机”。他又说，一旦推出 MSFDC ，普通消费者只需十分钟就能把每月的帐单付清。你只要登录进 MSFDC，或者登录进配有 MSFDC 软件的银行网址，从屏幕上看一下你的帐单，敲一下键就把款付了。这笔钱将直接从你的银行帐户上扣除。从理论上说，这个过程应当比通常做法的效率要高得多，因为人们每个月都要为几十份书面帐单分门别类，然后开出支票，放在信封里寄出去。 

    MSFDC 的问世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说明微软一旦打入新的行业，为什么会引起恐慌。从表面上看，微软启动的这个项目显然使银行和商家都感到担忧。在最初的计划里，MSFDC 企图向消费者展示自己的品牌以抵消银行自身品牌的影响。至于 MSFDC 如何处理有关进入这些网址的消费者的信息，这同样不甚明了。对于公用事业机构和零售商等主要通过帐单收费的商家来说，此类有关消费情况的专有资料是至关重要的。 

    但是，调研公司布兹•艾伦（Booz Allen）一位专门从事金融技术业务的合伙人利奥•达西尔诺（Leo D＇ Acierno）说，目前，“微软正在一致努力使自己更像个合伙人。”一俟 MSFDC 上马，参加的银行因担保帐单付款可分得收入，银行可以不采用 MSFDC 的标识。另外，MSFDC 已经承诺，未经发出帐单的商家同意，它不会利用有关消费者的资料来推销其他产品。但是，这一许诺至少不能令美国电话电报公司（AT&T）减少顾虑。该公司的消费者营销主管贾米•基弗（Jaimie Kiefer）说，除了公司自己的计算机之外，这家美国最大的用帐单收费的企业不愿把其全部有关收帐情况的资料公诸他人。不用问，MSFDC 和美国电话电报公司之间眼下没有生意可谈。 

    微软说，过去它对银行业无动于衷是因为它对付帐单业务一窍不通，通过学习，它在这方面的缺陷得以弥补了。然而，银行家们却把这个计划视同警钟。过去在花旗银行（Citibank）任经理、如今主管银行业技术协会秘书处（Banking Industry Technology Secretariat 即 BITS，这是一个银行家团体，其董事会成员包括 11 家美国最大的银行董事长）的凯瑟琳•艾伦（Catherine Allen）说，银行家们警觉地关注着微软的举动。用福雷斯特调研公司的一位高级分析人员克利夫•康登（Cliff Condon）的话来说：“各家银行都在担心 MSFDC 可能成为银行和消费者之间的一条收费通道，还可能用某种付账方法取代银行的地位，从而使银行完全丧失中间人的地位。”为了阻止这一可能成为现实，一个由 17 家银行组成的团体已经同 IBM 和美国威士信用卡公司（Visa USA）携手开发一个联机付款系统，名叫统一金融网络（Integrion Financial Network）。但是，谁也没有胆量完全把微软拒之门外：用希金斯的话来说，MSFDC 正在同美国所有的大银行积极进行对话。已经签字合作的有：富国银行（Wells Fargo）和第一银行（Banc One）。 

    对美洲银行来说，威胁尤其大。作为美国最大的处理支票的银行，它不想把这个利润颇丰的业务拱手让给 MSFDC，哪怕是一丁点儿。该行的互动业务部门执行副总裁迈克尔•德维克（Michael DeVico）说：“如果 MSFDC 积极主动作出支持银行业务的姿态，我们会和睦相处的。但是，我们不认为自己可以任人摆布。”首席执行官大卫•库尔特也认为，美洲银行有能力同微软决一高低，但是“需要采取几个关键的举措。”美洲银行积极参与统一金融系统，最近还同国际通讯技术公司（TCI）、英图依特公司 (Intuit) 以及家庭网络公司（@Home Network）联手推出一系列金融服务，其中包括通过电视调制解调器光缆发送帐单和付款业务。然而，即使是美洲银行也在这场竞争中脚踏两只船：这家总部设在旧金山的银行有一位高级人员却是 MSFDC 顾问委员会的成员。 

    合伙还是不合伙，这是许多公司当前所面临的问题。你想打败微软吗？或者换个问法，你想利用微软的专门技术来建立你的优势吗？美洲银行的竞争对手富国银行选择了同微软和 MSFDC 合作的做法。该银行主管电子业务开发的执行副总裁达德利•尼格（Dudley Nigg）说：“微软对我们这个行业起了推动作用，如果他们不参与，我们的发展会比现在慢。他们具有一种激励效应，一方面是由于他们现在的作为，另一方面是出于对他们所作所为的恐惧感。”福雷斯特调研公司的调查发现，有 44% 的金融机构把微软视作直接的竞争对手，调查还发现，80% 的金融机构愿意同微软合作。去年夏天，福雷斯特研究所发现各媒体公司也是如此：90% 认为微软是一大威胁，但同样也有 90%的公司说可能会同微软合作。 

    一些同微软合作的公司对于合作的结果表示满意。艾尔•伦萨（Al Lenza ）管理西北航空公司用微软软件建立的网址，他说：“迄今为止看来效果一直非常之好。微软提供的技术使我们能更快进入市场。”他还说，这笔交易使西北航空公司能够稍胜他人一筹。例如，“便利行”开发了一个能联机检索飞机座位售出情况的高级程序之后，西北航空公司立即就获得了这个程序。 

    然而，连尼格也承认合伙自有其风险。他说，很有可能“微软会慢慢一步步打入银行业中获利甚丰的那部分业务，而银行则会发现自己所得的利润份额越来越少。” 

    “汽车销售点”的网上竞争对手──电话购车公司（Auto-by-Tel）首席执行官皮特•埃利斯（Pete Ellis）认为，同微软结盟的大公司肯定会猛吃一惊。“汽车销售点”使用埃利斯的技术有一年半了。但是，他在去年夏天撤销了这项为期三年的合同。埃利斯觉得微软在“侦察我们的程序。”他接着说道：“微软不是普通的合伙人。他们的意图总是令人心生疑窦。”埃利斯回忆说，希金斯手下有个高级副手叫约翰•尼尔森（John Neilson），现在正在休假，此人跑到他的办公室里说，比尔•盖茨想知道他是如何每售出一辆汽车就能获得 100 美元的。“微软早晚会扼杀竞争对手──把它致于死地，”埃利斯说。“大家会在十五年以后才醒悟过来，发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归微软所有了。” 

    希金斯称这些说法是“极端夸张”。有一种大体是由司法部的诉讼所引起的说法是，微软控制了个人计算机操作系统，就会在它所涉足的任何行业里占据因此而获得的、同时也是不公平的优势。对此希金斯和微软公司的其他经理一样嗤之以鼻。司法部的起诉目前只涉及微软推销其浏览器的做法。但是，希金斯难免会担心英格尔和库尔特之流会把政府的注意力引向微软的最新设想。在微软公司设在华盛顿州雷德蒙的“红色西部”（Red West）多媒体基地，希金斯在他的办公室里进行的两次漫长的访谈中把微软的所作所为说成是合乎情理的，而且大体上是很有节制的。他对微软的所作所为竟然会引起种种恐惧感到惊讶：“我们造成的影响远远大于我们的实力。我们引起新闻界关注的潜力很可能超出了我们在市场的潜力。”希金斯说，微软对于它所涉足的“网上生活方式”业务是很挑剔的。他说，微软将在“今后成为互联网核心业务的、以提高生产率为导向的各项日常服务──即那些采用软件后确实能使局面改观的服务”方面发挥其特长。 

    希金斯对银行表示的恐惧尤其敏感，因为银行是微软的最大客户，公司每年对它们的销售额为十亿美元，大部分是操作系统和个人计算机应用软件。“微软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一家银行，”希金斯说。“银行是本公司最重要的合作者和客户之一。请在报道中引用我这段话。” 

    尽管微软在谈及其野心时尽力降低调子，但是它们太强大（同时也太健壮），无法躲开人们的注意。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便利行”主管里奇•巴顿告诉《财富》的记者说：“说我们想提供整个行业的技术，这实在是太夸张了。”然而，在紧接着下一句话里，他承认道：“我们只是想让下一代旅行业技术能够使用我们提供的工具。” 

    不管这些自相矛盾的说法会引起怎样的警觉，微软的产品对于其他行业的主要企业来说太重要了，使人无法拒盖茨于门外。各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们定期去雷德蒙朝圣，向盖茨报到。今年 2 月，一群银行业首领去了那儿。论坛报业公司最近也派去了一个高级经理代表团。微软举行各种各样的行业性研讨会，向大家提供其高科技公路图，推销其产品。3 月，7,000 位客户云集佛罗里达，出席保健方面的一次峰会。4 月中旬，微软将举办第三届互联网银行业和经纪业年会。 

    说实话，就连微软的经理们自己有时也像那些自认的敌手们一样，弄不清楚以后会是怎样一个局面。公司首席经营官鲍伯•赫博尔德（Bob Herbold）把互联网的发展比做当年的收音机和电视。“说实在的，我们并不知道它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他说。“我们拥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称之为产品──但是我们只是处于这些东西的生命早期，很早的早期。我们之所以打算进入新行业，是不是因为尚不清楚这样做的结果会如何？这谁也说不好。”赫博尔特又老调重弹，即许多人认为把实际上产生于互联网的难题归罪于微软更加便当。“在当今，技术意味着发生重大变革的可行性，而变革对人类来说并非易事。引起变革的人未必总是你喜欢的人。” 

    还有另一种引起当前恐惧感的变革因素。数量多得惊人的经理们在担心为 1,100 万消费者充当万维网门户的美国联机网络公司。SABRE 公司的德拉姆说，在同政府官员谈到微软时，他也提到了对美国联机网络公司的担忧。美洲银行的德维克和奈特－里德报系的英格尔同样承认自己对这家服务公司忧心忡忡。 

    尽管如此，当前没有哪种威胁似乎能比微软的威胁更迫在眉睫。的确，没有哪条法律是惩罚工作出色的人的，同样也几乎没有什么证据表明，微软的所作所为应被视作违法，尽管它有时可能显得很可怕。扬基集团的安德森说：“比尔•盖茨唯一垄断的东西是智力。我翻看了法律条文，对此没有任何限制。”眼看着微软步步逼近自家的生意，各公司不能坐等官府来干预。它们只能做好战斗准备，抵抗新式的敌人。美洲银行首席执行官库尔特说道：“我只有问自己──我的部下比微软的人如何？”那么，如何来比较呢？库尔特的回答是：“我只能不断地向我的部下投资。”

    译者：夏蓓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