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帕特里夏•塞勒斯（Patricia Sellers）

    家庭用品公司的阿瑟•布兰克让贤。新的首席执行官鲍勃•纳尔代利上任。他的职责是：在公司不间断扩展 20 年后，解决它面临的革新问题。

    伯尼•马库斯（Bernie Marcus）与阿瑟•布兰克（Arthur Blank）像往常那样在亚特兰大的一家意大利餐馆共进晚餐。两人边吃边谈，话题扯到鲍勃•纳尔代利（Bob Nardelli）身上。马库斯 布兰克当年联手创办家庭用品公司（Home Depot）并双双出任公司董事长，公司的经营管理也一直由他们亲自负责。。此前，他们刚刚聘请通用电气公司（General Electric）的纳尔代利为首席执行官。“新官上任叁把火”的纳尔代利给他们添了不少谈资。刚刚上任几个星期，纳尔代利就裁掉一批经理，重新调整各部门，对高层经理岗位实行大换血。他甚至打算削减今后一年新店的数量──这 做法 家庭用品公司 20 年来的策略背道而驰──即首先抢占市场，然后再为市场饱和问题费心。

    71 岁的马库斯对纳尔代利所做的一切感到满意。他对布兰克说：“鲍勃做了这么多正 决定。”58 岁的布兰克刚刚让贤，给纳尔代利腾出首席执行官的位置。对他而言，这是件喜忧参半的事情。喜的是他拥有公司 14 亿美元的股票，当然希望纳尔代利所做的决定是正 的。忧的是他打算留任董事长，在今后的几年里把经验传授给纳尔代利。但布兰克无法否认现实。他对他的朋友马库斯说：“那个家伙不再需要我了。”因此，布兰克在 2 月 21 日宣布，他将退出家庭用品公司的董事会，并彻底脱离公司。

    这一决定令许多人感到伤心，因为是布兰克在 1978 年 马库斯一起创办了这家公司，并从 1997 年以来一直担任首席执行官。但决定背后的理由十分简单：家庭用品公司董事会、具有远见卓识的伯尼•马库斯以及布兰克本人都认为，公司目前正需要一位经验老道的带头人。会计出身的布兰克并不是这个人。布兰克在致公司 23 万名“同事”（公司对雇员的称呼）的一封信中写道，纳尔代利需要担任首席执行官的“空间”，而他本人也需要时间 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他 妻子膝下有一个四岁的儿子，他们的双胞胎孩子也将在今年夏天出世。显然，做出这一决定并非易事。在被问及家庭用品公司是否需要一个比他本人“更全面的”领导人时，布兰克若有所思地说：“‘全面’这个词是公平的。企业比以前更复杂，领导人的层次必须更高。”

    20 年来，伯尼•马库斯与阿瑟•布兰克把亚特兰大一个普普通通，门脸不大的家装材料商店变成一个奇迹：在北美和南美的确1,155 家分店，460 亿美元的销售额，一个伟大的品牌，和一眼就能辨认出的“橙色围裙”。家庭用品公司在《财富》杂志今年最受赞赏公司排行榜上位居第六，并连续八年在特色商品零售一栏中名列榜首，这都是他们领导有方的结果。

    这的确是伟大的成就。但眼下，家庭用品公司需要修整。公司就像无计划扩展的大厦，其主人不断给它添砖加瓦，增建侧翼和美丽的门廊。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华丽无比，但过于庞大使其变形。成本激增，同店销售额平平，库存积压如山，利润增速放慢。在于今年一月结束的第四季度里，公司的收益 15 年来第一次下降，降幅为 20％。股票 格从去年春季的确70 美元跌至 41 美元左右。

    像许多面临经济下滑的公司一样，家庭用品公司无法继续只靠开办新店来保持繁荣。它必须靠提高生产率、提高效率和制定新的策略来增加利润。为了做到这一点，它需要革新者，一个注重细节的人。52 岁的纳尔代利就是这样一个“修理工”。他为公司带来了重大的整顿，是通用电气公司角逐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继任者的叁位竞争人之一。他带来了一箱工具──六个西格玛（Six Sigma）质量管理 系、财务控制和最 方法。这些都是家庭用品公司那些随心所欲的“牛仔”经理们从未见过的。作为货真 实的通用电气人物，纳尔代利具有一个坚不可摧的信念，那就是改进流程意味着更好的产品和更多的利润。“我最出名的是传递最 方法”，纳尔代利说，“在目前的经济环境中，当你必须通过现有资产最大限度地获得收入时，这点就变得尤其重要。”当被告知 他开会的家庭用品公司的经理们正在计算他说“流程”这个词的次数时，纳尔代利笑着回答：“如果你听到这话，就说明我的意思被大家理解了。”

    伯尼•马库斯与阿瑟•布兰克也十分擅长上情下达。他们的能量造就了一 鼓舞人心的公司文化。但尽管马库斯和布兰克使公司具有“橙色血液”的激情，职员训练有素，并且能够留住人才，他们在一个重要的方面失败了：那就是没有在公司内部培养出接班人。马库斯说：“因为阿瑟和我一直都在那里，我们的人从未发展管理公司所需要的才干。我们的存在竖起了一堵墙。”

    大约两年前，他们走出这堵墙开始寻找能够培养成为接班人的人。在纳尔代利之前，最热门的人选是杰米•迪蒙（Jamie Dimon）。1999 年，在桑迪•韦尔（Sandy Weill）解除了迪蒙花旗银行集团（Citigroup）总裁职务之后，马库斯和布兰克花了大约六个月时间想把迪蒙拢到旗下。迪蒙说，家庭用品公司的文化深深打动了他。他说：“伯尼对我说：‘我们认为我们做对了 67％ 的事情。’我很欣赏他们如此严于律己的作风。”迪蒙说，他将非常乐于在布兰克手下干几年学习零售经验。不过，他最终加盟第一银行公司（Bank One）担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缺少零售经验看上去并没使纳尔达利感到不安。在通用电气公司的近 30 个年头里，他在许多部门都干得有声有色。他从家用电器部门转到照明部，再到运输系统部──中间只有短暂停留。“我习惯于换来换去，”纳尔达利说，“很多技巧是相通的。”他在通用电气公司的最后一个职位是电力系统部的负责人，这个部门的主要业务是向能源行业出售发动 等重型设备。纳尔达利通过把重点从出售产品转移到出售服务将这一“成熟业务”推向新的高峰。他 客户签订长期合同，把运转他们的整个设施的任务都承包下来。结果证明电力系统部远未“成熟”。公司的收入五年内从 60 亿美元增至 150 亿美元，利润也成倍增长。

    家庭用品公司首席董事和发明家肯•兰戈内（Ken Langone）一直密切关注纳尔达利的进展。马库斯和布兰克在亚特兰大开办首批商店的确子资金就是兰戈内提供的。作为通用电气公司董事之一，兰戈内目睹纳尔达利创造了奇迹。尽管他不知道韦尔奇准备选择杰夫•伊梅尔特（Jeff Immelt）继任其职位，他相信角逐首席执行官的叁位候选人中的两个“输家”将立即被一帮猎头公司盯上。兰戈内想首先出击。当韦尔奇在感恩节过后的周一上午宣布继任者时，兰戈内在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有线电视 （CNBC）听到这一消息。他立即打电话给海德里克－斯特拉戈尔斯公司（Heidrick & Sturggles）的猎头格里•罗什（Gerry Roche），授意他行动起来。几分钟之后，游说纳尔达利数月的罗什抛出诱饵：加盟家庭用品公司，在布兰克麾下担任总裁。两天后，马库斯乘飞 抵达纳尔达利的家乡奥尔巴尼。在那里，马库斯 纳尔达利共进晚餐。纳尔达利当晚就让马库斯心悦诚服，然后在周六同样赢得了布兰克的赞赏。后来，纳尔达利发出最后通牒：他现在就想要布兰克的首席执行官职位，否则他不答应加盟。布兰克同意让贤。

    新官上任，纳尔达利就大动干戈。六周后，他解除了五位集团总裁的职位──这可是布兰克一手建立起来的管理层。纳尔达利让其中几位负责他认为对公司前途至关重要的领域，如服务部门（安装等服务）和包括并购业务在内的“新的增长点”。在过去，企业并购并不是家庭用品公司的主要增长工具。这位新老板说：“我来到这里寻求改变要更容易一些，因为我没有一成不变的观点。”马库斯认同他的做法，说只有外来者的态度才足以“客观”到把布兰克今年计划开设新店的数量从 225 家减少到 200 家。纳尔达利说：“这不是商店数量的问题，这是商店质量的问题。”纳尔达利还想改善公司 供应商打交道的方式。“这不是数量问题，而是素质问题，”他说。

    一直以来家庭用品公司的掌权者们──那些特立独行、心高 傲的领导人──往往对纳尔达利的一些言谈感到困惑不解。今年 2 月，纳尔达利在向家庭用品公司的几百家买主（他们喜欢被称为“商人”，如果不是“国王”的话）发表讲话时，称他们是“购买集团”。对一些人来说，他的失言滑稽可笑；但对另一些人来说，这个词大为不敬──尤其是他还重 了好几次。没人在这个问题上提醒纳尔达利，但流言迅速传开。纳尔达利说：“上帝，我希望他们纠正我。”他现在正努力提高语言技巧。他说：“你知道，我到这里说 S-K-U，而他们则说‘skew’。”他指的是“仓库管理部门”（stockeeping unit）。纳尔达利还说：“我是个全球性的人。我可以运用多种语言。”

    纳尔达利必须要学会的最重要的语言是激励性的语言。零售在很大程度上是一门激发人的艺术，魅力超凡的马库斯凭直觉就能理解这一点，生性挑剔的布兰克也获得了这 能力。纳尔达利至少看上去意识到了这一挑战。在家庭用品公司宣布纳尔达利的任命叁天后，他接受了《财富》杂志记者的采访。当记者问他从通用电气公司其他担任首席执行官的资深人士那里学到了什么时，他回答说，不那么成功的人士“没有意识到他们处于不同的环境。他们不重视公司的文化，对雇员的自尊心不那么敏感”。

    在这一阶段，纳尔达利的关键任务也许就是尊重和留住人才。在布兰克离开之后，还有更多的人可能会步其后尘。家庭用品公司的首席行政官罗恩•布里尔（Ron Brill）在 3 月 1 日离开公司；在纳尔达利来公司前他就打算退休了。负责销售规划的马克•贝克（Mark Baker）并不那么欣赏纳尔达利的生猛风格，他兴许也想离开。他说，他留下来的条件是“我能够增加 值”。

    纳尔达利也已经争取了几位关键人物。首席运营官拉里•默瑟（Larry Mercer）最早曾在家庭用品公司的首家商店担任助理经理，他去年考虑离开公司，但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因为纳尔达利对他说：“我需要你，你代表着这家公司的许多伟大之处。”默瑟说：“鲍勃证实了我的角色。”

    伯尼•马库斯也将留下来。马库斯本打算明年春天在他 72 岁时离开董事会，现在他打消了这一念头。他说：“我的计划是至少再当一年董事长。”因此，他会留下 保公司不会变得“成熟”。。只要一提到“成熟”这个词，马库斯就哀叹道：“上帝，我们就像是在这里蹒跚学步的婴儿。我们的规模可以扩大一倍或更多。”纳尔达利将帮助家庭用品公司发展壮大，马库斯将使公司永远保持年轻，这可能是最理想不过的搭档了。

    译者：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