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塞缪尔•勒文贝格（Samuel Loewenberg)

    摩托罗拉公司（Motorola）管理层在 1998 年注视着土耳其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财富 ──一个位于欧洲边缘的 6,500 万人口的国家，手机用户却不到 200 万。土耳其政府仅向两家公司发放了经营无线通讯的执照，其中一家是 Telsim，而它正需要供应商。摩托罗拉迅速地做了一笔交易。公司的财务总监埃德•休斯（Ed Hughes）说，“摩托罗拉和其它的竞争对手认为土耳其蕴藏着无限商机，而我们就径直奔去”。

    四年以后，这家位于伊利诺州绍姆堡的公司的土耳其发财梦破灭了，剩下的是背叛、欺骗、甚至谋杀的威胁。只是你在摩托罗拉最新的季报中看不到这些，报告中只提到“在 2000 年下半年电信业的巅峰时代，相当多的无线设备制造商，包括本公司，向客户提供了贷款，其中一些贷款的数额巨大”。确实相当巨大。想一想，摩托罗拉为一家它完全不了解的公司提供了 20 亿美元的现金和设备。这种耗资巨大的蠢事还不止一桩。芬兰无线制造商诺基亚（Nokia）向 Telsim 投入了 7 亿美元。现在无论是摩托罗拉还是诺基亚都讨不回这些债了。

    现在这个案件正在曼哈顿的联邦法院审理，摩托罗拉和诺基亚指控控制 Telsim 的乌赞家族（Uzans）虚构了一个夸张的繁荣诱骗他们投资。审判预计将在明年初进行。美国地区法官杰德•拉考夫（Jed Rakoff） 在今年春天为期六天的审判前听证结束后说：“所有迹象都表明被告在合法的外衣下重 地进行着欺诈行为，以至形成并继续着一个相当大的骗局”。

    Telsim 的首席执行官，穆拉•哈坎•乌赞（Murat Hakan Uzan）否认有欺诈行为并称他们是想要还贷的。他说，Telsim 犯了一个错误，因为经过 1999 年一场灾难性的地震，及紧随其后的 2001 年初的金融危机，土耳其经济崩溃了。“上帝作证，我从没有想过我们会遇到这种事情”，哈坎这样对《财富》说，摩托罗拉和诺基亚将数十亿美元投入这样一个新兴的市场要冒巨大的风险，“与其说他们实话实说，不如说他们正试图掩饰他们错误的决定”。

    乌赞家族是土耳其最富有、最有权力的家族之一。家族事业的创始者卡迈勒（Kemal）现年 70 岁，在 20 世纪 50 年代以建 业起家，后来发展到现在由他儿子，42 岁的杰姆•坚吉兹（Cem Cengiz）和 34 岁的穆拉•哈坎经营的银行和媒体帝国。据估计，乌赞家族的资产约有 13 亿美元，在 9 个国家有 130 处业务。不过，这个家族一向有交易失败的历史──包括过去与西门子（Siemens） 和盛世公司（Saatchi & Saatchi）的纠纷，家族的公司是许多起诉讼的被告。

    由于摩托罗拉和诺基亚急于在电信狂热期进入市场，他们给了 Telsim 最高额的贷款，寄希望于获得好的回报。他们并不是唯一扮演银行角色的公司。麦肯锡（McKinsey & Co.）的一份 2001 年的报告显示，9 家最大的电信制造商提供给供应商的贷款里共有 260 亿美元尚未清偿，这些贷款多数都是提供给目前景况不佳的初创公司的。

    摩托罗拉和诺基亚究竟为什麽会给乌赞家族高达 27 亿美元的贷款，只有一个在酒馆喝多了去亲吻陌生人的醉鬼才能理解。这笔 1998 年在伦敦达成的交易使摩托罗拉成为 Telsim 唯一的供应商，代价是提供 3.6 亿美元的设备融资并以二亿美元购买 Telsim 的无线业务许可，而 Telsim 以其 51% 的股权作担保。哈坎曾经向摩托罗拉的管理层保证，公司拥有抢手的财产，他曾在 1999 年 2 月 24 日写给休斯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不是开玩笑，你们将从这次投资中获得很好的收益”。现在这封电子邮件已提交法庭。他还说，Telsim 刚刚从欧州一家大型的电信公司获得 35 亿美元的订单。

    2000 年 2 月，摩托罗拉又向 Telsim 提供了 4.5 亿美元的贷款，并将其担保份额增加至公司所有权的 66%。当年的春天，诺基亚也卷进来了，最终向 Telsim 贷款 7 亿美元，以 Telsim 7.5% 的股份为担保。

    但是，摩托罗拉和诺基亚均未对 Telsim 的财务状况进行过适当的审查。摩托罗拉发言人怀曼（Scott Wyman）说，公司曾经进行过“相当多的尽职调查”。但是摩托罗拉直至 2000 年 4 月才拿到 Telsim 1999 年经审计的报告， 那时，摩托罗拉已经向公司贷款 13 亿美元。即使到了那个时候，仍然有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休斯在第一次就该事接受采访时说，“我几次要求派审计师，但是均遭哈坎拒绝。我们要求与他们的审计师对话也遭拒绝”。

    无线制造商们称乌赞家族想方设法对其财务信息保密。1999 年曾经有一次，当休斯在伊斯坦布尔的一家酒店和一些正在为一家欧洲出口银行对 Telsim 进行审计的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审计师共餐时，哈坎突然闯了进来。他声称这些审计师未经许可带走了 Telsim 的内部文件，并禁止他们进入 Telsim 的办公地点。

    2000 年 9 月，当时摩托罗拉无线部门主管吉尔摩（Merle Gilmore）飞至伊斯坦布尔会见哈坎。摩托罗拉称，吉尔摩对哈坎说，“咱们两个总裁面对面，说实话，我需要你向我保证你将尽全力出售公司或从其它渠道融资来偿还欠摩托罗拉的贷款。”哈坎说好，于是，摩托罗拉又向 Telsim 贷款 7 亿美元。摩托罗拉现在指称 Telsim 完全没有寻找买主的意思。

    直到这个时候，摩托罗拉和诺基亚之间还从未就 Telsim 的事交谈过。协助诺基亚商讨对塔西姆融资事宜的厄恩斯特•克拉默（Ernst Kramer）说，直到他们在 2001 年初就此事交流时，“才真相大白，他们（摩托罗拉）经历的和我们简直一模一样”。他还暗示，两家都怀疑乌赞家族仅使用了部分资金扩建 Telsim，将其它资金拿去支持他们的银行了。摩托罗拉和诺基亚还发现乌赞家族在瑞士召开了一次秘密股东会，在这次股东会上将 Telsim 的股份增加了两倍。这样就将摩托罗拉和诺基亚对 Telsim 的担保权比例分别稀释到 22% 和 2.5%。乌赞家族却称给银行的钱是用来还贷款的，而发行新股则是为了抵制恶意的收购。

    当两家公司在 2001 年夏威胁要起诉乌赞家族时，乌赞家族在土耳其却提起了刑事诉讼，指控摩托罗拉和诺基亚高层管理人员以绑架和谋杀相威胁。乌赞家族声称，自从两家手机公司雇用了 Kroll 侦探所后，家庭成员接到了威胁电话并被跟踪。该指控被定为管理人员“以武力相威胁”的罪名，摩托罗拉和诺基亚认为该指控是无稽之谈而予以否认，并正在土耳其法庭上为自己辩护。

    今年一月，摩托罗拉和诺基亚在纽约市南区提起 RICO（1970 年针对敲诈勒索者有影响和腐败组织的法案）诉讼，指控乌赞家族诈骗。四月，拉考夫法官发布了禁止令，冻结乌赞家族在纽约价值 3,000 万美元的不动产，并令其缴出价值 15 亿美元有争议的股份，暂由法庭保管。乌赞家族拒绝了，并称他们的叁家供应商在土耳其提起的诉讼禁止土耳其公司对外国人缴付公司控股权。但是拉考夫法官发现，土耳其的诉讼实质上是公司和供应商之间串通好的，这些供应商的唯一客户就是 Telsim，而且其中一家是由乌赞家族的大堂兄经营的。

    八月，拉考夫认定乌赞家族拒绝将争议股份上缴法庭的行为构成了在刑事和民事上对法庭的藐视。他指出，尤其是哈坎“扮演了阻碍和欺诈的角色”。法官命令被告支付累计罚金，每个月增加一倍直至他们遵守法院命令为止。同时，英国的一家法院授予摩托罗拉在世界范围内持有乌赞家族二亿美元资产的特权。

    摩托罗拉和诺基亚同时也在寻求通过外交途径解决问题。他们雇用了美国驻土耳其前任大使马克•帕里斯（Mark　Paris）推进案件的进展，并要求布什政府就这个问题向土耳其政府施加压力。即使这样做也未必有用。土耳其政府正濒临倒台的危险，而哈坎的兄弟杰姆正在竞选总理。

    摩托罗拉和诺基亚对一件事情的判断是正确的，那就是土耳其的手机市场正在崛起。尽管存在财政问题，Telsim 的手机客户却从 1998 年的 50 万增长到现在的 650 万。但是，即使是摩托罗拉和诺基亚在法庭上获胜，他们也未必能从中获益。“我怀疑他们能要回什麽像样的钱”，贝尔斯登（Bear Stearns）一位电信分析师说。实际上，两家公司已经将冲销了全部贷款。也许他们的账簿上应当单独列出一项：学费。

    译者：徐梅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