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保尔森的生活秘事

57岁的高盛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汉克•保尔森（Hank Paulson）正乘坐一辆丰田 4Runner 穿越丛林。汽车在火山粘土路上艰难行进，把坐在后座的保尔森颠得七上八下。此刻，保尔森一心只想著到达目的地，好打一个重要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想法变了，因为司机杰森忽然踩了几下刹车，冷静地说了一句：“瞧，有条蛇。”

“在哪儿？停车！”保尔森喊了起来。他飞身跳下了车，我们后面有位乘客看到他这么激动，还以为他发现了一具死尸什么的。保尔森冲下道路，在茂密的草丛中拨来拨去，但是没能找到蛇。“我喜欢……”他说话时很不高兴，声音也越来越低。 “喜欢蛇吗？”我问。“是啊”，他没精打采地回答。“我想抓住它们看看。”

保尔森最终打了那个电话，听到了好消息：高盛作为财务顾问的大合并成交了。美洲银行（Bank of America）将收购福利特－波士顿金融公司（Fleet- Boston）。我们是在第二天一早宣布这笔交易时得知的。“我的心情确实很好”，保尔森说。但是，事业上的成功并不能抹去没抓到蛇的失望。与他相伴 34 年的妻子温迪一眼就看出他与蛇较过劲，“他眼中有那种蛇的表情”，她说。

这就是保尔森──华尔街的竞争对手和高盛的客户只知道他是投资界意志最坚强、行事最诡密的权力掮客之一。他是最近纽约股票交易所人事大变动的幕后主使者，这最近已经上了新闻。他对高盛也在进行震动整个公司的改组，他想精兵简政，使公司在全球业务上更大胆。很少有人知道，汉克•保尔森还有与华尔街毫不相干的另一面，他还是一位深爱野生动物和热心于环境保护的人。例如他眼下就在帕劳（位于西太平洋上由一列原始岛屿组成的国家），了解珊瑚礁的保护情况，会晤美国自然保护协会（Nature Conservancy）亚太理事会的其他成员。他是协会董事会的副董事长和亚太理事会的主席之一。多宣传这个组织的工作（他说：“公司的客户可不想读你写的有关投资银行家的事”），是保尔森愿意配合完成有生以来第一篇关于他本人的报导的原因。“这是为了一个很好的事业”，他说，“这篇报导可以引起人们对环保的关注。”

保尔森在伊利诺伊州巴灵顿的一家农场长大，是一位基督教科学派信徒，他说：“在我上大学之前，我一直想成为护林员。”现实生活打断了这个梦想，他上了达特茅斯学院，后来又念了哈佛商学院。在与毕业于威利斯莱学院的温迪结婚后，他从家里的农场买下了 5 英亩土地，在那里盖了房子。他的家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动物园。他们不仅生养了两个小孩，还养了四只浣熊（分别叫 Twinkie、Sam、Hershey、Rambo）、一些鼯鼠、鳄鱼、老鼠、鸟、狗、猫、乌龟、蜥蜴、一只毒蜘蛛，当然还有蛇。保尔森说：“要找出一种我不喜欢的动物还真不容易。”他喜欢让浣熊在屋里到处乱跑（他说温迪也同意这么做）。

由于不愿意离开伊利诺伊州的家，保尔森在高盛公司芝加哥办事处的投资银行业务部当了 4 年主管。但在 1994 年，他被任命为公司的二号人物，不得不搬到了纽约（他在 1999 年当上首席执行官）。现在，他们一家人住在曼哈顿上西区的高楼大厦里，没有动物相伴。温迪说：“市里的中央公园是我们的命根子。”她带领哈莱姆区（纽约的黑人聚居区──译注）的中小学生在公园里漫步，观察鸟类，讲授一门名叫“为了鸟类”的课程。保尔森有时会在早上陪温迪一道漫步，然后再去赶前往市区的车。

保尔森一家有意避免频繁地参加首席执行官级别的高级社交活动。“我们不是特别爱交际”，保尔森说，“我们从未加入过任何乡村俱乐部。”在闲暇的时间，他们经常去像伯利兹和巴西这样的充满异国情调的地方去观察野生动物。保尔森尤其喜欢食肉的鸟类和野兽：“我对它们著迷，是因为他它们处于食物链的顶端。”他还说，只要它们能正常地生活，整个生态系统也是正常的。在摆弄猛禽、蛇或蜘蛛这类动物时，保尔森看上去毫不畏惧。有人把这种勇气归于他的信仰。“在基督教科学派中，你要强调用爱来对抗恐惧”，保尔森说，“我认为孩子心中的恐惧感是成功的最大障碍。”

十年前，保尔森开始参加自然保护协会的会议，那时出席该协会董事会议的是温迪，他是作为配偶到会的。该协会是世界上最大的非赢利性环保组织（总资产 33 亿美元）。大多数环境组织在野外从事保护地球的工作。自然保护协会与它们不同，它和企业开展合作，帮助它们制订不损害环境的发展决策。“协会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可以做出妥协，它能同企业开展合作”，保尔森说，“这种做法让有些人感到不安，但对我很有吸引力。”（参议院财政委员会一直在调查保护协会，因为该协会的不少做法存在争议，比如将美国国土中一些具有重大生态学意义的地域卖给其托管人用于私人用途。保尔森一直在帮助制订改革措施以禁止这类交易）。

自然保护协会吸引了保尔森，而他也非常热爱亚洲，在亚洲开展业务正与协会发展成全球性组织的目标相契合。1998 年，他同意领导协会刚组建的亚太理事会。“我个人对拉丁美洲兴趣很大”，保尔森说，“但目前在亚洲受到威胁的人文奇观和自然美景更多。” 保护亚洲未受破坏的土地，是一项只有乐观论者才会承担的工作。“中国的环保工作很困难”，协会的中国项目主任牛红卫女士说，“政府把发展经济当作优先政策。”而且亚洲的精英们不容易具备环保意识和博爱精神。保尔森的策略是把一些知名品牌的老板纳入理事会，包括索尼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出井伸之、丰田公司的名誉董长丰田章一郎以及福特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比尔•福特等。他面临的挑战是要推动这些忙碌的高级管理人员也能像他一样为环保事业挤出时间。在最近在香港举行的理事会年度会议上，这些大人物均缺席。有一位新加入者，即美国应用材料公司（Applied Materials）的董事长吉姆•摩根（Jim Morgan），他特地承诺提供 100 万美元，用来招募新的捐助者。摩根在会上说，“等这些来得容易的钱用光了，我们就需要更多的支持了。”保尔森回答说：“钱哪有来得容易的！”

所以保尔森不知疲倦地筹集资金，他盯住有钱有势的人，向他们说明保护环境“刻不容缓，是一个的全球性根本问题”。迄今为止，他已经为亚洲的项目筹集到了 700 万美元的资金（保尔森的资产净值在 4 亿美元左右，他拒绝透露他和温迪所捐献的数目，只说他们是“重要的捐助者”）。在美国，自然保护协会通常采用收购私人土地的办法来保护该土地。但协会在亚洲买不到任何地产，因为要保护的土地一般是国有的。因此，保尔森和理事会与当地领导人合作，鼓励他们保护土地，给其它地方的环境保护编制一个理想方案。比如，帕劳现在已经成为世界保护珊瑚礁的榜样。保尔森本人正领导著保护协会最具挑战性的项目：保护印度尼西亚的热带雨林。由于中国和日本已经禁止伐木，因此这两个国家的企业正进口大量的印度尼西亚非法砍伐木材。保尔森说：“这对森林的破坏实际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最喜欢的项目是尽最大努力开辟一些国家公园，比如在中国云南省的西南部地区。这里是世界上生物最多样化的温带地区。2002 年，他和温迪去这一多山地区做了徒步旅行，访问了贫困的村庄。保护协会已经给那里的居民提供了节能炉，希望这能阻止他们砍伐森林做木柴。保尔森帮助他们赢得了中国政府的支持：政府已承诺为云南的项目拨款 300 多万美元，并派遣几百名科技工作者。这个项目涵盖的地区面积相当于爱尔兰，是 300 万人口的家园。

保尔森说他致力于环保事业主要是因为他本人感兴趣：“我不是刻意去做好事，而是感到这很有意思。”但这对高盛来说，也是件好事。他说：“这有助于我把工作做得更好，因为它让我增进了对不同的文化和民族的了解，如果你只管为他们筹集资金，你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他还说，环保工作让人们对“自己另眼相看”。他说的或许没错。中国网通的首席执行官、亚太理事会的理事田溯宁说：“绝大多数投资银行家来中国就知道推销，而汉克即使在谈交易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推销，他会谈其他的一些事情，比如说环保。”高盛公司拥有中国网通 2.4% 的股份，目前有望承销网通 2004 年上市的股票。

回到纽约高盛总部，我问保尔森是否考虑过离开公司，全职从事环保。他承认他考虑过。3 年前自然保护协会寻求一位新的首席执行官，董事会问过他是否愿意承担这项工作。保尔森当时回答说“时机不合适。”

现在仍然不合适。保尔森表示他“对在这里要完成的使命有高度的责任感”，打算长期留在高盛。“但是”，他接著说，“一旦我在这里真的结束了，我毫无疑问会从事与环境有关的工作。”那将是一个甜蜜的时刻：想成为护林员的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工作。

译者：无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