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格林斯潘?
作为布什的主要经济政策顾问,哈佛大学教授马丁•费尔德斯坦帮助总统设计减税方案及社会保障制度改革计划。他能否成为……
作者: ANNA-BERNASEK
2003 年初,布什总统准备将美国带入伊拉克战争的时候,同时也在另一条战线为自己寻求支持。元月一个寒冷的冬日,他将国内金融界几位顶尖人物请进了白宫,讨论他的第二轮减税计划。十几位著名经济学家鱼贯走进总统椭圆形办公室隔壁那个没有窗户的“罗斯福房间”,在那张红木大桌四周坐下。大家都懂得规矩,谁也不许把讨论的内容向屋子之外的任何人透露。总统在让大家落座的时候,向坐在右边的那位问候致意──这是一位典型的教授型人物,六十五岁左右,个子不高,秃顶,带著眼镜。他俩先轻松地聊了几分钟,然后总统才开始讲话。他首先感谢大家的光临,然后又转向右边的那位: “那么,马蒂,”话却是对所有的人说的,“对目前的经济形势您怎么看?”
在这个由熟知内情的权力经纪人、政策制定人和政治家组成的精英圈子里,“马蒂”指的是这位国内首屈一指的保守派经济智囊。自乔治•W•布什就任以来,马丁•费尔德斯坦(Martin Feldstein)一直是位默林(Merlin,英国传说中的术士──译注)式的经济界人物,在幕后对政策施加著影响。“我每次参加白宫会议,马蒂都坐在总统旁边,”一位经常参加这种会议、担心会被拒之门外而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与会者说。总统有很多顾问供其选用,例如财政部长约翰•斯诺(John Snow)和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格雷格•曼基(Greg Mankiw)。如今,除了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之外,像费尔德斯坦这样拥有发言权的人少之又少。
然而,格林斯潘担任经济大师的漫长时光快要结束了。2006 年 1 月,当他不再是美联储委员会成员的时候,他的任期也将结束──今年 5 月初,总统正式提名他留任的时候,人们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因而,现在开始猜测由谁来接替他并不为时过早。而且,如果布什能再次当选,马丁•费尔德斯坦便有可能成为这一职位的首选。
费尔德斯坦的思想是布什政府经济纲领的依据,他那些特有的观点早已融入了现行的政策当中。拿去年总统推行的降低股息税来说吧。这件事儿已经嚷嚷了很长时间,好像已经没人记得最初是谁出的主意了。其实,这就是费尔德斯坦的主意──早在 1973 年,他就曾指出股息税对投资有负面影响。另外,他在 2001 年和 2003 年降低所得税的决定中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然而,他最能发挥作用的时候也许还没有到呢!如果布什今年 11 月赢得大选,费尔德斯坦就有可能参与重新修订社会保障制度的工作。他长期以来一直主张将社会保障资金账户私有化。
费尔德斯坦眼下受到的尊重远比以往更加引人注目。作为罗纳德•里根担任第一任总统期间的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马蒂曾经大胆地提出,预算赤字不断增长对经济没有好处。为此,他与共和党有过一次非常公开的争吵(他并不担心目前创纪录的预算赤字──不过以后会更加担心的)。说实话,由于他的立场与里根派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分歧,因此总统曾考虑要把他解职,同时撤销经济顾问委员会。看来,当时在政府内部致力于为国家制定经济政策的机会破灭了。在此后的二十多年里,他不露声色地织就了一张遍布政界、学术界、媒体、整个企业界和公共部门的大网。现在,费尔德斯坦又回来了,而且是大张旗鼓地回来了。
那是二月一个寒风凛冽的早晨,在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费尔德斯坦正准备步行去上那天的第一堂课。虽说已经六十五岁,他在哈佛大学仍然满工作量任课;自 1967 年起,他就一直是哈佛的经济学教授。他把一份当天的经济数据打印件塞进一只棕色的皮包(那皮包非常旧,好像执教以来就从未换过似的),然后伸手去拿外衣。他一边从由他主管的国家经济研究局(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往外走,一边系著棕色羊皮里子大衣上的扣子,然后戴上那顶很般配的帽子,大衣里面穿的是普通的蓝色条纹西装,那副打扮就像是要去树林散步。
去校区快走只需要两分钟时间──费尔德斯坦喜欢快走──他边走边解释他对格林斯潘日前提到的说法的反应,当时格林斯潘说,政府需要设法通过降低社会保障福利来维持这一体系,以免债台高筑,影响到经济。“我的确非常惊讶,非常地惊讶,”他说。费尔德斯坦和格林斯潘相识多年,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有共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大选之年站出来说这些事,”他听上去有些恼怒地说道。“我是说,如果你是民主党人,你可以说: `布什要降低你们的社会保障福利了,而我们就不这么干。我们会保证你们的福利不变。'”说这话时他几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那天上午的晚些时候,他又去哈佛大学纪念大厅(Harvard's Memorial Hall)给 500 多名新生作关于社会保障方面的讲座,课程代码“Ec10”是费尔德斯坦的挂牌课,也是哈佛的经济学入门课程。除了在华盛顿特区工作的那两年外,四十年来,他几乎每年都开这门课。他在讲台前耐心地等学生都进了教室之后才问道: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然后,他用对新生讲课的语气开场: “今天,我要讲的是美国所面临的最重大财政问题。”
在接下去的五十分钟里,费尔德斯坦先是简要介绍社会保障的基本原则,然后又娴熟地转到他对经济大萧条时期实行的计划的批评,最后又讲到了自己的修订计划。他主张的解决方法保留了现收现付的部分制度,但是加上了个人退休账户。“我现在不能一步一步地算给你们看,”他说,“但是请相信我,这是切实可行的。”
费尔德斯坦的计划是怎么一回事?对超过一定年龄(譬如 35 岁)的人,将继续采用现行的体制,而 35 岁以下的美国人则要设立投资于股票和债券的个人退休账户。雇员应纳税收入的 1.5% 被存入一个类似于 401(k)条款的个人私有退休账户,政府也拿出同样数额的钱存进去。费尔德斯坦承认,政府不得不借钱才能支付为雇员出的那部分款项,这会进一步增加赤字。但他争辩说,借钱是为了投资证券市场,而这种投资能够推动经济增长。
这就是 2000 年乔治•W•布什与阿尔•戈尔竞选总统时,费尔德斯坦给布什勾勒的那个计划。在奥斯汀的州长官邸召开的一次会议上,费尔德斯坦对这位未来总统简要讲述的内容同他的 Ec10 课程非常相似。“我可以向年轻人兜售这个计划,”布什当时说道,这让在场的很多人感到吃惊,他们原以为布什会继续以前历届共和党政府的做法,不去碰这个敏感问题。不久,布什就在他的竞选演讲里增加了社会保障私有化的内容。
在眼下这次总统大选当中,面临的主要是战争问题、国土安全和初步复苏的经济,布什尚未把社会保障改革当成一件大事提出来。不过,如果布什得以连任,并且重视这个改革项目,这肯定是费尔德斯坦多年来坚持不懈的结果,因为在这位经济学家所有的改革活动当中,这项活动是他人参与程度最低的。它与费尔德斯坦四十多年来对税制和政府支出问题的研究有著广泛的联系──这种研究已经改变了人们对财政政策的看法。
费尔德斯坦的观点从以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为代表、主张自由市场理论的古典经济学传统中发展而来,但他的主要贡献是,他采纳了由奥地利经济学家率先提出的理论(税收水平和政府支出影响著长期经济行为),并且找出了支持这一理论的依据。
在费尔德斯坦之前,经济政策的制定大都把重点放在短期调整税收和支出上,以带动经济走出低谷(这是凯恩斯经济学的基本理论)。上述政策能形成刺激因素,而这些因素从长期来看会对经济产生很大影响,这对于接受了人类经济行为基本上无法影响这种观念的那一代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费尔德斯坦则怀疑这个观点的正确性。他在梳理和分析政府有关家庭和公司方面的数据时,提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税收会影响经济 活动么?“答案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脑海里出现,每一次都是: 是的。而且影响非常大。”费尔德斯坦发现,税率长时间维持过高的水平会影响储蓄和投资。从这一点看,他原本属于供给学派(供给学派经济学的基本理论是,降低税率可以鼓励储蓄和投资,从而刺激经济增长)。这一观点,使他多年来一直是不断升温的政治辩论的中心。
“我那时候并不关心政治,”他在谈到早年求学的时候这样说道。所以,他在开始选择职业时对经济学并没有多大兴趣。在哈佛大学读完本科以后,他本打算继续在哈佛大学医学院深造,但就在这时,他获得了去牛津大学 学习的富布赖特奖学金。到了英国,费尔德斯坦开始埋头研究如何改进英国医疗体制效率低下的问题。几年之后,他放弃了当医生的雄心,获得了经济学博士。20 世纪 60 年代后期回哈佛大学当教授之后,他才开始集中研究政府政策如何改变刺激因素、从而影响人的行为的课题。费尔德斯坦说: “我那时只想进行自己的研究,而共和党恰好比民主党更喜欢这个课题。”
70 年代初,费尔德斯坦的研究开始受到重视。颇有影响的《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评论版撰稿人祖德•万尼斯基(Jude Wanniski)也是一位热心的供给学派,他注意到了费尔德斯坦一篇关于社会保障方面的论文。“是我发现了马蒂,”他半开玩笑地说。“我偶然看到一篇论文,是哈佛的一个家伙写的关于社会保障的文章,认为这正在导致全国的储蓄率下降。我当时就想: `真棒……我得发表它。'”
费尔德斯坦说他不记得这件事了。不过,这可能与记忆力没有太大的关系,更可能是他非常不情愿与供给学派那帮人中的激进分子搅在一起。“我是真正的供给学派,”他说。“但在那时候,由于一些人的极端言论,供给学派的名声并不好。”他指的是那种被他称之为受到歪曲的信条,即认为减税能够包治百病──能让赤字见鬼去。他认为,税收水平低的时候经济运转状况最好,但前提是不影响经济的稳定。
70 年代后期与老布什相识之后,费尔德斯坦的生活发生了重大变化。老布什与里根在党内竞争总统候选人提名时,他参加了老布什的顾问小组,并且发现自己喜欢和布什一起讨论当时的经济问题。这是他第一次给一位政治领袖做顾问,他做得得心应手。布什当选副总统之后,推荐他做了经济顾问委员会的主席。
费尔德斯坦几乎刚上任就遇到了麻烦。担任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经济增长做出预测。当时,美国经济刚刚开始走出衰退,而这位当时年仅四十二岁的政界新手预测说,经济复苏的速度将减缓。他错了,当时经济实际上已开始起飞。倒霉的是,这个错误让那些怀疑他是否真正信奉里根总统“滴入式”经济政策(即通过刺激大企业的发展以使大众消费获益的政策──译注)的人抓住了把柄,他们嘲弄他为“忧郁博士”,而且一直这么称呼他。
这仅仅是个开始,费尔德斯坦的职业生涯后来遇到过非常艰难的时期,有时甚至出了丑。面对预算赤字快速增长、利率居高不下以及急切的债券市场,这位经济学家发现自己夹在个人的减税梦想与对国家财政责任的信念之间,进退两难。他建议总统暂时提高税率,以控制赤字,然而,这个建议如同异端邪说,激怒了政府中的很多人。
费尔德斯坦并没有退缩,但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一桩丑陋的公开争吵之中。当时的财政部长唐纳德•里甘(Donald Regan)经常奚落他,对他的可信度进行攻击。有一种说法是,里甘要求国会将费尔德斯坦的报告扔掉,说它毫无价值。白宫发言人拉里•斯皮克斯(Larry Speakes)也对他嗤之以鼻,认为他“露面太多,说得太多”。斯皮•斯甚至开玩笑说,政府打算辞掉这位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在白宫的一次新闻吹风会上,斯皮克斯要助手调查一下费尔德斯坦和总统共进午餐的原因。几分钟后,有人递条子过来。斯皮克斯站在台上看条子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给听众读出了“最后的晚餐”几个字,引得在场的人哄堂大笑。
费尔德斯坦是否为此恼怒,外人不得而知,因为他从未公开流露过。他坚持到两年任期结束后,于 1984 年回到哈佛。当时,就连詹姆斯•贝克(James Baker)和戴维•斯托克曼(David Stockman)等他在共和党内的盟友都认为他对赤字、进而对总统的批评过多。许多党内官员则批评他缺乏团队精神,只关心自己的看法,不顾全党的观点。然而,就在共和党对费尔德斯坦十分失望的时候,经济学家和华尔街却对他的表现大加赞扬,认为他为人正直、勇气可嘉。
他的政治生涯本该到此为止了。他假如满足于当一名学者,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很可能会默默无闻地教书和做研究。但恰恰相反,费尔德斯坦利用自己在经济学家和企业界领导人当中已经建立起的声望,编织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这张网至今对他仍十分有用。
这主要得益于他在国家经济研究局的工作。70 年代后期,这位哈佛的年轻教授曾经掌管著这个研究团体。从华盛顿回来之后,他又全身心地投入了对它的重建工作。长期以来,国家经济研究局一直是顶级经济学研究中心。例如,在上世纪的头五十年里,诺贝尔奖得主顾志耐(Simon Kuznets)就曾在这里工作过,发明了今天我们使用的衡量国家经济标准的体系──国内生产总值,简称 GDP。不过,费尔德斯坦接手的时候,这个机构正在走下坡路。
后来,国家经济研究局的规模和声望开始上升了,费尔德斯坦对经济学家所从事的研究工作的影响也在不断扩大。他如今领导的五百多人,组成了这个在美国声望最高的经济研究团体。现在,谁要想确立并保持顶级经济学家的声誉,就必须在国家经济研究局办的刊物上发表东西。
这个被费尔德斯坦称为“局”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他只有在这儿才感到最舒心、最放松。他的办公室位于角落上,里面塞满了书──窗台上和书架上到处都是。书堆当中还有几张家人的照片,最近的一张是他和妻子在大女儿玛格丽特的婚礼上与女儿的合影(解密: 玛格丽特嫁给了一位《财富》杂志的前任记者)。四周墙上挂的是他被称为“忧郁博士”的时期留下的镶著镜框的漫画。
费尔德斯坦一边重建国家经济研究局,一边有条不紊、不露声色地在商界、公共政策制定部门和媒体建立起联系。他是靠什么来维系这张巨大关系网的呢?靠的是个人魅力、毅力和一部 BlackBerry 手机。这些日子,他走到哪儿都带著这部手机。他经常旅行,大部分时间是坐车来往于坎布里奇、纽约和华盛顿之间,有时还坐飞机去很远的地方。尽管承认旅行使他感到非常疲惫,但马蒂好像并不打算放慢节奏。自 1998 年起,费尔德斯坦一直担任医疗服务集团 HCA 公司的董事,去年他应该出席二十六个公司的董事会议,大多是在 HCA 总部纳什维尔召开。难道所有这些他能都参加?他的回答是: “当然了!”听上去似乎是一次也没落下。
朋友们开玩笑说,他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经济学。费尔德斯坦的一位朋友、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教授、他从前的学生吉姆•波特巴(Jim Poterba)说,“我经常清晨一点钟收到马蒂的电子邮件,讨论经济学上的什么问题,我就知道他一直没睡,在考虑他那些事情”(费尔德斯坦的朋友圈子有两个显著特点: 大多数人既是经济学家,又是他从前的学生)。他们都笑话他除了经济学之外,知道的事情寥寥。譬如,有一次他把一个会议晚宴安排在了美式足球决赛开赛的那个周日,让大多数与会的男士大为不快;还有一次,一个朋友用《好震荡》(Good Vibrations)的曲调另配了歌词,费尔德斯坦对这首歌一无所知。当朋友告诉他这是“沙滩男孩”(Beach Boys)的拿手歌时,他问道: “谁是沙滩男孩?”
在费尔德斯坦家里,工作和消遣之间没有什么区别。在坎布里奇,他和妻子凯特一起吃早饭时,大多数时间谈论的内容难免都要转到经济学方面。凯特也是经济学博士,是他最重要的咨询对象,她经常读他的新研究报告,并提出修改意见。
除经济学外,费尔德斯坦夫妇还喜欢艺术。凯特是波士顿美术馆(Museum of Fine Arts in Boston)理事会的成员,马蒂则热中于收藏 17 世纪荷兰风景画。“它们既不是历史题材也不是宗教题材,”他解释说,“用不著边欣赏边问: 这张讲的是什么典故?没有典故。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费尔德斯坦一直在尽力避而不提他在掌管经济顾问委员会期间引起的争议。他在回答关于他在华盛顿任职的问题时非常谨慎。假如能够重返华盛顿,他会做出什么与以往不同的事情?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忆起初次预测经济增长时的情景。他说: “那时候,很多人都说我太悲观,而我不相信供给学派所说的奇迹。当时即使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这个问题,我也不认为我会做出不同的预测,但我会想办法换用一种方法去阐述它。我本应换一种措辞才是。”这是他的真心话。过了片刻,他透露说,他知道怎样把握好自己的信息,这种对外交往技巧对于企业界或政界领导人来说算不上有多么新鲜,但在经济学行当里绝对少见。
实际上,有些同行认为他已经变得很会玩政治。一位拒绝公开姓名的知名学者说,“他一直非常积极地就社会保障问题提出一些分析性和具体的建议,并就国会议员们的提议向他们提供咨询。同时,他还提出那种会招共和党人喜欢的建议。他以政客的手段而不是学术方法来包装这些建议”(同事中很少有人在公开场合批评费尔德斯坦,即使批评非常婉转)。
费尔德斯坦说,他这个人就是务实。例如,他承认并不指望政府方面为个人社会保险账户作担保,因此他便研究通过市场行为来寻求达到这一目的的方法。“我已经了解到可行的政策建议与行不通的好主意之间的区别,”他说。
我们接下来谈的是创记录的预算赤字问题──预计今年将达到 4,800 亿美元。费尔德斯坦似乎对那些结果并不感到忧虑。他参与设计的减税措施的确对降低赤字有很大帮助。一些人认为,他似乎转了 180 度,不再是当年坚持原则、一心与里根总统作对的那个人了。“听他谈论赤字的时候,我感觉到这里面有那么一点文过饰非,”雷曼兄弟公司(Lehman Brothers)的两位首席经济学家之一伊桑•哈里斯(Ethan Harris)说。哈里斯是敢于公开挑战费尔德斯坦立场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假如我处在他的位置上,我会对赤字问题更加苛刻。不过,我认为布什政府对有独立见解的经济学家不会有多少耐心。费尔德斯坦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很谨慎。”
费尔德斯坦并没有在批评面前退缩,他这样解释道: “我不像 1984 年时候的马蒂那样说话,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局势不同了。”他提到现在的利率很低,而且赞同那些预测赤字会随著经济增长而降低的人的独到说法。
所有这些都与他的前程密切相关。如果经济持续强劲增长、布什再次当选,费尔德斯坦就可能得到最大的认可──被提名出任美联储主席。马蒂非常有希望得到这个位置。竞争有可能来自约翰•泰勒(John Taylor),此人是斯坦福大学的经济学家,目前任财政部负责国际事务的副部长。另外,此人曾经在格林斯潘的咨询公司干过。如果格林斯潘在其继任者人选上有发言权,他会力荐泰勒的 [要是约翰•克里当选,他可能会设法让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前高级官员、花旗集团(Citigroup)的斯坦•费舍尔(Stan Fischer)出任该职。目前尚不清楚花旗集团的另一位知名人士鲍勃鲁宾(Bob Robin)会不会出任该职]。
不过,费尔德斯坦的资历是一流的: 顶级经济学家,与企业界的关系密切,经历丰富,了解华盛顿的工作方式,与国际上的重要人物联系频繁。仅有的另一位能在资历上与之媲美的共和党人已经在任。“如果他 成为下一位格林斯潘,金融市场不会出现波动,”高盛(国际)公司(Goldman Sachs International)执行总裁罗伯特•霍马茨(Robert Hormats)说。
实际上,格林斯潘和费尔德斯坦非常相像──至少在思想方面。两人都在中心偏右的主流经济思想界中占有一席之地。不过,他俩的主要区别在于,现任美联储主席出身私营企业,他的声誉得自为向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等首席执行官提供咨询以及早在 50 年代创立的“咨询预测师”概念。费尔德斯坦的根基则在学术界和国家经济研究局。
所以,让我们期待费尔德斯坦给这个职位带来一种完全不同的工作风格吧!由于多年来一直给新生讲授经济学,他与人交流的时候并不摆出一副玄而又玄的样子。总之,他并不像人们形容现任美联储主席的那样: “高深莫测”。更重要的是,马丁与两党的政治家(见第 140 页方框中的内容)的友谊都非常牢固,这无疑将有助于他能够驾轻就熟地使两派达成一致──这也是作为美联储首脑的最重要本钱之一。
费尔德斯坦的很多朋友都说,他显然想得到这个位置。这也许有助于解释他为什么──例如──在批评布什政府时一直非常谨慎。那么,对于这一切,费尔德斯坦怎么说的?“艾伦•格林斯潘还在那儿,他做得非常出色,”马蒂这样回答。“无论怎么说,这还是将来很久的事呢。”
回答得好,这才像未来的美联储主席说的话。
译者: 于少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