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东顾
一纸价值 700 亿美元的天然气合同拉近了德黑兰与北京的距离,却可能给美国带来烦恼 作者: Vivienne Walt 1978 年,成千上万学生冲上德黑兰街头,他们焚烧路障,高呼口号,要求建立将彻底改变伊朗的激进伊斯兰共和国。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端,年轻的伊朗学生穆罕默德•拉夫桑贾尼正坐在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经济学课堂里,聆听教授对未来形势的预测。“他告诉我们要留意中国。他说,`如果每个中国人买一片阿司匹林,我们就能卖出 10 亿片。'”拉夫桑贾尼坐在昔日国王的一座宫殿里向我们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这些宫殿坐落在德黑兰北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 没过多久,拉夫桑贾尼就放弃了在伯克利的博士学业,飞回祖国参加了当时的伊朗革命,与他同机回国的还有他心目中的英雄─阿亚图拉•霍梅尼。然而,那堂经济课却深深印入了拉夫桑贾尼的脑海。最近,拉夫桑贾尼有充分的理由认真考虑中国问题了。59 岁的他头发已经花白,掌管著伊朗政府的关键部门─伊朗最高仲裁机构权力委员会(Expediency Council),伊朗国内许多棘手的政治决定都由该部门做出,包括贸易政策。中国方面情况如何?中国国内工业迅速发展,在公路上的汽车与日俱增,能源短缺已经成为中国政府关心的大问题。为了解决这个令人头疼的难题,近几个月来,中国派出大批官员前往这个拥有 7,000 万人口的石油大国寻觅药方,不过这个问题绝不是阿司匹林能解决的。 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Sinopec Group)与伊朗的石油官员进行了历时近一年的谈判后,即将与伊朗签订一项合同,这也是伊朗近十年来签署的合同额最大的一笔交易。这项合同在未来几年内对伊朗所产生的连锁反应,绝不仅仅局限于经济领域。与全世界发展最迅速的经济体结为长期盟友,可以让这个伊斯兰国家获得强大的国际安全保障,与之相比,伊朗自 26 年前的伊斯兰革命以来所得到的国际安全保障显得薄弱得多。这个联盟同样会有力地遏制伊朗的夙敌─布什政府─可能采用的手段。布什政府已经暗示,如果有证据表明伊朗发展核武器,那么美国将考虑军事打击。伊朗石油部副部长哈迪•内贾德•侯赛尼扬(Hadi Nejad Hosseinian)说: “现在看来,我们是在和中国做贸易。不过,在经过 30 年的交往之后,我们之间就会结为连理。” 按照中伊双方去年 10 月达成的天然气协议,中国在未来 30 年内将从位于波斯湾的伊朗南帕斯(South Pars)气田进口超过 2.7 亿吨的天然气,伊朗及其邻国卡塔尔所共有的南帕斯气田是全世界储量最大的天然气气田。伊朗将从这笔交易中获得 700 亿美元的硬通货。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按照双方签署的协议,中石化集团还将拥有伊朗西南部能源蕴藏丰富的亚达瓦兰油田(Yadavaran)半数的股份,中石化因此可以在未来几十年内开采当地的石油资源,亚达瓦兰油田也是伊朗新勘探出的最重要油田之一。由于这片油田的储量大约为 170 亿桶,因此中国在该区域的经营可以令伊朗再获 1,000 亿美元的进账。 伊朗的能源工业几十年来一直面临著如何长期吸引投资者的问题,与中国签署的这项协议有助于它解决这一难题。与此同时,伊朗的能源业界还在想方设法维护自己问题很多的石油基础设施。两伊战争期间,伊朗数百处石油设施被毁,近 30 万人死于战争,十年前就在伊朗刚刚走上重建之路的时候,美国开始对伊朗实施经济制裁。从那时起,欧洲的石油巨擘如道达尔(Total)、ENI 和皇家壳牌石油公司(Royal Dutch/Shell)重新开始了在伊朗的运营,而美国竞争对手的缺席让它们受益匪浅。 然而,欧洲公司的经营活动受到了严格限制。凡是每年对伊朗石油工业投资超过 2,000 万美元的外国公司都有可能遭受美国制裁措施的惩罚。一位在德黑兰经营、不愿透露姓名的西方石油公司高级经理说,这种压力“是我们衡量伊朗的投资吸引力和不利条件的主要因素”。不仅如此,伊朗政府还严禁外国公司获得伊朗石油资源的完 全开采权。按照伊朗政府十年前创建的返销体制,无论石油公司在伊朗境内勘探到哪块油田,都必须在开始量产时把油田交还给伊朗的国有石油企业─国家石油公司(National Iranian Oil Co.)。当伊朗开始发展新的天然气产业时,它发现国土面积远小于自己的邻国卡塔尔(人口仅为伊朗的 1%)已经冲到了前面,卡塔尔允许外国公司享有更大的经营自由,从两国共有的南帕斯气田出口的天然气是伊朗的 6 倍以上。“很显然,人们普遍认为伊朗必须奋起直追,”这位西方石油公司的高级经理说。“他们一直渴望出口本国的天然气,但发现这很难实现。” 伊朗的石油高官说,经过数年的反复和变化,他们终于找到了理想的合作伙伴。阿里•阿赫巴尔•瓦希迪•阿勒-阿伽(Ali Akhbar Vahidi Ale-Agha)是伊朗国家石油公司子公司─石油工程开发公司(Petroleum Engineering & Development)的副总经理。今年 1 月,他在结束了与中石化集团高层官员一天的会谈后,坐在德黑兰的办公室里对我们说: “中国和伊朗的合作是天作之合。中国拥有全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而他们却缺乏稳定、可靠的能源保障。我们拥有丰富的能源,并且迫切需要外汇。中国掌握著巨额投资资金。因此这是个双赢的合作。” 如果在德黑兰游历一番,你会发现这种双赢的合作关系比中伊双方签订的合约更为实在。在这个拥有 1,200 万人口、规模不断扩大的城市里,中国的影响力随处可见。据中国官方公布的统计数字,去年中国与伊朗的贸易额大约为 70 亿美元,是 1999 年的 5 倍。在德黑兰居住、生活的中国人已经达到了 2,000 人,有 40 多家中国公司在德黑兰设立了办事处,其中包括中国的电信系统巨头华为集团。如今,许多伊朗商店都在经销中国产的电冰箱、微波炉,而几年前在伊朗几乎看不到这些商品。德黑兰的地铁 2003 年投入运营,实行男女分车乘坐制度,每节车厢上都挂著一块金属牌,上面印有“中国长春机车厂”的字样。 中国北方工业公司(Norinco)在德黑兰地铁最初的两条线路的竞标中以 8.36 亿美元的报价一举击败了西门子公司(Siemens),而且它还在另外四条线路的竞标中遥遥领先。对于那些希望躲开德黑兰拥堵的地面交通的市民来说,地铁真算得上是真主的恩赐。汽车尾气严重污染了德黑兰的空气。今年 1 月初,当城市的空气污染指数达到 168 时(当天曼哈顿的空气污染指数为 52),当地的学校只得纷纷停课。德黑兰地铁 1 号线通往首都南面的霍梅尼陵园,那里也是德黑兰最庄严神圣的圣地之一。满载乘客的德黑兰地铁每隔几分钟一班,票价为 1,000 里亚尔(约合 11 美分)。中国公司还获得了在德黑兰以北修建一座大坝以及修建一条通往里海的高速公路的大型项目。与此同时,还有一家中国公司已经盯上了通往里海、全长 240 英里、价值 4 亿美元的石油管线项目。 已有大批中国商人涌入了伊朗市场。去年 12 月,王闻天(音译)也禁不住诱惑加入了淘金的队伍。41 岁的王闻天说,2001 年塔利班政权垮台后,他在喀布尔开了一家中餐馆,中国驻伊朗商务参赞参观了王闻天的餐馆后,劝他去德黑兰开家中餐馆。阿富汗只有王闻天这一家中餐馆 ,因此那里经常挤满了美国士兵和救援人员。据王闻天介绍,这名商务参赞与他共进晚餐时说,他在德黑兰同样可以成功,“中国商人越来越多,他们都问在哪儿可以吃到中餐。”去年圣诞节前一周,王闻天在德黑兰北部山路上的一幢白色两层小楼里开办了德黑兰的第一家中餐馆─Darband。餐馆开业没几天,王闻天就因为有违伊斯兰教习俗而家喻户晓,他的餐馆招聘了许多年轻的中国女服务员,而自伊朗革命以来,伊朗女性就已不再从事这种职业了。为了给餐馆扬名,王闻天在当地报纸上刊登了招聘女服务员的广告,他还为所有服务员定做了中国传统的无袖夹袄和天蓝色的缎制长裤。为了遵守伊朗严格的宗教著装规定,他让所有服务员都戴上头巾。随后,王闻天又把隔壁较为低矮的房间改作商店,专卖中国的瓷制花瓶和餐具。 然而,真正让中国崭露头角的还是一些大型项目。中国公司的竞标报价通常比欧洲公司和日本公司低得多。那些已经与欧洲公司签订合同的伊朗人如今都对当初的决定追悔莫及,那时由于美国的禁运,伊朗市场上几乎只剩下了欧洲公司。伊朗国内最大的卡车制造商 Iran Khodro Diesel 公司的副总裁萨伊德•莱拉兹(Saeed Laylaz)说: “中国在我们这里崛起的速度超乎大家的想象。它们的成本只有欧洲同行的三分之一,而且我们的关系非常融洽。”几年前,莱拉兹的公司与戴姆勒-克莱斯勒(DaimlerChrysler)缔结了合作关系,他认为这是一个重大失误。2003 年,中国奇瑞汽车公司(Chery Automobile Co.)与伊朗一家制造商签订合作协议,成立了奇瑞公司的第一家海外工厂,公司计划让该厂的年产量达到 3 万辆。如今,莱拉兹说: “我们的市场正逐渐被中国竞争对手所吞噬。” 不过,套用伊朗石油部副部长侯赛尼扬的话说,这一切还只是停留在贸易层面而已。如今伊朗又迎来了侯赛尼扬所说的“联姻”。分析人士认为,中国与伊朗新签订的能源协议将使伊朗经济关注的焦点转离西方。中伊天然气协议宣布后仅数周,巴基斯坦和印度的官员便飞往德黑兰,期望与伊朗最终签订一项价值 40 亿美元的天然气管线铺设项目,届时伊朗的天然气将经由巴基斯坦输往印度。伊朗境内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如煤炭、锌、铅和铜,而上述能源协议为中国和印度获取伊朗矿物提供了立足点。与中国结为亲密盟友后,伊朗便可以在亚洲建立广泛的联系。德黑兰的 Atiar Bahar 咨询公司总经理西马克•纳马齐(Siamak Namazi)用手指著东方对我们说: “这里所有的人都在顾盼那个方向。财富的源泉在那里,不在西方。” 伊朗从中伊天然气协议中获得的不仅仅是资金,还有其他许多迫切需要的帮助。分析人士和政府官员均认为,政治关系的重新调整才是这项天然气协议的深远意义所在。侯赛尼扬与中国有关官员就这项合同进行了数月谈判,之后他表示,从今往后中伊两国将“相互信任、相互支持”。侯赛尼扬在 2002 年以前一直担任伊朗常驻联合国大使,在任期间他曾就伊朗政府的铀浓缩计划与美国方面斗争了许多年。2002 年,尚在纽约工作的侯赛尼扬亲耳听到布什总统把伊朗划为“邪恶轴心”的一部分。如今与中国结盟后,伊朗认为,自己避免遭受美国军事打击的可能性将进一步增大。 在美国政府的重重压力下,英国、德国和法国政府的有关官员于去年 12 月与伊朗达成协议,伊朗方面保证冻结自己的铀浓缩计划,以此换取欧洲新的投资以及一项新的贸易协定。但华府方面有许多人怀疑伊朗政府能否恪守承诺。华盛顿负责研究核问题的智囊机构亨利-斯廷森中心(Henry L. Stimson Center)的主任艾伦•莱普森(Ellen Laipson)质疑道: “我们接下来又该做些什么?信念坚定者希望改变伊朗的现政权。对此,有些人又会问: `我们如何才能改变伊朗的政权?我们没有部队。也没有资金。'”今年 1 月初,《纽约客》杂志(The New Yorker)载文称,美军特种部队已经潜入伊朗,正在为可能实施的军事打击行动做评估。针对这一报道,伊朗总统穆罕默德•哈塔米向记者表示: “我们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 构筑一个可以避免美国军事打击的政治联盟,是伊朗所做的最起码的一项准备工作。尽管莱普森认为,伊朗可能“过高估计了”从中伊友谊中得到的保障,但作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中国已经表示,绝不支持美国打击伊朗的提案。“由于俄罗斯的态度很难预料,因此伊朗只能仰仗中国动用否决权,”纳马齐说,“伊朗必须拉近与中国的关系,它正在利用自己的能源来实现这个目标。” 中国驻德黑兰的代表已经明确表示,中国无意质问伊朗在核武器和人权方面的政策。中国驻德黑兰商务参赞路长金说: “我们并不在乎经济制裁,我想中国政府也不介意这个问题。从伊朗方面来说,他们需要我们的机械设备,甚至是技术。我们认为,政治不应该成为中伊商贸往来的障碍。”游说王闻天来德黑兰开餐馆的正是路长金。 1 月初,美国宣布对 8 家中国公司实施处罚,其中包括北方工业公司。美国国务院官员声称,这些公司向伊朗出口高性能的金属,伊朗有可能利用这些金属制造打击以色列的远程导弹。但是,路长金强调,华盛顿方面的威胁不会减缓中国公司涌向伊朗的势头。他说: “我们是一个主权国家。为什么非得征得美国的许可后才能来这里经商?”分析人士认为,随著中伊关系的逐步深入,这种反抗情绪还会继续出现。德黑兰大学(University of Tehran)研究国际关系的教授达乌德•巴万德(Davood Bavand)说: “一旦中国的能源计划得以落实,美国的制裁措施将逐渐失去效力。华盛顿方面需要寻找其他方法对伊朗施压。”巴万德曾是伊朗巴列维政府驻联合国的大使。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压力与 26 年前引发伊朗革命的导火索一样,很可能来自数以百万计的伊朗青年。按照霍梅尼曾经颁布的革命指令,伊朗妇女应该多生多育,因此 30 岁以下的人口现在已经占到伊朗总人口的四分之三。目前,伊朗每年有 180 万人进入 20 岁,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找不到工作。前不久一位商人告诉我们,他刊登了一则招聘秘书的广告后,竟然收到了 200 份应聘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伊朗银行家说: “这些人都是伊朗革命后出生的,他们就像一颗正在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谁能创造这么多工作机会?反正政府做不到。”此外,伊朗革命后,政府利用从国王巴列维以及一些声名显赫的贵族手中没收来的资产创建了伊斯兰慈善机构─基金会(bonyads),如今伊朗的经济命脉如建筑、旅游和交通运输行业全都掌握在基金会手中,这使得伊朗的国内危机雪上加霜。基金会委员会的成员由掌握实权的伊斯兰教神职人员任命,尽管这些组织发展成了规模庞大的财团,但他们的活动却很少受到监督。阿哈德•穆哈马迪(Ahad Mohammadi)是旅游和娱乐中心组织(Tourism and Recreation Centers Organization)的负责人,该组织隶属于伊朗最大的基金会─受迫害者基金会(Mostazafan and Janbazan Foundation)。穆哈马迪说: “该组织去年的收入超过了 30 亿美元。”他说,与其他基金会相比,这个数字还算不上什么。穆哈马迪还是伊中友好协会(Iran-China Friendship Association)会长。 在伊朗的中产阶层里,许多有学识、有教养、讲著一口流利英语的年轻人似乎非常渴望向外国记者讲述他们是多么敌视毛拉。他们甚至怀疑,当大部分伊朗人还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时候,部分毛拉正利用基金会牟取暴利。许多年轻人冒著被捕的巨大风险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们,他们对伊斯兰教义根本不感兴趣,他们关心的是如何找到收入丰厚的工作,因为只有高收入才能让他们过上像西方电视节目展示的那种舒适生活。一位攻读经济学的 22 岁学生在谈及毛拉时说道: “我是革命理想的支持者,但毛拉却让我们厌恶革命。”她坐在德黑兰北部一家名为 Jaam-e-Jam 的餐厅里说,她研究了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的保守经济学理论,她和朋友对此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我们的经济千疮百孔,而我们原本可以非常富有。”这家餐厅是德黑兰年轻人最喜欢光顾的新去处,他们可以在这里品尝到美式风味的烤鸡翅,而且巨大的屏幕上还不断播放音乐电视。和其他喜欢逛大商场的中产阶层年轻人一样,这名学生的亲戚也在伊朗革命后定居欧洲,阔绰的亲戚给了她足够的资金。 穆罕默德•拉夫桑贾尼坐在王宫楼上宽大的客厅里说,满足数以百万计的伊朗年轻人日益增长的经济需求,是一项刻不容缓的任务。人们普遍认为,他的兄弟阿里 哈什米•拉夫桑贾尼(Ali Hashem?Rafsanjani)也许是伊朗最有实力的政坛人物,地位仅次于最高领袖阿里•哈梅内伊,是今年 6 月总统大选的有力竞争者。阿里•哈什•拉夫桑贾尼曾经负责掌管伊朗最高仲裁机构权力委员会,他还担任过八年伊朗总统,直到 1997 年。据穆罕默德•拉夫桑贾尼介绍,目前,他兄弟面临的首要任务是让管理落后、规模庞大的国有部门实现私有化,同时创造数百万个就业岗位。“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居高不下,”他说,“我们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到创造就业机会上来。如今的世界已经大不一样了。”经历过种种变化后,伊朗已经找到了新的重要盟友。中国向伊朗输入的新业务能否为之创建起现代经济,目前还很难预料。分析人士认为,受过良好教育的数百万伊朗青年所形成的巨大压力,以及他们在伊朗国内各个行业中日益增长的影响力,最终将要求全世界最大的经济体美国加入伊朗的经济进程。不过,在此之前,中伊“联姻”仍将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译者: 钱志清 相关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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