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禽流感宣战
也许总有一天,世界将爆发致命的流感疫情。让我们来看看,如果疫情很快爆发的话,我们的处境将会怎样吧 作者: David Stipp 对鸡舍的保护现在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请到马萨诸塞州威尔明顿的查尔斯河实验室(Charles River Laboratories,生物医学产品和服务公司)与世隔绝的养鸡场看看。你要沿著新英格兰的一条偏僻公路前行,直到来到一扇写著口令般的“为生物安全著想”(THINK BIOSECURITY)几个字的大门前。几百英尺以外是一溜长长的白色建筑,里面养著鸡,但不是普通的鸡,而是成千只在高度清洁的环境下孵化和喂养的鸡。这些鸡生活在极干净的室内,呼吸的是纯净的空气,吃的是无菌食品,下蛋的地方是经过消毒的塑料窝。要想进入它们的地盘,你必须先冲洗全身,然后还要穿上带著帽子和靴子的生物安全服。这里的人担心的是你会让鸡感染病菌,而不是相反。 这些鸡是一场战争的重要防线。这场战争平均每年在美国造成的死亡人数是 911 事件死亡人数的 10 倍左右。我们的对手就是流感。科学家把这些像高压玻璃一样纯净的鸡蛋用作培养流感种子病毒的载体。种子病毒是流感疫苗的基本成分。 在养鸡场的主楼,一台闭路电视显示一大群鸡聚集在一起的画面。从爱奥瓦州来的罗斯•拉尔森(Russ Larson)说,“今天它们很老实。”拉尔森身材矮壮,早早地就长了一头白发,是这个养鸡场的鸡妈妈。他只要在监视器上看看这些鸡,就知道它们是否状态不佳,或是病了,就像一位妈妈,能够从一些细微的迹象感觉到自己蹒跚学步的孩子什么时候就要跌到。 拉尔森把这个高科技养鸡场称为“养鸡业的万豪酒店”。美国的这种养鸡场很少,因此非常宝贵,它们供应的鸡蛋用于制造流感疫苗。法国赛诺菲-安万特公司(Sanofi-Aventis)疫苗生产子公司赛诺菲-帕斯多(Sanofi-Pasteur)的一位发言人说,“有关它们的详情被定为安全问题。”对其采取的保护措施并不出人意料。流感专家早就警告说,1918 年的西班牙流感大流行有可能重演。在那场流感中,全世界估计有 2,000 万至 4,000 万人丧生。1997 年,出现了另一种类似病毒的可能前体,这就是被称为 H5N1 的禽流感病毒,该病毒能够传染给人类。不过,目前该病毒在人与人之间极少发生传染。但这种病毒具有高度致命性,感染者约有 70% 会死亡,而 1918 年西班牙流感中估计仅有 2.5% 的感染者死亡,近年来典型流感病毒感染者的死亡率则只有 0.1%。 H5N1 病毒在香港首次爆发时,有 6 人死亡。目前,该病毒已在整个东南亚的家禽中蔓延开来。2003 年初以来,泰国和越南已有超过 60~70 名感染者死亡。有报道说,H5N1 能够在猫之间传染,也可能传染给猪。这表明,快速变异的病毒正朝著能够像野火一样传染给哺乳动物的方向进化,包括传染给人类。 如果现在就爆发疫情,我们可能面临抗击流感的主要工具─疫苗的严重短缺。去年秋天,加州艾默维尔的生物科技公司开隆(Chiron)在英国的一家流感疫苗生产厂发生细菌感染,导致工厂停产,结果使得美国流感疫苗供应量立即减少一半,让赛诺菲成了美国唯一的大型疫苗供应商。疫苗短缺状况现已有所缓解,但赛诺菲在宾夕法尼亚州斯威夫特沃特尔的工厂仍然是美国境内唯一的流感疫苗来源。 一些专家说,如果有一座时钟,能够像显示核末日的到来时间那样显示流感的到来,我们现在的时间应当是午夜差两分。在去年 11 月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世界卫生组织官员作出了可怕的预测: 如果禽流感病毒变异为一种很容易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的病毒,全球可能会有 1 亿人因此死亡。这种景象令人惊恐,很像 1918 年西班牙的流感大流行。在那场灾难中,被称为“老人之友”的肺炎成了年轻人最恐惧的事情,感染肺炎的人大多不到 50 岁。感染者的肺部充满了血红的液体,脸常常因为全身缺氧而变成深蓝色,皮肤就好像被体内的烈火烧烤过一样。有时,他们的鼻子、耳朵和眼睛还会出血。一些人早上得病,晚上就死去。在一些军营里,等著掩埋的死尸像积木一样堆在一起。 一些人反驳说,如果历史能够说明问题,那么下一次流感大流行将不会像 1918 年那样可怕─自 1890 年以来,已经出现了三次不太严重的流感流行(参看附文《危险被夸大了吗?》)。然而,如今即便是较轻的流感疫情,破坏程度也将远远超过像去年 12 月份海啸那样的灾难。 如果很快就出现大流行,我们的处境将如何呢? 幸运的是,决策者们没有忽视这种威胁。美国卫生和公众服务部的流感相关支出在过去 5 年中已经增长近 7 倍,在截至今年 9 月 30 日的财政年度达到拟议中的 2.83 亿美元。与此同时,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NIAD)的流感研究预算增加了两倍,2005 年财政年度达到拟议中的 6,100 万美元。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的这笔资金加快了各种防治流感手段的开发,包括能从喉咙涂片准确查出流感病毒的掌上生物芯片装置,对流感病毒的分子结构实施干扰的药物,以及通过在生物反应器(bioreactor,又名拨酵槽─译注)中进行细胞培养制造出来的生物工程疫苗。细胞培养方法可以免去供应生产疫苗所需的成百万只鸡蛋的复杂物流过程。 鸡蛋的问题要比人们想的更重要。长期以来,美国联邦政府卫生官员一直担心缺少鸡蛋会妨碍紧急生产疫苗。生产疫苗所需的受精鸡蛋是非常罕见的一个品种,培育它既需要有养鸡场的经验,又要具备微生物学家的知识。去查尔斯河实验室走上一圈,你就能大概了解为什么这样说了。被隔离起来的鸡新下的蛋滚落到传送带上,然后通过一种气锁被送至消毒系统,这种系统有些像微型的洗车系统,有喷头和旋转刷。冲洗后,这些鸡蛋被小心地放在塑料板上,然后又被送到一个健身馆大小的冷库进行处理。在冷库,机器按照它们的重量进行分拣,带手套和穿实验服的技术人员逐一检查是否存在缺陷。成千只鸡蛋被叠放在旁边一间屋子大小的孵化器内 8 英尺高的架子上,它们要在孵化器里放上几天,直至里面的小鸡胚胎进入可供生产疫苗使用的适当发育阶段。为了能够知道它们何时能用,专家们不厌其烦地仔细对著蜡烛查看每一只鸡蛋,让光线穿破透明的蛋壳,以查看胚胎的发育情况。然后,鸡蛋被运往赛诺菲以及其它人类和动物疫苗生产商那里。 这种复杂的过程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消失。事实上,联邦政府出资的加强防治措施还要好几年才能全部部署到位。眼下,我们只能依靠现有防范手段,如将感染者隔离,限制人们前往流感疫情严重的地区。从去年秋天发生的开隆事件看,在大流行一开始就做出快速和有效的反应似乎是不可能的。实际情况未必如此。1976 年,美国政府对国人进行的猪流感突击防疫─当时,这场疫情给人的感觉是可能会导致疫病像 1918 年那样大流行─表明,在可怕的威胁面前,全国上下是能够齐心协力的。尽管存在一些政策失误和技术问题,但在全美仅用了不到七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新型猪流感疫苗的生产、测试和发放工作。幸好,大家所担心的那种大流行并未发生,猪流感的厉害程度比人们预料的要轻。在发现疫苗偶尔会与一些神经副作用有关后,此次防疫被认为是一个失败的项目。不过,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主任安东尼•福奇(Anthony Fauci)博士说,“从技术角度来说,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成功。我认为能够再次达到(这种速度)。”的确,2003 年美国对非典型性肺炎的迅速反应表明,卫生部门的警惕性比猪流感时期要高。 包括美国、中国、英国和法国在内的一些国家开始了防治 H5N1 疫苗研制工作。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预计,赛诺菲-安万特生产的一种疫苗将在几周内开始临床实验。去年秋天,美国政府将一份价值 1,300 万美元的合约授予赛诺菲,要求该公司生产出 200 万支疫苗。预计这批应急库存到今年年底前将至少部分到位。美国还储存了 230 万份达菲胶囊(Tamiflu),这种抗病毒药物能够减缓 H5N1 的传播速度,由瑞士罗氏集团(Roche Group)生产,在流感症状初发时服用,能够加快康复过程,在感染前服用还能够降低感染风险。与病人密切接触的医疗人员可能首先用上该药。 为了能够通过这些手段延缓流感的大流行,我们需要在毒性很强的新型流感病毒株大范围扩散前就发现它们。世界卫生组织的流感监测网络包括了 83 个国家的 112 个实验室,是全球探测流感的雷达。该网络设立于 1952 年,运转良好。1997 年,该系统在发现和阻止 H5N1 病毒在香港扩散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2003 年,该系统帮助遏制了欧洲的另一种新型禽流感病毒 H7N7(同 H5N1 一样,H7N7 病毒能够令那些与被感染家禽有密切接触的人致病,据信该病毒已致使 83 名感染者中的一人死亡)。 但是,真正的担心是,流感大流行最有可能起源于东南亚。那里,广大农村人口的生活环境与家禽、猪以及流感病毒的其它动物源接触密切,这些病毒可能传染给人。那里的监测系统比较薄弱,当地官员有时不愿报告疑似病例,因为一旦公开,有可能导致巨大的经济损失和社会动荡。去年一起疑似人际传染 H5N1 的病例凸现了亚洲的监测问题。当时,一名 11 岁的泰国女孩临死前显然将病毒传染给了母亲和姨妈,但还 没有来得及从她身体上提取样本来检测是否存在病毒,她就被火化了。亚特兰大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的流感专家斯各特•哈泼(Scott Harper)说,“每当我们听到那里(亚洲)出现一起禽流感病例,就会担心这只是冰山一角。” 在出现症状前就可能染上流感,加大了病毒迅速扩散的危险。全球预防流感网络的重要一环─孟菲斯圣裘德儿童研究医院的病毒学家理查德•韦比(Richard Webby)说,“如果一位(刚染上病毒的)商人在香港登机,来到我们这里,那么,在我们采取措施加以控制之前,他携带的病毒就可能已经大范围传播。” 但只要病毒还没有完全发作,我们还有可能加以控制。让我们来详细看一看。新传染给人的动物流感病毒造成流感大流行的可能性较大,因为我们还缺乏抵抗它们的能力。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免疫系统对病毒表面的 H 和 N 分子(毒株因此而得名)不太了解,因此,我们无法得到以前因感染过人体并已经被人体适应了的流感毒株所遗留的抗体保护,也无法通过注射流感疫苗获得保护。在感染上新病毒后,机体需要几天到几周时间,才能产生新的抗体并启动其它免疫机制。这使病毒得以在肺部大肆繁殖,有时导致致命性的肺炎。 新病毒本身也有缺陷。病毒最初在传染给人后,由于其分子结构在变化过程中造就了适于侵入动物细胞并在那里繁殖的本领,对人类,它可能还不太适应,无法轻而易举地侵入人体细胞。因此,病毒在大流行之初,毒性可能有限。很明显,1918 年就是这种情况。当时,在致命性大流行开始前的几个月,就已经出现了一波较弱的流感。打头阵的病毒可能就是早期的西班牙流感,但烈度尚未达到可怕的地步。如果今后再次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就有了提前预警的能力,能够预知即将到来的恶性禽流感。 对圣裘德等地的科学家来说,H5N1 已经显得非常恐怖。他们在最初一波流感到来之前,就已经行动起来。两年前,由资深流感研究人员罗伯特•韦伯斯特(Robert Webster)领导的那个孟菲斯小组从一名已经死亡的亚洲患者的黏液中提取到 H5N1 病毒。然后,他们用一种名为反向遗传学的技术把该病毒的 8 种基因一一分离,将其中的两种用来培育一种毒性不大的类似 H5N1 病毒,供生产疫苗使用。去年秋天,他们得知亚洲最流行的 H5N1 毒株已经发生变异(流感病毒特别容易变异,因此,需要每年更新流感疫苗)。不过,这没有成为问题。他们在两周内又培育出一种基于变异毒株的新型种子病毒。这些浓度很高的病毒被装在十几个拇指大小的罐子里,然后被运到赛诺菲。在那里,病毒被注射到查尔斯河实验室提供的受精鸡蛋里。病毒在胚胎里繁殖后,被提取、中和并加工为疫苗。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将对疫苗进行临床测试。预计试验今年年底前就可以完成,它将确定疫苗是否安全,产生足够的抗体需要多大剂量(顺便说一下,不会为了测试疫苗是否有效,而让参加实验的人接触这种致命病毒)。 即使 H5N1 病毒再次变异(毫无疑问,它肯定会),这种疫苗也应当能够提供一定程度的免疫。感染了病毒的人在注射疫苗后也可能得病,但程度不会太重。提高疫苗产量,达到 200 万剂的储量,将使赛诺菲工作人员获得宝贵的经验。赛诺菲老总詹姆斯•马修斯(James Matthews)说,“我们现在生产疫苗的动力很大,可以很快进入全面生产状态。”因此,在禽流感大流行造成严重破坏之前,我们是有可能进行大范围疫苗接种的。但是,默克(Merck)/ 赛诺菲-安万特欧洲合资公司的前任高管戴维•费德森(David Fedson)说,不大可能很快生产出能够覆盖美国全部人口的足量疫苗。原因之一是,通常需要至少两份疫苗,才能激活人体对这样的新型病毒的免疫性。过去几个月,赛诺菲宾夕法尼亚工厂的疫苗产量目标是 1.5 亿份左右。假设每人需要用两份疫苗,这只够 7,500 万美国人使用,也就是说 4 人中大约只有 1 人能够获得有效接种。如果马里兰州盖瑟斯堡生产鼻喷流感疫苗的生物技术公司 MedImmune 加入生产疫苗的行列,另外几百万人就可能获得疫苗。 我们能否从国外获得更多疫苗呢?现在担任疫苗问题顾问的费德森说,这就别想了。他解释说,“大流行爆发时,各国政府都需要为本国人接种疫苗。有鉴于此,疫苗公司将实行国有化,”从而减少跨国销售。难怪查尔斯河实验室的特种鸡蛋培育被套了国防资产的光环,事实的确如此。费德森说,如果大流行很快就爆发,大多数其他国家的处境将比美国糟得多。临时调动世界的全部疫苗产能或许也只能让 4.5 亿人即全球人口的 7% 接种。此外,9 个国家(多数是欧洲国家)的流感疫苗产量就已经占到目前全球产量的 95% 以上。在急需疫苗的时候,这会导致出现丑恶的政治斗争。 不过,节约疫苗用量的新做法或许能对情况有所帮助。新泽西州富兰克林湖的药物科技公司 Becton Dickinson 最近推出了一种注射器,通过减少内部的浪费空间,可使小玻璃瓶里所装的多份疫苗的注射次数比使用老式注射器最多增加 25%。采取皮内注射疫苗,而不是肌肉注射(目前采用这种方法)也可以节约疫苗。皮内注射所需剂量较小,原因是皮肤的免疫细胞特别丰富,而免疫细胞的作用就是激发抗体的产生。盖瑟斯堡的生物技术公司 Iomai Corp. 主持的一项研究显示,皮下流感疫苗注射剂量只需要标准剂量的五分之一。使用增效剂也能大大节约疫苗。增效剂是一种免疫兴奋剂,有时用于增加疫苗的功效。英国制药商葛兰素史克(GlaxoSmithKline)的一项研究表明,一种名为明矾的增效剂能使同量流感疫苗供应的使用时间延长 8 倍。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的福奇说,该所计划对包括明矾在内的增效剂进行测试,以便使正在研 制之中的试验性禽流感疫苗能够使用更长的时间。 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国家免疫项目的高级科学顾问本杰明•施瓦茨(Benjamin Schwartz)说,在紧急状态下,皮内注射疫苗等做法或许能够迅速启动,从而可能避免短缺。但是,仍会存在一些需要解决的棘手问题。比如,大流行爆发时,谁将首先获得疫苗和抗病毒药物。施瓦茨说,“不过,同几年前相比,我们今天的准备情况肯定要好得多。” 但愿他是对的。去年 12 月,东南亚禽流感在经历了短暂的平息后再度爆发。自那以后,越南已有五六名名感染者死亡。最近,柬埔寨出现了首例已知死亡病例,一名在越南医院求医的 25 岁妇女死在越南。她 14 岁的弟弟在她之前就已死去,死前表现出类似流感的症状。 和其它一些疑似人际传染病例一样,还没有来及从他身上提取供检测的样本,他就被火化了。 译者: 戴武军 相关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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