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充满争议的钻石业巨头戴比尔斯合作时，一位珠宝商发现机遇和危险并存。

    作者: Ron Stodghill

    贝弗利山，一个阳光灿烂、温暖舒适的下午。大名鼎鼎的珠宝商尼尔•莱恩（Neil Lane）驾驶著自己的奔驰敞蓬车在市区穿行。一路上，他都沉浸在多瓦普音乐的节奏中。莱恩整个上午都快忙疯了: 他一会儿和时装设计师汤姆•福特（Tom Ford）在电话里讨价还价，为的是给在《名利场》杂志（Vanity Fair）上做广告的价值数百万美元的钻石保险；随后查理兹•塞隆（Charlize Theron）的设计师打来电话，询问当晚在古驰（Gucci）为塞隆举办的宴会上所使用的项链的事。至于和尼科尔•里奇（Nicole Richie）、玛丽•凯特•奥尔森（Mary Kate Olsen）之间的简短交谈就更不用提了，她们就喜欢和亲切友善的莱恩聊天。这会儿，微风从莱恩稀疏的发间拂过，能够在处理下一个恼人的时尚危机之前偷得几分清闲，莱恩感到很欣慰。“我不再有时间留给自己，”他叹息道。

    莱恩这可不是在抱怨。这位珠宝商曾为大明星芭芭拉•史翠珊（Barbra Streisand）、麦当娜（Madonna）、芮妮•齐薇格（Renee Zellweger）等人设计走上红地毯时佩带的钻石首饰。此外，他还为许多皇室婚礼设计过钻石饰品，这些作品一直是媒体记者拍摄的对象。“我喜欢尼尔•莱恩的钻石球，”麦当娜写给《财富创业》（FSB）的一封电子邮件闪烁其辞地说。她指的是莱恩设计的镶满钻石的气泡型胸针，那件作品令人瞠目。“他是全世界最有创意的珠宝设计师之一。”但是，当莱恩决定与充满争议的钻石开采巨头戴比尔斯（De Beers）结为合作伙伴、扩大自己的业务时，他舒适、称心的环境可能会出现麻烦。

    1974 年中学毕业后，莱恩在巴黎的美术学院学了两年绘画。在业余时间里，莱恩经常穿梭于巴黎的跳蚤市场，渐渐培养了对古典钻饰的品位。回到美国后，他把自己的艺术才华和收藏家的热情倾注在了独特的珠宝设计上。这座城市满是豪华专卖店，而尼尔－莱恩珠宝店（Neil Lane Jewelry）却依然坚守著贝弗利大街的一家廉租店的小摊位。就是在这里，莱恩 1989 年开始创业。朴素的店面与华贵的设计形成鲜明对比，这反而造就了尼尔－莱恩珠宝的特点。据莱恩介绍，去年珠宝店的营业额达 5,000 万美元。“我在可能是最糟糕的地方卖东西，”49 岁的莱恩说，“这里不是让人随便看看的地方。它更像个目的地，我喜欢这样的方式。我对飞吻不感兴趣。我希望沟通。”

    最近，莱恩正在构建名人顾客群以及富有的美国女性之外的关系网。后者之所以购买莱恩的作品，是因为她们看到名人都佩带他设计的珠宝。前不久，这位珠宝商与阿拉伯的奢侈品品牌 Altayer 签订了一笔交易。按照合同，莱恩可以在迪拜的高档专卖店经销珠宝。他还在为 Saks Fifth Avenue 生产带签名的珠宝。（产品中既有 8,500 美元的 5 克拉镶钻铂金戒指，也有价值 20 万美元的 25 克拉钻戒。）“我感觉浑身充满干劲。”莱恩说，“我是说我可以立刻坐下来设计 20 个戒指。今天早晨，我看见一位妇女戴著一个非常精致的手镯。我这会儿已经想出了许多点子。现在，我感觉自己很高产。”他狡黠地笑了笑，然后接著说，“我可以卖我的蛋。”

    莱恩前景最光明、同时也是最冒险的一个举动，是新近与戴比尔斯－LV 建立了合作关系，戴比尔斯－LV 是戴比尔斯集团与法国奢侈品巨擘 LVMH 于 4 年前成立的合资零售公司。莱恩已经同意为其生产一系列高级珠宝，届时戴比尔斯－LV 将在不断拓展的连锁零售店里销售这些珠宝。他们预计，未来 5 年内公司将在全世界开设 150 家连锁店。

    去年，戴比尔斯集团在非洲南部的特许开采区开采的未经打磨钻石，占全世界开采总量的 40%。它还通过伦敦的中央统售机构（Central Selling Organization）控制著全球钻石交易市场的四分之一。这家私有公司宣布，2005 年公司创下了 65 亿美元的营业额新记录。但是，戴比尔斯公司在珠宝零售行业的成绩迄今一直乏善可陈。截至目前，戴比尔斯公司已经为戴比尔斯－LV 投入了 1.2 亿美元，但 2005 年该公司在全世界 10 家零售店的销售总额仅为 3,000 万美元（一家成功的高档珠宝公司轻而易举就能在一家店面获得这么高的营业额）。戴比尔斯－LV 希望莱恩标志性的风格──19 世纪 90 年代的新艺术主义与现代思想的华美结合──能够吸引追逐时尚的年轻顾客，并且帮助公司重新定义品牌。“我们的问题是如何从普通商品市场转变为奢侈品品牌，也就是｀上传效应＇，”戴比尔斯－LV 的 CEO 盖伊•莱马里（Guy Leymarie）说。“尼尔是位真正的珠宝商，而且是好莱坞颇有影响力的人物，他能帮助戴比尔斯在这里站稳脚跟。他是我们的大使。”

    乍一看，这一合作似乎水到渠成。莱恩有名人效应，而这正是拥有 117 年历史、从事开采和批发特许经营业务的戴比尔斯向奢侈珠宝零售行业拓展时所需要的；戴比尔斯则为莱恩提供了接触娱乐业以外的国际富豪的机会。然而，在好莱坞，名人与社会激进分子一直龃龉不断，莱恩与戴比尔斯的结盟有相当大的风险。实际上，历代戴比尔斯收购所有供应商的钻石，而且很少过问其来源。批评人士指出，这项政策助长了塞拉利昂、安哥拉和刚果民主共和国的流血冲突，这些国家已有数百万人死于争夺钻石和其它矿产资源的国内战乱中。

    最近，戴比尔斯再次麻烦缠身，有人谴责其为了给今后的钻石开采扫清障碍而把博茨瓦纳土著居民驱赶出长期居住的喀拉哈里沙漠。“尼尔 莱恩得置身其外，看清楚戴比尔斯究竟是怎么做生意的，”幸存国际组织（Survival International）负责人斯蒂芬•科里（Stephen Corry）说。这个位于伦敦的人权组织前不久号召抵制莱恩的珠宝。文化幸存组织（Cultural Survival）在去年戴比尔斯曼哈顿新店隆重开张的时候举行了示威游行，著名的女权主义代表格洛里亚•斯泰纳姆（Gloria Steinem）参加了游行。

    对莱恩来说更不幸的是，抵制“血腥钻石”已经成为好莱坞的一项社会事业。超级名模伊曼（Iman）曾是戴比尔斯的代言人，但因为“血腥钻石”问题断绝了与公司的联系。女演员朱莉•克里斯蒂（Julie Christie）已经同意把名字借给幸存国际组织用于抵制戴比尔斯的运动。去年，说唱歌手卡涅•韦斯特（Kanye West）发行了音乐录像《塞拉利昂的钻石》（Diamonds From Sierra Leone），它刻画了残忍的西非军阀为了追求钻石财富而屠杀和残害儿童的罪行。华纳兄弟公司（Warner Brothers）[与《财富创业》一起同属时代－华纳公司（Time Warner）旗下] 前不久开拍了电影《血钻》（The Blood Diamond），这部惊悚片的场景就是上世纪 90 年代末内战期间的塞拉利昂。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Leonardo DiCaprio）在影片中饰演钻石走私犯，片中人物以暴力手段获取个人利益后，产生了强烈的内疚感，并为此备受煎熬。

    莱恩承认，时常因为戴比尔斯公司的历史而陷入麻烦。“我从小到大一直非常崇拜戴比尔斯，”他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些负面的东西，我只知道全世界最知名的人士都佩带它的钻石。但是，当戴比尔斯首次和我接洽合作事宜的时候，我才开始了解它，因为我听到过关于｀血腥钻石＇的各种传言。”

    然而，莱恩想为自己的设计寻找更大的顾客群。他并不满足于贝弗利山的珠宝柜台所接触到的那些顾客群。在与戴比尔斯公司的高级经理几经会面、相互了解之后，莱恩认为，这种合作伙伴关系带来的潜在经济利益远远超过社会激进分子的反抗运动所造成的风险。“我不会盲目涉足此事，”他说，“我知道有人会对血汗钻石问题穷追猛打，而我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近些年来，戴比尔斯已经开始采取措施远离“血腥钻石”贸易，公司承诺停止从非洲的个体钻石贸易商手中购买钻石。公司督促其顾客避免从非洲战乱国家购买钻石。它最近承诺，中央统售机构不会分销从叛军控制的非洲地区得到的钻石，在这些地区叛军打垮了国际社会承认的合法政府。戴比尔斯还支持开发先进的“指纹”技术，这项技术在未来有可能鉴定出市场上出售的任何一枚钻石的地理原产地。“我之前告诉过尼尔，他必须明确对我们的历史和名誉的感受。”莱马里说，“我告诉他，如果他对此感到不舒服，那我就不想与他合作。”幸存国际组织的科里不为所动。“莱恩希望戴比尔斯怎么说呢？”他厉声问道。“这家公司已经发起了强大的宣传攻势，兜售自己的清白形象。”

    现在判断莱恩与戴比尔斯的交易能否在经济上取得成功还为时尚早。“我们的联姻才开始 3 个月，”莱恩说，“我们仍然处在蜜月期。”去年 12 月，戴比尔斯在 Rodeo Drive 的新店举办了“尼尔 莱恩好莱坞收藏展”。此后，这家专卖店卖出了 5 条莱恩设计的钻石项链，每条售价约为 5 万美元。截至目前，莱恩还没有因为“血腥钻石”的争议而失去任何名人顾客。在好莱坞，社会激进分子似乎还无法完全战胜衣著时尚、珠光宝气的社会名流。

    译者: 钱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