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特拉瓦的明亮人生

在过去30年里，圣地亚哥•卡拉特拉瓦（Santiago Calatrava）建造了 40 多幢建筑，其中有桥梁、火车站和博物馆。他的上乘佳作带有一种现代建筑中少见的情感共鸣。这种力量把最伟大的当代建筑由结构体变成绝妙的作品。在美国，卡拉特拉瓦刚刚开始留下自己的印记。目前，他在美国有好几个项目，包括在纽约世贸中心原址上建造一个交通枢纽，在芝加哥建造一座 115 层高的大楼。一旦建成，这座大楼将成为美国最高的建筑。

当今建筑设计现状如何？它的发展趋势是怎样的？

21 世纪初与 20 世纪有很大不同。我们进入了大众文化时代。媒体在设计上扮演了极重要的角色。另一种影响来自社会。我们有数十亿人口要养活、运送和照顾。在第三世界国家，你会看到失控的大城市。在加尔各答这样的地方，你要为千百万人提供住房和食品。这两种现象是理解建筑设计的关键。读一张报纸，要比造一座房子容易得多。媒体无处不在，而设计并非如此。造一辆高速列车，把各个城市连接起来，远比通过媒体了解这些城市要困难。为解决这些问题，我们需要提供交通和基本生活需求，这在未来是最重要的。

当前似乎有两大建筑流派: 一种著眼于发展和环境问题，另一种更强调艺术风格。你和弗兰克•盖瑞（Frank Gehry）是属于哪一派的？两派会不会融合？

我个人接触更多的是公共项目──火车站、学校和教学大楼，还有服务于城市、影响到数百万人的建筑。我还设计了很多用于运输的桥梁。我的理解是，建筑和工程具有社会性，可以服务于社区，我个人的作品受到这种理解的影响，有 90% 都是这种类型的。人们因为有了这些建筑而心存感激，不仅因为建筑的功能，而且因为它展现出了美和尊严。展现美的特征，吸引别人的关注，这点非常重要。这意味著火车不仅在前进，而且是以美的姿态在前进。人们不只需要面包。他们需要你用心地把面包提供给他们。有时，关注服务的方式同样重要。

你以建设桥梁而成名，至今已建成 20 座，还有几座正在建设。为什么喜欢建桥呢？

桥梁因需要而生，但它也应该有自己的形象。它应该与环境保持和谐。在设计上，它必须超越纯粹本地化，并使环境焕然一新。在我看来，建桥具有象征意义，它要满足人们过河的需要，也要体现克服和超越阻碍的理念。一座现代桥梁，也是一件艺术品。它影响了我们的日常生活，是所有使用它的人的一段生命体验。

令你最引以为豪的是哪座桥？

阿拉米略大桥（位于西班牙的塞维利亚），因为它是这类桥梁中的第一座。另一座在加利福尼亚的雷丁市（在海龟湾，叫日晷桥）。那个地方很特别，我喜欢在那里建桥。

要造出如此动感的建筑，你的设计需要采用现代的技术。

我是工程师，不只是建筑师，所以技巧和技术总能令我激动。只要技术有一点进展，它就会改变建筑，带来进步。计算机已经带来巨大变革。你可以去了解更复杂的几何学，还能与建筑行业沟通。技巧对我的工作很得要，对执行建设流程的人也很重要。我们可以更轻松地沟通和执行。从建筑师的工作到整个生产过程，技巧都带来了改变。

你说过，你最爱的东西是光。

是的，原因在于舒适。我们这个时代的舒适与从前不同，不是几年前的那种感觉。一顿大餐不再意味著舒适。饮食的舒适不再取决于量的多少。这和 60 年前不一样。从前，你可以吃四五道菜，越多越好。我认为，建筑上的舒适就是两个词，一个是“空间”，另一个是“光线”。空间窄小不好，光线不足、地下空间、看不到天空的空间也不好。这是未来的两大关键点。我不停地寻找更多的光线与空间。在世贸原址上，我也采用了宽阔的空间。我认为，建筑师必须带给人们希望和乐观。这是我的职责之一。

9•11 恐怖袭击对你的行业有何影响？

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但我们还能看到很严重的后果。你可能认为，人们不会再建摩天大楼了，但事实却相反。摩天大楼更有影响力，更有意义。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相信这个时代，相信我们的文化。纽约在我眼中原本是一个非常年轻、充满活力的城市。但突然之间，在 9 11 这样的巨大悲剧发生后，一切都变了。突然间，纽约不再是个年轻的城市。现在，它加入了另一个阵营，与雅典、罗马、耶路撒冷为伍，成了一座被夷为平地而后重建的城市。现在的纽约有了这样的深度。它不会被重建成以前的样子，这很像耶路撒冷的建设过程。

你的世贸原址项目──用地铁把城市连接起来的交通枢纽──基本上没有引起争议。2006 年年初，你带著计划来到这里，并开始动工。无论是对遗址重建还是在整个建筑行业中，这都是很少见的。你怎么做到的？

这和我无关，是我的客户纽约港口管理局（Port Authority）的功劳。管理局在建筑方面很有经验。它盖成过很多大楼，比如萨里南（Saarinen）设计的环球航空公司（TWA）候机大楼、双子座大厦，等等。

你谦虚了。围绕双子座大厦的争论特别多。而你却悄悄地就动工了。

我觉得我并不谦虚。我不需要教建筑商们太多的东西，他们已知道得非常多了。港口管理局在默默地推动此事。他们从未向我提起过，他们曾损失了 85 个人。因为这些人，我得到了巨大的尊重。这和我是一个外国建筑师无关。我的工作不是教（他们）盖楼，而是展示能盖成什么样子。

你认为，过年五年来，公众在世贸原址所看到的事情──建筑师、开发商和政客之间的争吵──会伤害这个行业吗？

不会。因为你看，人们渴望看到建筑，希望有人做点事情。你别忘了，这些项目会费时多年。我在我的故乡瓦伦西亚（西班牙东海岸）有个项目已经做了 16 年了，目前还在进行当中。在这个行业，你必须有耐性。在年青时启动一个项目，到了项目完成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已经准备退休了。我没听说谁在两三年内就能搞成。人们被惯坏了，以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把事情办好。

你设计出了美国最高的建筑。眼下进展如何？

我们在 2007 年 3 月开始动工，计划施工 37 个月。地址令人兴奋，接近密歇根湖，在芝加哥河的尽头。芝加哥是第一座认识到建筑重要性的现代都市。我认为，它在这一点上比纽约更早。

你正计划和开发商弗兰克•施艾姆（Frank Sciame）在纽约世贸中心原址附近的南街港口建一幢 255 米高的大楼，至今没有开始动工。它能建成吗？

它是我要实现的梦想，是我创造的最美丽的东西之一，我希望我们能建成。地段非常棒。施艾姆想做与众不同的事，拿出独一无二的东西。我们非常接近。我们一定会开工的，对此我充满信心。

你最喜欢的建筑是什么？

帕特农神庙（雅典）、圣索非亚大教堂（位于伊斯坦布尔，原为东罗马帝国教堂，后成为清真寺）、克莱斯勒大厦（纽约市）、中央地铁总站（纽约市）、亚眠大教堂（法国亚眠）。

译者: 古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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