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阁的无尽悲哀 - 财富中文网

全世界最大的零售商在 2006 年真是流年不利。其中有人事问题，比如萨姆会员店（Sam's Club）的市场营销负责人马克•古德曼（Mark Goodman）辞职，沃尔玛（Wal-Mart）从戴姆勒－克莱斯勒（DaimlerChrysler）挖来的年轻广告奇才朱莉•勒姆（Julie Roehm）也遭到尴尬的解职。还有法律问题: 去年 10 月，费城的一个陪审团要求沃尔玛公司向 18.5 万名员工支付 7,800 万美元。这些员工声称，公司取消了他们的休息时间，强迫他们超时工作。不仅如此，经营管理方面也有问题: 在德国和韩国的冒险行动失败后，公司损失了 9 亿美元。去年 11 月，公司同店销售额出现负增长，12 月重新恢复到 1.6%，略高于分析人士 1% 的预期，但这一增长仍然微不足道。[好士多（Costco）和 Target 的同店销售额增长率分别为 9% 和 4.1%。] 而沃尔玛每股 48 美元的股价，在牛市中也属表现平平。

随后，公司又在公共关系问题上遭遇滑铁卢。沃尔玛不得不断绝与政治顾问特里•纳尔逊（Terry Nelson）以及前亚特兰大市市长安德鲁•扬（Andrew Young）的关系。在田纳西州的参议员竞选中，纳尔逊插手了那个涉及种族歧视问题的竞选广告──“哈罗德，给我打电话!”而扬尽管在替沃尔玛说话，但他却指责犹太人、韩国人和阿拉伯人开的商店向老城区的低收入黑人出售变质食品。

的确，好公司也难免会遇到坏年景。但是，对于沃尔玛而言，2006 年却是连续 7 年的经营下滑期中的又一次失利，而这轮衰退正好出现在公司现任 CEO 李斯阁（Lee Scott）的任期内。李斯阁于 2000 年 1 月接替大卫•格拉斯（David Glass）。从那以后，沃尔玛的股价下跌了 22%（标普 500 指数同期仅下滑了 2%），公司的市值因此缩水 900 亿美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在其他任何公司，这都会惹得投资者火冒三丈。家得宝公司（Home Depot）的罗伯特•纳尔代利（Robert Nardelli）正是因此丢掉了 CEO 的工作。纳尔代利在任的 6 年间，家得宝的股价增长了 3%，与沃尔玛 7% 的负增长相比，可是要好得多。

去年夏天，零售业媒体曾推测，李斯阁的工作可能岌岌可危，因为他 5 月份休了一个月的假。但除此而外，沃尔玛并没有什么动静。（沃尔玛公司否认了那些报道。）尽管如此，华尔街似乎正在失去耐心。去年大量抛售沃尔玛股票的机构投资者包括 American Century、MFS、Marsico Capital 和大通投资顾问公司（Chase Investment Counsel）。大通是一家独立投资公司，旗下管理著大通增长基金（Chase Growth Fund），该公司在去年夏末卖掉了手中持有的所有沃尔玛股票，总计 400 万股，转而购买了 Kohl's 和 J.C. Penney 公司的股票。当大通增长基金的基金经理大卫•斯科特（David Scott，他和李斯阁没有任何关系）被问及沃尔玛如何才能重新步入正轨时，他说: “我不知道。可能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再持有他们的股票。”

还有些华尔街人士（他们都不愿透露姓名）认为，问题出在李斯阁本人身上。“他好像忘了公司的商业模式就是以持续不断的低价推动营业额的增长。”一位华尔街分析师说。“但如果看看他们的利润率，你会发现他们似乎正一步步远离这个模式。”事实的确如此，沃尔玛不断从售出的每一件商品中挖掘更丰厚的利润。据 Baseline 统计，公司的毛利率已经从 1999 年的 22% 增长到了今年的 25%，这似乎与这家连锁店一贯承诺的“天天平价”不太一致。

还有一些人则表现得较为宽容。“我想如果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投资者同情（李斯阁）所受到的严密监视。”吉利姆公司（Gilliam & Co.）总裁马格丽特•吉利姆（Margaret Gilliam）说。她是一位零售业资深分析师，与已故的萨姆•沃尔顿（Sam Walton）是挚友，如今还与沃尔顿家族保持著联系。萨姆的继承人及其他家族成员掌握著公司 40% 的股份。“我知道（李斯阁）得到了家族的支持。”吉利姆说。她指出，李斯阁被迫花费相当多的时间对付来自由工会资助的两个反对沃尔玛的团体的不断打击（而且在吉利姆看来，这些打击是不公平的）。这两个团体分别叫“沃尔玛观察”（Wal-Mart Watch）和“唤醒沃尔玛”（WakeUp Wal-Mart），他们的抱怨集中在员工工资和福利上。这些行动可能已经产生了负面影响。麦肯锡公司（McKinsey & Co.）2004 年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接受调查的沃尔玛的顾客中有 2% 至 8% 的人因为负面报道而放弃了在这家连锁商店购物。

李斯阁确实面临著巨大挑战。在截至今年 1 月的财年里，沃尔玛公司的销售额有望达到 3,500 亿美元。对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营业额增长 10% 就意味著每年需增加 350 亿美元。这几乎相当于 Staples、巴诺书店（Barnes & Noble）、星巴克（Starbucks）和 Nordstrom 的营业额之和。

而沃尔玛公司在李斯阁的带领下也做了一些正确的事情。它的绿色战略──从减少包装材料到出售更节能的灯泡等种种做法──已经得到了媒体的积极回应。这也是它理所应得的。李斯阁本人也来自本顿维尔的沃尔玛总指挥部，这使得他更容易接近媒体，尽管他拒绝就本文接受采访。李斯阁知道何时摆脱在韩国和德国的亏损，也因此赢得了人们的赞誉。而且李斯阁不像最近被家得宝罢免的纳尔代利，他既没有令人眩目的薪酬，也没有专横傲慢的名声。不过，这些优点还都不足以改变股价。

沃尔玛公司如何才能找回自己的魔力？《财富》杂志采访了分析师、投资者和零售业专家后，总结出了 4 种观点。

■剥离萨姆会员店 萨姆会员店的成立初衷，是为了与好士多等仓储式会员制超市竞争。不过，好士多的表现比萨姆会员店更出色，而且仓储式超市先锋 Sol Price 在 2003 年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曾经给出过一种解释: “萨姆会员店最大的问题在于，它无法放开手脚与沃尔玛竞争。”

拆分萨姆会员店对沃尔玛的股东来说是件好事。这不仅是因为拆分出去的公司的业绩通常要好于标普 500──在头两年里，业绩最多能高出 10 个百分点，而且母公司的股票也能有较好的表现。“公司独立运行的时候业绩会好得多。”零售业大师、Durban Capital 对冲基金中买空沃尔玛股票的大卫•伯曼（David Berman）说。“同样一位 CEO，会变得更富进取心，干得更卖力。”

■别再努力当成长股 近来，沃尔玛一直在高档商品领域以及通过向欧亚市场扩张寻求增长。但是，瑞银华宝（UBS）分析师尼尔•柯里（Neil Currie）说，现在的问题在于，“当沃尔玛走出美国国门后，它的规模优势就不那么突出了。”而且，沃尔玛还在想方设法与那些为平板电视等高价商品提供优质服务的连锁店抗衡。另一名买空沃尔玛股票的分析师、贝尔斯登公司（Bear Stearns）的克里斯廷•奥古斯丁（Christine Augustine）说，“如果他们不愿承担任何风险，那就根本不可能进步。”

但是，Staples 公司创始人汤姆•斯坦伯格（Tom Stemberg）则认为，沃尔玛应该“放弃成为一家增长型公司的做法，不要再（为欧洲和亚洲）分心，而是应该集中精力发展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市场”。斯坦伯格是私募股权公司 Highland Capital 的合伙人。此举可以盘活公司的现金，并且用它回购股票、为股东分红。“事实恰恰相反，”斯坦伯格说，“他们决定挑战万有引力定律，向世界的另一半扩张，并且还要试图进入高档时装领域。”

■向讨厌的人伸出橄榄枝 汇丰银行（HSBC）零售业分析师马克•哈森（Mark Husson）的建议是我们所听到的最大胆建议: 让利润增长“休假”一年，用这部分钱给员工加薪，特别是改善员工福利。“我现在就可以写一份新闻稿。”哈森说。据 StarMine 统计，去年哈森遴选股票的才能在所有分析师中排在前 5% 的行列。“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为消费者做好事，现在也该是为员工做点好事的时候了。这既有益于美国，也有益于员工的流动。”哈森认为，居高不下的人员流动率已经影响到销售额的增长，特别是在高档产品领域。

哈森说，大张旗鼓的示好行为还能让沃尔玛更轻松地在“蓝州”（美国大选时，共和党支持率较高的州在大选地图上用红色标示，民主党支持率较高的州则标注蓝色──译注）扩张。长期以来，沃尔玛在蓝州开新店的努力一直受到强烈的抵触。沃尔玛大型超市在肯塔基州的数量（61 个）是加州（21 个）的 3 倍。就人均水平而言，沃尔玛在“红州”的集中程度是“蓝州”的 4 倍，而 Target 的店面分布很均匀。

■表现出一些紧迫感 也许沃尔玛最大的问题在于，无论是李斯阁还是他身边的人似乎都没有体会到投资者的痛苦。“为什么我们的 CEO 在公司销售额和利润额双双打破纪录的年份里还要｀如坐针毡＇？”沃尔玛公司女发言人莫娜•威廉斯（Mona Williams）在写给《财富》杂志的一封电子邮件里这样问道。威廉斯把股价下跌的原因归结为沃尔玛滞后了一年的市盈率，当时的市盈率为 54，而且正值李斯阁走马上任之际，“从长远来看，这个数字现实吗？”（沃尔玛现在的市盈率约为 17。）

当李斯阁承认沃尔玛存在问题时，他做出的诊断结论似乎也不正确。在去年 10 月的一次分析师会议上，李斯阁把沃尔玛低得惊人的同店销售额增长率归结于高企的石油价格和店面改造。汇丰银行的哈森说: “他们以前也做过商店改造，所以他们应该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影响。”至于石油价格，李斯阁预计，随著能源价格的降低，销售额将逐步恢复。石油价格的确下降了──从去年 8 月的每加仑 3 美元降到了 12 月底的 2.30 美元，可是沃尔玛的同店销售额增长率仍在下滑，去年 8 月的增长率为 2.7%，9 月增长了 1.8%，11 月则为负增长（-0.1%），12 月为 1.6%。尽管 12 月的数字被誉为反弹，但与当月 3.3% 的零售业平均增长率相比，这个数字依然逊色许多。

当然，李斯阁还是有可能扭转局面的。例如，他在中国和印度的努力已经开始奏效。但是，华尔街在 2007 年却不太可能容忍沃尔玛了，公司今年的情况看起来与刚刚结束的上一年几乎如出一辙。

译者: 萧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