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的创始人之一说，突破性的创意就在身边，但是我们大多数人却不去冒险尝试

    作为谷歌（Google）的总裁，拉里·佩奇（Larry Page）积极推动员工进行冒险的开发活动，带来了许多炙手可热的新产品，如 Gmail 和谷歌地图（Google Maps）。最近，他的想法已经远远超出了公司的业务范围。从能源到更安全的汽车等多个领域，佩奇看到了一个充满机遇的世界（请看后几页的边栏文字）。但他同时也看到了一个胆怯的世界；他担心，没有足够多的人愿意在那些能使人类应对最大挑战的现状出现改观的事业上大胆投入。《财富》杂志执行编辑安迪·塞韦尔（Andy Serwer）在位于加州山景城的谷歌总部对佩奇进行了一次采访，本文是经过编辑后的本次访谈的节选。佩奇谈到了他在创新、变革、恐惧等问题上的观点，同时也谈到为什么总体而言他是乐观主义者。

    最近在思考什么事情？

    如果你问经济学家是什么推动了经济增长，答案会是重大事情─农业耕种机械化、规模化生产等诸如此类─事情上的重大进步。问题是，我们的社会并没有有组织地去做这些事情。人们并没有在做那些有可能带来如此重大影响的事情。我们忘记了我们无需再为找水运水发愁，而这个真正是一件大事。走好远好远的路去找水，找到后再用人力运回来，那的确不是件好玩儿的事。我们如今随时可以用到干净的水，靠的是基础性的技术：我们有能源码？我们能造出东西吗？但是我认为，人们现在没有像这样去思考问题。相反，他们有类似这样的想法：“我们受控于世界，一切要发生的事情总是要发生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人们是否致力创造清洁能源、改善运输方式、改进互联网性能，等等，所有这些真的是很重要。而且一小群人完全可以带来非常巨大的影响。

    我们怎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来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还有很多障碍。举个例子。在 2004 年的第一封谷歌创始人公开信中，我们曾谈到进行创新活动所包含的风险样态。我们谈到要做一些从长远看只有 10% 的概率能创造 10 亿美元回报的事情。但是，我们并没有指派很多员工去做这些事；90% 的员工都在做其他的事。所以，这不是一个风险很大的策略。如果你考察我们的新产品的来处，你会发现许多都来自那些风险较大的投资。

    即使在我们开始开发谷歌搜索引擎时，我们也曾想过“啊呀，我们可能会失败”，而且差点就放弃了。我们后来之所以开始做，原因是斯坦福大学对我们讲：“如果不成功，你们可以回来完成你们的博士学位。”也许正是这一决定导致了谷歌搜索引擎的诞生。要不是这样，也许我们也就不会手去做了。我们面临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内部风险。并不是说，我们会挨饿，或者找不到工作，或者过不上高质量的生活或者其他，但你会担心失败，担心做不曾做过的事情，这是很自然的。要做成重要的事情，你需要克服这种担心。

    社会、政府或公司能够做些什么？

    当然能。看看硅谷吧，它已是全世界做这种事情的最佳地方。那里有很多可用的资金，以及很多鼓励冒险的人。如果我们当时在另一个环境，我真不敢确定我们会不会去做 谷歌了。

    为什么你一方面说这是一个问题；而另一方面又说这个问题正在得到解决？

    我认为并没有这么泾渭分明。问题是，有多少人正在做那些能够影响经济和人们生活质量的事情？看看吧，在美国，每年有 4 万人死于汽车事故。谁会去把这一数字降到零或者非常非常小？有人正在做这项工作。

    他们在做什么？

    致力于汽车的自动化。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这一技术应用到某些汽车上面了。英菲尼迪（Infiniti）刚刚推出的一款车，在你偏离车道时，它能自动把你拉回来，而偏离车道是造成汽车事故的一个重要原因。所以，我们是在拯救生命，而这项技术的成本并不是很高。但是，愿意做这种事的人却非常非常非常的少。

    为什么会这样？

    老实讲，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在谷歌的经验告诉我，很难找到人去做这样的事，因为他们感觉自己正在拿个人前程冒险。另外，人们没有受过相应的培训。即使你说你想要通过汽车自动化来拯救生命，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学科教授你所需要的技术。我知道这一点，因为 1995 年读博士时我对汽车自动化很感兴趣。

    问题在于人们回避风险吗？

    这是问题的一部分，不过我认为可以通过教育、环境和基础设施克服这一点。根据我的经验，人们在打算做雄心勃勃的事情时，他们都会在开始时担心失败。但是，所有有趣的事情都会外溢出具有巨大经济价值的东西。另外，做这样的项目，你必须与最优秀的人合作，并且乐在其中。他们其实并不是在冒险，但是他们却感觉像是在冒险。

    作为上市公司，你要对股东负责。在开始为高风险项目配置资源时，你如何贯彻这一点？

    实践中，这不存在问题。我曾不止一次地对整个公司说，我希望有人做人工智能研究─因此我们现在有五个人在做。猜猜怎么样？开支并不大。我们谈论“70/20/10”模式是有道理的；也即我们把 70% 的资源用于核心业务，10% 用于不相关的项目，比如能源或者其他什么。其余 20% 则用于核心业务的周边项目。）事实上，即便是要达到 10%，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人们可能会认为我们在浪费资金，或是在干别的什么。但是，这正是我们所有新产品的所从来处。

    在谷歌这样的地方，是不是比在历史悠久的《财富》500 强公司更容易一些？

    我想，大型企业的许多领导人不认为变革是可能的。但是如果回过头来看历史，你就会发现事情的确是在变化，而如果你的企业停滞不动，你可能就会有麻烦了。拿汽车业来说，是日本人让我们认识到，我们可以拥有性能可靠的汽车。以后，他们又把产品更新周期压缩得越来越短。他们每年或每两年就推出一款新汽车，而不再是以前的五年。这是一个重大的变化。还有“摩尔定律”（即芯片上的晶体管数量大约每两年翻一番）这样的事情。人们认为摩尔定律是对现实情况的描述。但实际上摩尔定律促使人们去做正确的事情。每个人都围绕它组织起来─用更短的时间把事情做得更好。

    你是说如果有适用于其他业务或产品的摩尔定律，人们也会努力达到这样的目标吗？

    是的，是的。不同的事情出于不同的原因而得到解决。显然，你无法在汽车领域实现摩尔定律的要求─你并非仅仅是在推动信息进步。对于汽车而言，你还受到物理因素的制约。

    对于创新的领导力能够推动进步，你还有其他例子吗？

    我想很多领域都是如此。你可以好奇心再强一点，问有哪些行业 50 年来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我们对于地热一直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你开始想这个问题，然后对自己说，哦，我们脚下或者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往下几英里的地方都非常炙热。挖一个足够深的洞，会有多难呢？很久以来，我们一直在钻探，主要是为了开采石油─而石油非常昂贵。你要是想开采地热，你就需要钻更大的洞。而提取热能的技术现在还没有开发出来。我想，开发出这种技术有很高的几率。

    太阳能是我们一直在做的另一个领域；有关数字非常惊人（请看边栏文字）。在加利福尼亚南部或者内华达州，在具有平均日照水平的一天，一平方英里的面积能够产出 800 兆瓦能量。这个数字相当可观。一个核电站的发电量不过 2,000 兆瓦。

    要为整个美国提供电力，所需的土地面积约为 100 平方英里。你会问：“我怎样才能产生这么多的电能？”你可以购买太阳能电池。但问题是，按照当前的太阳能电池的价格，你将需要数万亿美元才能产生整个美国需要的电能。然后你会说：“哦，镜子要花多少钱？”这样，你就可以买上几块玻璃和一块镜子，用相对较少的成本覆盖这些地区。我们的世界在提供这些东西方面做得还不太够。在我们面临的较大问题上，我们还没有取得速度合理的进步。

    也就是说，你认为地热和太阳能可以解决我们面临的能源问题？

    是的，很可能其中之一就能完全满足我们的所有能源需要。并没有一个学科实际上是在做这项工作。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既得利益、风险回避行为，外加创造力缺乏等多种因素共同造成的结果。这也是一个合时不合时的问题；当年山姆·沃尔顿（Sam Walton）在小城镇建造大型商场，所有人都说他是疯子。每一个有过革命性且取得极大成功的创意的人都曾经被人说成是脑子不正常。

    让所有这类变革发生是谁的义务？谷歌的？政府的？斯坦福大学的？还是 Kleiner Perkins 创业投资公司的？

    我想，任何一个关心世界进步的人都有这种义务。比如说，现在有 1 万人在从事这样的工作，如果我们把这个数字增加到 10 万，进步的几率就提高了 10 倍。

    然后，你还可以比较一下埃克森（Exxon）、雪佛龙（Chevron）和康菲（ConocoPhillips）等公司的那些努力要从某个地方挤出最后一滴石油的工程师的数量，以及所有投入这项工作的科学脑力资源。这样的投入和他们得到的回报太不成比例。在其他领域投入这么多的资源，所得的回报会大得多。

    你认为要推动这样的事情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背景？

    我认为你需要受过工程教育，以便你能够对各种替代方案进行评估。例如，燃料电池是一个合理的研究方向吗？要做到这一点，你需要受到过相当宽泛的理工科教育，而传统教育并不是这样的。我受过的培训就不是这样的。我所受的培训是电脑工程师。因此，我懂得如何制造电脑，如何制作软件。我自学了许多其他方面的知识。如果你去看那些具有重要影响的人，他们都有非常广泛的知识。他们受到的并不是非常狭隘的专业教育。

    你还需要某些领导技能。你肯定不想做特斯拉（Tesla，奥匈帝国时期克罗地亚发明家─译注）。他是最伟大的发明家之一，但这却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故事。他无法使任何发明商业化，他所有的资金只能勉强支持自己的研究。你会希望自己更像爱迪生。如果你发明了一个东西，它未必能给所有人带来帮助。你必须实实在在地把它带给世界；你必须生产它，用它来挣钱，以便有资金支持它。

    你是否在有意识地聘用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的员工？

    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存在。你无法聘到他们。人们的职业通常都在他们长期处于其中的相当固定的领域。

    某些创业投资家被迫学在评价事情的方式方面视角宽广一点，这是好事。但是，他们仍然会出错。以清洁能源方面的创业投资为例。促使其发生的，有两方面的因素：油价上涨和全球变暖。最主要的是油价上涨。但是请想一想，大部分资金都投向了生产电力的公司─电价是基于煤炭价格确定的，而后者并没有改变。因此，我们的问题就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在 10 年前进行这一切的投资活动？这是一个重大的错误。显然，石油价格要是再高些的话，事情可能会简单一些。但我们没有更早一点开始大部分工作，是没有特别好的理由的。

    与三年前相比，你对于未来是更加乐观了，还是相反？

    我乐观多了，因为现在我们对问题有了清楚的认识，并且有相当多的人多少认识到了这一点。看看我们为之担心的那事情（贫困、全球变暖、意外死亡等等）吧。再看看提升人们基本幸福水平的那些事情─子女的安全和机会，以及诸如健康和居所这样的基本事情。我想，我们在世界范围内大面积实现这些目标的能力正在提高。

    译者：郑欢

    自动汽车

    自动汽车在科幻小说中实在，这再俗套不过了，但卡内基·梅隆大学机器人研究所（Carnegie Mellon’s Robotics Institute）的研究人员正在试图把它们变成路上行驶的现实汽车，而且他们的进展可能超出了你的想象。现在已经有了能够探测周围汽车移动，并在适当时候减缓你的车速的激光和雷达，更加高级的巡航控制系统也将很快面世。或者说，来一辆会自己寻找停车位，并且知道什么时候自动来接你的汽车，你感觉怎样？

    欲知更戏剧化的未来图景，只需看一下 CMU 和通用汽车（GM）联合开发的 Chevy Tahoe SUV。它能够自动驾驶、自动导航，被昵称为 Boss。去年 11 月，在五角大楼主办的机器人汽车大赛上，Boss 力压群雄，战胜 10 款其他汽车，赢得桂冠。在一个布满检查点、交通路障和其他车辆的全长 55 英里的路段上，它完美地顺利通过全程。通用汽车宣称，计划在 2020 年前生产一款无人驾驶的汽车。“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CMU 公司参与 Boss 设计工作的克里斯·乌尔姆森（Chris Urmson）说。“但是研究日程已经定下了，它是工作的方向。”

    ─ Jia Lynn Yang

    地热

    地层深处非常炙热，开发这种取之不尽的热能的技术广为人知。好像很容易，但事实上具备全部开采条件的地点非常少，其中包括水、热度以及达到一定深度但又不是过深的断裂岩层。

    总部位于 Reno 的能源上市公司 Ormat（2007 年营业收入为 2.96 亿美元）在内华达州 Desert Peak 建立了一个试验地点，坚信通过工程技术可以尽可能地模仿自然条件，足以部分避开这些苛刻的要求。这种方法称为“增强地热系统”（enhanced geothermal systems）。

    通过注水井向岩石中注水，并通过出水井将这些水抽出，这一过程能够产生出足够的蒸汽来产生能源。如果增强地热系统可行，能够开采地热来产生能源的地点将会大大增加。谷歌曾与该公司进行过接触，但尚未投入资金。然而，能源部对此却非常感兴趣，并投入了部分资金用于支持该项目的研究工作。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去年秋天发布的一份报告称，增强地热系统的潜力非常巨大─“到 2030 年甚至可能占到（全球电力市场的）10%。”

    ─J.L.Y

    太阳能

    提到太阳能，首先想到的就是装在屋顶上的光电式太阳能板。eSolar 有一个更加宏大的方案：计划用太阳能为整个电网系统供电。“它跟传统的发电厂一样。”IdeaLab fame 的创始人兼董事长比尔·格罗斯（Bill Gross）说。“所不同的是，我们不是通过燃烧石油或煤来产生蒸汽，而是利用阳光产生蒸汽。”

    格罗斯说，一个典型的太阳集热场，使用巨大的抛物线形状的镜面或者镜筒，按照 100 比 1 的比率集中阳光。eSolar 承诺，聚热效率将提高十倍，因为它通过软件计算程序对镜面进行了很好的安排，能够最大程度地吸收阳光。而且，由于其镜面只有 1 平方米大，如此小的面积无需作曲面处理，生产成本较低。

    谷歌下属的慈善机构 Google.org 对这家总部位于帕萨迪纳的公司的大胆远见非常感兴趣，今年 2 月份向其投入了 1.3 亿美元。预计今年年底，eSolar 的第一家发电厂将投入运营。

    ─J.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