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疫苗不再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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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一晚上，RPM国际公司（RPM International）的高层领导几乎个个到场，研究公司最重要的图表之一：全球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字。这家总部位于美国俄亥俄州的油漆、特种涂料、密封胶和建筑材料制造商用了无数的工时来跟踪、研究新冠肺炎疫情的动态及其对公司遍布26个国家、122个部门的1.6万名雇员的影响。

每个周一，管理人员都能够劳有所获。他们用45分钟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分析确诊数字，据此调整公司的防疫措施。经营上的这一步，任何一家《财富》美国500强企业都不容忽视：RPM国际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弗兰克·沙利文（Frank Sullivan）说，说白了，制造性企业没有别的选择，它总不能让员工居家工作。

因此，等到奥密克戎变异毒株袭来，RPM国际公司已经做好了准备。尽管它未能避开这种高传染性变异毒株的影响—最近的一次是在2021年12月30日，这家公司被迫暂时关闭位于美国科罗拉多州的一家工厂24小时——但疫情对工作场所的后续影响基本可控。自从爆发新冠肺炎疫情以来，该公司因为与疫情相关的封停事件损失了大约1,000个生产日（manufacturing day）。不过，自从2021年12月初在美国首次发现奥密克戎变异毒株以来，该公司仅仅损失了两个生产日。沙利文说：“这不是因为我们天天都没有问题，而是因为我们学会了如何去应对。”

这种学习方式眼下正在经受新的且不可预见的方式的检验。各行各业的公司都急于了解，新冠病毒会不会再出现新的变异毒株，像奥密克戎变异毒株那样导致已经接种新冠疫苗的人群中再度“突破”性感染的数字节节攀升。和RPM国际公司一样，许多企业都依靠自己迄今为止从这次新冠肺炎疫情中学到的知识来建立安全措施，主要特点是灵活应对，采取相对低科技的手段来减轻疫情的影响，以尽量减少直接关门停产。它们的做法可以帮助经济平安渡过疫情的后续阶段—尽管扩大疫苗接种范围、加强治疗手段加上病毒自身的演化，也能够使危重病例的比率保持在相对较低的水平。

据凯投宏观研究所（Capital Economics）的高级美国经济学家安德鲁·亨特（Andrew Hunter）说，自奥密克戎变异毒株爆发以来，已经有数以百万计的美国人因为感染而居家治疗——其中仅在今年1月的第一周就新增500多万个确诊病例，超过美国劳动力总量的2%。因为患病而缺勤的现象摧毁了无数家企业，即使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建议将无症状感染者的隔离期从10天减少到5天。

虽然奥密克戎感染病例在今年1月末达到了峰值，但形势在改善之前很可能会先变得更加糟糕。许多专家认为，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所谓“值得关注的变异毒株”必然会出现——那将是一种现有疫苗对其完全无效的变异毒株。乔治敦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的免疫学家马克·迪布尔（Mark Dybul）预计，它将在今年的3月至5月之间爆发。“我们会看到不断出现抗药性越来越强的新型变异毒株。”迪布尔说，“问题是，这种情况的出现会有多快？”

奥密克戎变异毒株就是前车之鉴。现有的新冠疫苗对奥密克戎病例几乎束手无策，虽然打第三针确实提高了新冠疫苗的效力，即便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窗口期。奥密克戎变异毒株给我们的一个启发是，疫苗似乎可以减轻新冠肺炎患者的危重病率。免疫学家们希望今后的变异毒株也会如此。但是，时至今日，大多数的美国雇主都“没有做好准备”，哪怕仅仅在应对奥密克戎疫情方面，更不用说应对疫苗完全无效的变异毒株了，此言出自尼尔·米尔斯（Neal Mills），他是国际商业咨询机构怡安集团（Aon）的首席医疗官。

做好充分准备，意味着要从过去两年的新冠肺炎疫情中汲取教训。在2021年实现营收61亿美元的RPM国际公司自从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就拿出2,250万美元，用于落实医保与安全计划，其中包括向下属企业提供口罩和无接触体温计、实施消毒措施，以及为感染新冠肺炎的员工制定弹性病假制度。不过，该公司也做到了因地制宜。例如，当第一波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时，公司于2020年3月关闭了数十家工厂。但是，管理层从中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只因为出现几个病例就关掉整个企业并非必要。相反，工厂或许只让某一班次的工人回家休息，或者封闭工厂的某个区域便可。

对疫苗有抵抗力的病毒变种也许会逼得企业更加遵守戴口罩和保持社交距离等规定。在RPM国际公司，戴口罩的规定实行得十分顺利，因为许多工人平时也需要戴上这样或那样的保护装置。总部位于美国明尼苏达州的3M公司是一家规模更大的制造商，它没有要求员工打疫苗，依靠的却是一套“循序渐进的手段”，包括宣传教育、提倡戴口罩、改善工作场所的通风条件，该公司的首席医疗官奥耶伯德·塔伊沃（Oyebode Taiwo）介绍道。他又说，如果出现疫苗完全无效的变种病毒，“我怀疑，我们还能不能采取在疫苗问世之前应对最早的病毒变种的方法来应对新变种毒株。”

全球的企业一般都拥有足够的资源来落实上述的措施，但并不是所有的小企业都有足够的钱来这样做，有的甚至无法弄到靠谱的新冠检测试剂或者N95型口罩。“想阻止任何变异毒株蔓延的公司越多，它们付出的成本就会越高。”米尔斯说。

美国俄亥俄州麦地那市（Medina）的McJak Candy公司的老板拉里·约翰斯（Larry Johns）认定自己实施不了这些措施——因为并不是在公司遇到供应问题、生产成本急剧提高、劳动力紧缺的时候。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初期，公司的40名员工当中有5名感染了新冠病毒。但是，约翰斯说，落实不受欢迎的疫苗接种或者戴口罩规定恐怕会导致员工辞职。（原先俄亥俄州临时要求在室内也得戴口罩，雇员们都照办了。）

McJak Candy公司为各种集资活动和零售商生产“白牌”糖果，它具有一些对其有利的因素。公司的生产厂房有6.5万平方英尺（约6,038.6976平方米），雇员们能够相对容易地保持社交距离。约翰斯说，即便奥密克戎或者是又有新的变异毒株导致雇员的感染率陡升，公司也可以做出调整，在一段时间里只集中生产一种产品——比如，优先生产棒棒糖，而不是棉花糖。“两年来，我们不知道下个星期或者下个月会发生什么，现在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也多少知道如何顺势而为。”约翰斯说。

大大小小、规模各异的企业也许能够通过新型抗病毒药物和治疗方法来抵御以后出现的新变异毒株。尽管这类口服药目前的供应量有限，但它们有望降低受感染员工的住院概率，不用每次都要请假数周或数月。同样可能的是，奥密克戎的爆发——或者出现新的变异毒株——可以推动美国“达到群体免疫的水平，”休斯顿健康科学中心麦戈文医学院（McGovern Medical School at Houston's UTHealth）的感染科主任路易斯·奥斯特罗斯基-蔡克纳（Luis Ostrosky-Zeichner）如是说。尽管如此，还是会有数以万计的工人面临感染新冠病毒的危险，包括一部分危重病例。而且，除非上述病毒的毒性减弱，否则数百万患有其他疾病的美国工人将仍然无法恢复到常态。

从近期来看，企业都在自行制定防范措施，以应对疫苗无法药到病除的情况。RPM国际公司的沙利文说，最好的策略是回归常识。最近，该公司的法务部门起草了一份两页纸的免责表格，要求感染新冠病毒的员工填写签字，以便他们的上司告知同事们知情。但沙利文说他“枪毙了它”。现在，管理人员只是询问确诊员工是否允许透露他们的情况；沙利文至今没有听到一名员工表示拒绝。

“我们尽力与人沟通，也授权各地的负责人自行决定。”沙利文说，“这样做对我们很管用。”

译者：王恩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