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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转向“复古资本主义”思维模式吧

准备转向“复古资本主义”思维模式吧

Nick Lichtenberg 2023-03-14

“一切皆泡沫”的时代不期而至,千禧一代或许不喜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图片插图来源:SELMAN DESIGN

说心里话,我不仅是一名效力于《财富》杂志的财经记者,还是千禧一代中的一员——与其他同辈人一样,我也对资本主义持怀疑态度。

为什么怀疑?我们是在一个屡屡令我们失望的经济制度中长大的:我们在40岁之前经历了两次衰退(下一次也渐渐逼进);经历过持续了数十年的住房危机,让我们当中的许多人无缘于父辈搭乘过的财富积累“提升机”;还要苦苦应对越来越无法忽视的环境灾难。

难怪我这一代人喜欢在网上抱怨“晚期资本主义”把我们塑造成了现在的样子——从工作态度(漫不经心)到生育计划(延后)。根据《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的记者约翰·伯恩-默多克(John Burn-Murdoch)最近对美英两国选民的调查结果的分析,我们这一代人的矛盾心理十分严重,眼下似乎在与常态趋势——即随着年龄增长在政治上变得越来越保守——分道扬镳。

晚期资本主义模因启发了卡尔·马克思(Karl Marx)或者斯拉沃热·齐泽克(Slavoj Zizek),表达出我们正处在一个腐朽的经济时代末期的感觉,它不堪承受其自身重重矛盾的重压而行将崩溃——或许会被一个新制度所取代。千禧一代们的社会主义偶像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在2016年的美国总统大选期间成为明星,推动了这一主张的普及。他一度大声疾呼:“如果这个国家里有孩子在挨饿,你就没有必要去为23种腋下除味喷剂或者18款运动鞋而犹豫不决。”

可是,当2022年成为过去,曾经预言资本主义即将灭亡的人如今却不得不接受事实真相。这一年尽管通货膨胀高企、市场动荡、强者变弱,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个制度尚未崩溃、毁灭,使社会主义得以从其废墟中萌发成长。

恰恰相反,过去一年的状况——无论结果好坏——证明了资本主义仍然根基扎实。

 

有人会说,资本主义已经被取代了,但不是通过一种理想的方式。几年前,一群人数不多但有影响力的学者和经济学家发声,认为资本主义正在蜕变成更加黑暗的制度,即前工业化时代中世纪经济压迫的现代版本。

他们认为,“技术封建主义”(technofeudalism)是晚期资本主义的反乌托邦续篇,而受其影响最多的就是千禧一代——以及他们之后的Z世代。经济实力的中心似乎从华尔街转移到了硅谷,最抢手的股票是所谓的FAANG五大科技股[Facebook母公司Meta、亚马逊(Amazon)、苹果(Apple)、Netflix、谷歌(Google)母公司Alphabet]。令人担忧的是,控制这些公司的亿万富翁们还在扩张其帝国,开始染指铁路运输、新闻机构和娱乐业。假如技术在经济和文化领域的优势地位颠覆了自由市场资本主义,从而把经济态势从循序渐进变为步步倒退,结果会如何?我们是不是全都会变成拿着苹果手机iPhone的佃户?

而且,跟封建领主一样,世界上最富有的那群人会建造火箭把自己——即出价最高的人——像电影《星际迷航》(Star Trek)的演员威廉·沙特纳(William Shatner)那样射入太空。在硅谷,员工们被公司大巴运送到带围栏的园区,在那里有饭吃,有乐子,还有人给他们洗衣服。一边是技术领主的忠实奴隶们在园区里辛苦劳作,另一边,其他行业的劳动者则发现自己选错了行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当然,只要这个经济制度还存在,资本家们就一直能够攫取巨额利润,并将其注入各种稀奇古怪的工程和夺取世界霸权的计划。特斯拉(Tesla)、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和推特(Twitter)的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Elon Musk)或许会成为新版的路易十四(Louis XIV),但他也令人联想起20世纪行事古怪的大咖,例如演员霍华德·休斯(Howard Hughes)。

镀金时代(Gilded Age)的工业大佬们的贡献更加具体,也更易于衡量,因为他们卖给我们的是钢铁和石油,是可以在超市货架上找到或者存放在车库里的有形产品,而不是社交网络或者计算平台。现代技术时代的大佬们改善了我们的生活吗?上一代人生活水平的下降和中产阶级不知不觉的消亡给出了负面的观点。同时,文科专业渐渐萎缩,而最聪明的年轻人纷纷选修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作为通往某些职业的跳板,就业后能够整天穿着连帽衫编程。

从亚当·斯密(Adam Smith)直到弗里德里希·哈耶克(Friedrich Hayek),这些自由贸易经济的最大拥趸强调的是它解放个人的潜力(即便是在竞争性经济中,也是既有赢家也有输家)。但是在技术封建经济制度里,你买不起住房,在网上的一举一动都被跟踪和货币化,而且你其实没有退出网络世界的选项,你又究竟有多少自由可言?

有些人反对这样的观点,即技术封建主义无非就是资本主义的一种极其贪婪的形态。但这也许是一个没有结论的观点,因为在2022年,第二个镀金时代的太阳王们的荣光开始消退。技术封建主义失去了它的光彩。

这是可怕的一年,不仅对股市还是对技术界都是如此。在12个月里,由于Meta公司的股价一路下跌了惊人的66%,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的账面财富缩水了1,000亿美元(而在某一天里竟然损失了110亿美元)。在2022年年初趾高气扬的埃隆·马斯克损失了大约1,820亿美元,并且在高价收购推特公司之后失去了世界首富的称号。

取代技术封建主义的是一种独特而平庸的资本主义,它正在引起关注。我们不妨把它叫做复古资本主义。爱怀旧的我们千禧一代中很少有人经历过它。

原来,世界上全部技术财富都斗不过传统资本主义——尤其是各大中央银行——的老掉牙的金融工具。风险资产所长期占据的优势,面对史上最激进的全球利率高涨只能甘拜下风。以科技股为主的纳斯达克综合指数(Nasdaq Composite Index)在长达一年的科技股抛售潮之后,下跌了三分之一以上。

量化宽松(QE)时代的结束,揭示了技术封建主义一直就是各国央行制造的泡沫:科技股因为持续数十年的风险资本投机而被节节抬高,引来更具风险的投资——其中最突出的当属各种虚拟货币,2022年,它们的总价值比巅峰时的3万多亿美元缩水了三分之二以上。

发横财的时代结束了,刺破了财经记者拉娜·福鲁哈尔(Rana Foroohar)所谓的“全盘泡沫”。随着制度的变更,我这一代人也将不得不开始改变思维模式。

也许千禧一代们已经对资本主义持悲观态度——而对社会主义抱有好奇——如果不是乌托邦式——的态度,因为我们活到现在只体验过一种功能不全的经济制度。当世纪之交的网络泡沫破裂时,我们刚从中学毕业,此后不到十年,次贷抵押危机几乎拖垮了整个世界金融体系。接踵而来的是“无就业复苏”(jobless recovery)和拉里·萨默斯(Larry Summers)所谓的“长期停滞”,警告世人经济增长可能结束。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政府上台和新冠疫情爆发之后,2020年以来的劳动市场紧张,给了千禧一代从未有过的讨价还价的优势——但也面临着过往经济遗留下来的许多难题。岌岌可危的供应链、通货膨胀和能源危机显然都是复古资本主义的问题,因而需要制定复古资本主义的解决方案。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但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的主要立法举措迄今可以归纳为是一种老式的就业计划。随着这一代人期间最大的重建道路和桥梁项目的启动,为了扭转持续数十年的制造业离岸外包的努力正在加速展开。“近岸外包”和“友岸外包”方兴未艾,取代了过去几十年的离岸外包,而且拜登正在竭尽全力地推动这一进程。经济历史学家亚当·图兹(Adam Tooze)最近指出,拜登的贸易政策能够表明。“美国实力在世界经济中的定位发生深刻转变”——这是对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存在的贸易秩序重心的一次偏离。拜登政府认为,它迄今所做的立法努力将是实现经济“软着陆”和避免衰退的关键。

在技术封建领主们看来,显而易见的是,对于忘记资本主义引力的人来说,这一跌会有多痛。大规模裁员在横扫技术产业。五大科技公司在老牌优质价值型工业和能源股票的面前节节败退,投资人得到的忠告是回到互联网时代之前的投资战略。开展外包首席投资官业务的Hirtle Callaghan & Co.公司的执行董事长容·赫特尔(Jon Hirtle)告诉我的同事威尔·丹尼尔(Will Daniel)说,曾几何时,“只买科技股,然后去度假”被视作投资好战略,但“今非昔比了。”事实是,在现代经济中,实物——真实有形的实物才是关键,这和在旧经济中一样。

确实,复古式资本主义和21世纪镀金时代制造中世纪式贫富差距的趋势之间的张力可能尚未消除。人工智能的崛起方兴未艾。科技亿万富翁们依旧是亿万富翁,科技公司仍然控制着我们生活中的许多方面——从办公通信到私人约会。

越来越清楚的是,21世纪20年代并没有呼啸前行——它也不是通往农奴制之路。不过,对千禧一代以及过去20年里在与晚期资本主义的相近行业里谋生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次猛醒。以往靠股权激励而工资翻番的科技公司员工将不得不接受低于以往(即便仍然相当舒适)的生活水平。而我们其他人也许只能将就着穿一两双运动鞋,而不是有18双可以选择。

随着我们千禧一代渐渐老去,这在政治上意味着什么?好吧,如果复古资本主义可行,或许就会有别的东西相伴而来:回到人越老越保守的旧模式。亦或,如果千禧一代认为资本主义确实有助于我们做出转变,我们就会维护这个制度。说到底,这正是人们认为它可行的原因。

译者:王恩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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