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界亟需学习企业的继任规划模式

插图来源：EDMON DE HARO

有一句关于领导者的谚语说，最有效的领导者会建立自主运营的组织。即使指挥家离开了，管弦乐队还会继续演奏。但老实说，就当今许多最具影响力的商界或者政界领袖而言，情况并非如此。恰恰相反，正如今年美国总统大选的初选阶段所示，我们经常提拔那些认为自己不可替代的领导者。这些领导者似乎认为，没有他们，整个企业就会分崩离析。音乐戛然而止。

此时此刻，美国人正在实时关注这可能导致的问题。在距离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Democratic National Convention）开幕不到一个月之际，81岁的现任总统乔·拜登（Joe Biden）终于屈服于民主党内部要求他退出连任竞选，让位给年富力强者的呼声。他的决定赢得了一片赞誉，但也有不少人认为这一刻来得太晚。正如《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的专栏作家弗兰克·布鲁尼（Frank Bruni）所言，拜登的决定“来得比它本应出现的时间晚了几周，经历了太多的秘密、太多的傲慢和太多的否认。”

在笔者撰写本文时，民主党人正在火急火燎地建立一个确定新候选人的流程。拜登支持现任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代表民主党竞逐总统宝座。在迅速获得几位党内大佬（但并非所有人）的支持之后，她被视为领跑者。

民主党仍然有可能顺利完成候选人的更替，但没有人会说这一过程迄今为止是顺利的。拜登的批评者认为，他的政府没有给哈里斯展示其领导能力的机会（这也是对前几届政府的抱怨）。制定紧急继任计划，并不等同于培养本党的下一任总统竞选人。

与此同时，共和党人依旧坚定地团结在78岁的候选人的身后。就连那些曾经反对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政策和敌对论调的人也改弦易辙。正如他的儿媳、共和党全国委员会（Republican National Committee）的联合主席劳拉·特朗普（Lara Trump）所言，“每一分钱都将用于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的首要也是唯一的工作，那就是选举唐纳德·特朗普为美国总统，拯救这个国家于水火。”但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把全部的筹码押注在一个人的身上，可能会让该党陷于危境。毕竟，正如今年7月13日发生的那场令人震惊的暗杀事件所凸显的那样，特朗普终究有一天也会死去。

这个动荡不安的月份表明，美国的两大政党都没有任何类似的火炬手更替手册之类的战略规划。两党的政治操盘手现在可能都会承认，他们亟需一种新的接班模式。要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或许可以将目光投向一直痴迷于继任规划的美国企业界及董事会。

董事会的首要工作

当然，每个人都能够说出几家继任规划没有奏效的公司，例如迪士尼（Disney）和星巴克（Starbucks）。不过，企业界至少有一个框架（即董事会）来确保有人在物色未来的领导者，正在公司内外的各个层面寻找潜在的人才。事实上，正如治理软件公司OnBoard的联合创始人及首席执行官帕隆·查达（Paroon Chadha）所言，许多公司的董事都会告诉你，这是他们存在的主要理由。在OnBoard近期对6,000个董事会的调查中，多达三分之二的董事会认为制定继任规划是其首要任务。

前风险投资家、民主党的头号捐赠人泰德·丁特史密斯（Ted Dintersmith）认为，现在是时候给政界注入一些公司式治理了，这有助于保护美国的民主。“政治体系需要暂停一下，反思一下‘我们如何才可以接受那些使美国的经济如此强大的原则？’”

这位曾经在50多个董事会任职的资深投资人指出，董事的职责是制衡首席执行官的权力，阻止和应对不专业的行为。丁特史密斯补充道，相比之下，政党的领导人很少受到内部人士的挑战。尽管每个政党都有一群助手和顾问，但他们都从属于大老板，不受制于任何选民群体。

他认为，如果是在一家公司，董事会很可能就会认为拜登和特朗普都不适合担任领导人。拜登年事已高，这将让他面临许多不可预知的危险，而在一起性侵诉讼里被认定负有责任的特朗普，绝对经不起一个顾及颜面的董事会的考评。

公司式治理并不总是能够确保继任过程一帆风顺。查达指出，继任规划可能会被更紧迫的事务挤出议程，而且不断回过头来处理这样一个不需要立即解决的问题，无疑需要极强的自律意识。

但是，当领导人按照计划离职或者意外离职之后需要继任者时，这些旨在寻找和培养潜在继任者的前期工作就会带来巨大的回报。

自尊问题

更换首席执行官的另外一个常见障碍是：你很难告诉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是时候放手了，让他去寻找一个新的身份，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做自己原来的工作。“对在任者来说，这是一个敏感话题。”查达说道。

任何讨论过老年人的健康这个痛苦话题的人，都对这个涉及人类本性的问题非常熟悉——不管这个老年人是总统、企业领导者，还是父母。同样，公司董事会也制定了应对这种时刻的策略。

有一些公司为首席执行官设定了年龄限制，助力最高职位自动过渡。许多公司利用董事会主席一职帮助离任首席执行官软着陆——让重要人物继续发挥影响力，同时为其他人留出施展领导才能的空间。

与之类似，我们也可以为即将离任的总统设立类似的岗位：白宫顾问或者是政党的全国委员会的高级职位。考虑到拜登在美国国会工作了36年，随后在两届联邦政府任职12载，他能够继续在党内发挥领导作用。

荷兰的管理理论家曼弗雷德·FR·凯茨·德·弗里斯（Manfred F.R. Kets de Vries）敦促公司为即将离职的领导者创造“体面的出口”。长期担任领导职务的人可能需要接受辅导，以便为自己设想这种退出方式。他说：“人很难接受自己灰飞烟灭，所以我们会采取各种各样的防御策略。”这其中就包括恋栈权位，不肯放手。

让我们继续寻找

目前看来，哈里斯似乎已经成为拜登事实上的继任者，不过也有可能出现其他的候选人。包括丁特史密斯在内，许多民主党捐款人一直呼吁拜登退出竞选，并且要求民主党选出新的候选人。他说，更明智的做法是采用一个类似于公司治理程序的竞争性提名流程。

“一旦决定辞职，首席执行官往往就会告知董事会。‘我认为我的首席运营官很适合接班，希望你们给予充分的考虑。’他们还会说：‘但我知道你们会尽职尽责，在做出最终的选择之前会考察所有的潜在人选。’”丁特史密斯解释道。

他指出，无论选择谁，一个强有力的竞争性流程对整个组织和继任者都有利。

诚然，留给民主党人的时间非常短暂，但当一家陷入困境的公司需要一位能够扭转局面的首席执行官时，这个流程同样不可或缺。“董事会可能会说：‘基于我们丰富的经验，这个人显然是最合适的继任者。’他们也可能会说：‘让我们继续寻找。’”丁特史密斯表示。

最后，公司董事会不会把党代会甚至今年11月的总统大选视为这一流程的终点。当一位新首席执行官走马上任之后，董事会就会立即为下一次的领导层更迭制定继任规划，然后定期审查，并根据需要予以调整。在11月5日到来之际，美国的两大政党都应该认真对待这项任务。

译者：任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