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法称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最初爆发点，是武汉的一处活禽海鲜市场。因此在很多人看来，活禽市场显然是一个应该被永久关闭的地方。

不过，据多年来一直研究各型冠状病毒的专家称，很多人之所以对活禽市场的问题大惊小怪，是因为他们夸大了活禽市场在疫情爆发中扮演的角色，而没有意识到当今时代的传染病是如何真正传播的。

专家们表示，这场新冠危机其实是我们自找的。它是世界高度现代化、城市化、互联化带来的一个bug（缺陷）。大量新的商业和文化交流机会产生的同时，新的健康风险也在酝酿中。

与此同时，我们的现代化城市也变得越来越大，挤占了更多的自然空间，并且让我们与野生动物有了更多的接触。美国郊区游荡的棕熊、成群结队翻垃圾桶的野猪都是例证。再加上气候变化、全球商业和旅游业的蓬勃发展，这些就为人类患上野生动物的传染病提供了完美的条件。

人类活动“明显”改变自然环境

联合国在去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地球上四分之三的陆地和66%的海洋环境已经被人类活动“明显”改变。在很多地方，本地原生物种都在减少，而外来入侵物种正在增加。而从1992年至今，全球的城市面积已经增加了一倍多，这也加剧了生物多样性的下降。

4月22日是世界地球日。正如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在当天的一篇博文中指出的那样，保护环境就是保护人类。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也在谈到新冠疫情时指出：“如果我们能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和气候变化《巴黎协定》上取得进一步的进展，我们就可以更好地面对这一挑战。”

病毒虽然小得连肉眼都看不见，但它们现在却迎来了一个繁荣的时代。

若尔迪·塞拉·科博是巴塞罗那大学生物多样性研究所的一名生态流行病学专家，也是人畜共患病领域的一位全球顶尖的专家，他表示：现在“地球上的人口越来越多，在更大的人口压力下，我们就必须拓展到新的领域和地方，也就是那些到目前为止，人类还没有大规模地生活的地方。而当我们破坏了那些自然栖息地时，很多带有病毒的物种就会与人类有更密切的接触。”

科博表示，在武汉首次发现人类感染新冠病毒之前，这种病毒可能已经在动物身上传播很多年了，甚至有可能长达半个世纪之久。他补充道，我们应该关注的不是活禽市场，而是作为疫情首个“震中”的武汉与世界上的许多其他城镇有哪些相似之处。

“为什么是武汉？因为它是一个大型的商业中心，而且有很多学生。如果病毒是在亚马逊地区的中部传到人类身上的，其影响就会小得多，因为那里与外界的联系较少。”

源自动物的传染病越来越多

新型冠状病毒（COVID-19）属于β冠状病毒属，通常由蝙蝠携带，这种病毒的威胁相当大，因为它们通过突变或者合并其他病毒而进化得很快。

据巴塞罗那的动物卫生研究中心主任华金·西格尔·柯玛介绍，类似新冠肺炎这样人感染动物传染病的情况还在增加。据病毒学家估计，人类新出现的疾病中，大约有70%都是由动物传染给人类的，其中近四分之三来自野生动物。

这其中也包括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柯玛说：“大多数严重的传染病疫情都是在过去100年间发生的。” 柯玛也是一个科学家联盟中的一员。这个科学家联盟正在从事相关基础研究，以找到一种预防人畜共患冠状病毒的疫苗。柯玛从2014年起就参加了这个项目。

研究人员已经确定，新冠病毒可能起源于蝙蝠，但这只揭示了传播链的一小部分。他们还需要了解在蝙蝠和人类之间还有哪些中间宿主。在这个过程中，科学家们已经考虑并且排除了很多物种——有的比较罕见，比如蛇和穿山甲；有的则在任何一个肉铺上都能见到，比如鸡和猪。

柯玛告诉《财富》杂志：“这种中间宿主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多米诺效应

至于是哪个物种将火星变成了燎原大火，答案却是很明显的。

“很明显，新冠病毒起源于蝙蝠。为什么它现在传染到了人类身上？错不在蝙蝠，是人类开始大规模地入侵蝙蝠的栖息地。”

在过去的20年间，世界上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人口流动。与此同时，人畜共患病爆发的次数也出现了激增，比如非典（SARS）、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寨卡病毒和埃博拉病毒等等。

柯玛指出：“人们的出行越来越频繁了——比如坐飞机、轮船、火车等等。”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自2000年以来，全球航空旅客的人数已经增加了一倍多，到2018年已达到42.3亿人次。这种规模的跨国旅行，再加上大规模的城市化和由此引发的毁林行为，为人畜共患病从野外转移到人类身上创造了理想的条件。

柯玛表示：“很明显，人类已经以各种方式改变了生态系统，这也提高了动物病毒外溢到人类社会中的可能性。”

除非人类正视自身的问题，否则病毒溢出的事件可能会越来越多，对人类的影响也将越来越致命。

法国国家可持续发展研究所的病毒学家弗洛里安·利格奥伊斯说：“我们非常清楚我们应该做的是什么。全世界似乎都对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感到震惊，但科学家们并不是。”

他表示，通过立法手段禁止全球野生动物交易，显然是缓解这一问题的重要手段之一，但文化上的变革是更重要的。我们应该重新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从我们种植和消费的食物，到我们生产的废物。这才是预防另一场全球性疫情的最好的办法。

“我们正在努力帮助新冠肺炎的患者，这很重要。同时我们也在集中精力寻找治疗方法，研发疫苗，这也非常重要。” 塞拉·科博说：“但是没有人问，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财富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