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结束的世界瞩目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股东大会上，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出人意料地感谢了两个人，一位是法学博士、美联储主席杰伊•鲍威尔（Jay Powell)，另一位是医学博士、白宫卫生顾问安东尼•福奇（Anthony Fauci）。

一、 巴菲特如是说

1.鲍威尔

巴菲特对鲍威尔的评价非常高。他表示：“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可能被载入史册。多年来，我一直对保罗•沃尔克（Paula Volcker）怀有特别的敬意，他是一个完美的美联储主席。而由于美联储在3月采取的行动，我认为鲍威尔和美联储董事会也值得这样的尊敬”。

巴菲特认为发行债券挽救了企业。巴菲特表示：“或许2008年和2009年所发生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指导了他们的工作。他们做出了规模空前的反应。今年3月我们一度非常接近信用冻结。直到3月23日才开始融化。而在3月份也是有史以来公司债券发行额度最大的一个月。每位在3月底和4月发行公司债券的人，都应该给美联储写一封感谢信，因为如果他们没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决心采取行动，发行公司债券就不可能成功”。

巴菲特认为：“美联储在加快速度，出台措施。我们不知道(这些措施)的后果是什么，但知道‘不采取行动的后果’”。

2.福西

巴菲特高度肯定了福西冠状病毒疫情通报的水平及质量。巴菲特认为：“感谢白宫健康顾问福西博士，因为他教育了包括我在内的美国民众、并向国民通报了冠状病毒疫情的发展”。

巴菲特表示：“我欠福博士西‘一个巨大的感谢 ’。有福西博士以‘非常直接的方式 ’就全球健康危机进行交流，美国‘非常非常幸运’”。

二、为什么感谢二人

1.鲍威尔

很多人称，巴菲特是最懂美国经济的人，他的话可谓一言九鼎。他把鲍威尔与沃尔克相提并论，称他两位都是完美的美联储主席。世界顶尖投资大师给了美联储主席这么最高的评价，在历史上还是首次。

沃尔克在1979年至1987年任美联储主席，对稳定20世纪80年代的美国经济起过关键性作用，他任期内最可圈可点的是他在金融领域里的革新：通过一系列技术措施，将联储会长期奉行的以控制利率为目标的行为方式，变为以控制货币供应量为目标的行为方式。

而鲍威尔的卓尔不群之处在于：

一是诚实的品格。鲍威尔担任美联储主席后，始终保持了美联储的专业与独立性，由于从不屈服于意识形态，且诚实与特立独行，特朗普多次暗示要罢免鲍威尔。特朗普批美联储利率太高，鲍威尔则回应称利率合适、不会实行负利率。这位刚直不阿的人曾称，就算特朗普要求他辞职，他也会拒绝。古罗马哲学家西塞罗说过：“没有诚实何来尊严”。在疫情中，鲍威尔通过诚实的品格赢得尊严，只有具备尊严，鲍威尔才可以如鱼得水般发号施令。

二是采取适当的行动来支持经济。美联储在3月将利率降至零，推出7000亿美元的大规模量化宽松计划，并出台无限量的量化宽松政策。

三是出台一系列政策工具来缓解市场流动性。包括薪资保障计划（PPP），大众（Main street)贷款便利措施（MSLP）以及扩大一级和二级市场企业信贷工具（PMCCF和SMCCF）以及定期资产抵押证券贷款工具（TALF）等。

四是救急资金发挥作用。无论是金融机构，还是大型企业，中小型企业，都能或多或少从美联储的信贷支持中获得救急资金。美联储还将银行的紧急贷款贴现率下调了125个基点，至0.25%，并将贷款期限延长至90天。

巴菲特所称“知道美联储‘不采取行动的后果’”，指的是，一些燃眉之急企业若得不到美联储雪中送炭般的资金救助，将产生连锁债务危机或公司自身崩溃。巴菲特的潜台词是，鲍威尔若在疫情之前屈服于意识形态的压力及要挟，从而打光所手中所有的子弹，那么，在前所未有的关键时刻也许手无寸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英雄所见略同，对于未来经济走势，特别是不确定的判断，巴菲特与鲍威尔高度吻合。如4月30日，鲍威尔称：“一个更加坎坷的前景：在找出新冠病毒的有效疗法或疫苗之前，企业活动停停开开的局面还要持续数个月。现在的所有经济预测都具高度不确定，在全球努力抗疫之际，美国经济将可能至少在一年或更长时间内经历一系列的起起伏伏”。5月2日，巴菲特指出：“目前还无法完全预测新冠疫情未来的发展，无法合理估算长期影响的持续时间和程度”。

巴菲特与鲍威尔的判断与一些官员形成鲜明对比。例如，4月29日，一位美国官员乐观地表示：美国大部分地区或在6月前“恢复正常”，希望到7月，美国会再次发展前进。

2.福西

福西是一位久经考验的顶尖专家。福西是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的所长，也是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冠状病毒工作组的首席公共卫生专家。福西自1984年即担任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是美国顶尖传染病专家、美国科学院院士、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院士、美国国家医学院院士，先后与6位美国总统共事。

他是视“讲真话”重于一切的人。福西在出席新冠肺炎疫情国会听证会时，曾公开表示美国医疗制度在检测方面存在“缺陷”，无法做到像其他国家民众可以轻易接受检测，因此导致疫情初期美国检测效率低下，福西“讲真话”的做法受到多位国会议员支持和称赞。自疫情暴发以来，福西多次表示美国政府和民众要“严肃对待疫情”，实行严格防控措施，曾建议全美“关门”14天等。福西认为，在疫情重要信息和公众内心恐惧之间有着“微妙的平衡”，这很难做到，因为你必须诚实。要确保你说的绝对是事实，不要隐瞒数据”。

所以，福西敢于揭露真相。福西承认，特朗普在疫情相关事宜有很多错误表述，但他无能为力。福西的前上司、克林顿政府时期的卫生与公众服务部长唐娜•莎拉拉（Donna E.Shallaa）说：“福西正在扮演和他过去一样的角色，以确保科学是准确和明确的。在公共卫生紧急情况下，对美国公众可信的人是科学家和医生，而不是政客”。

福西是一位与科学为伍的斗士。善良必须有点锋芒，今年4月，福奇与美国白宫国家贸易和制造业政策办公室主任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在白宫上演“史诗般”争吵，争吵的内容涉及医学话题，与纳瓦罗惯用的“无视事实，违背科学”的思维方式、生存准则相比，福奇则与科学、诚实为伍，这次剑拔弩张的争吵有些“关公战秦琼”的意味，两个人的水平不言自明，使得现场的特朗普也无所适从。疫情后，经济重启更需要的不是智谋而是诚实，德国古典哲学创始人康德说：“诚实比一切智谋更好，而且它是智谋的基本条件”。

巴菲特对福奇“以非常直接的方式就全球健康危机进行交流”倍加赞赏。巴菲特认为：美国“非常非常幸运”，其中，“非常非常”的评语无以复加。与云山雾罩、华而不实的表达方式相比，“非常直接的方式”彰显的是诚实。查理•芒格（Charlie Thomas Munger）曾经说过：“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能够在诸如诚实这样简单的事情上拥有完美的记录，成功就是在所难免的事”。

不难理解，诚实既代表人类未来的正确态度，又代表了成功。瘟疫是对人类文明及技术的考验，所以毫无疑问，只有诚实可以挽救人类。（财富中文网）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财政部内部控制标准委员会咨询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