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的真人电影《花木兰》在上映前便备受期待，同时也争议不断。该片于9月11日在中国大陆上映，但首映成绩并不理想。

中国大陆首映当周的周末票房只有2,320万美元，远低于分析师预测的3,000万至4,000万美元。而且初步迹象表明，这部影片在中国香港的反响将同样令人失望。

这部电影在中国大陆的首映之所以被认为失败，不仅仅是因为它没能达到分析师的预期，更重要的是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为了吸引中国观众，迪士尼花费了五年时间打造这部影片，投入了2亿美元，并选用了中国知名演员，聘请中国顾问，与中国相关部门沟通剧本，等等。

受到新冠疫情的影响，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的电影院仍在停业状态，而中国的电影院已经恢复营业。因此，南加州大学中国政治、社会与电影研究教授斯坦利•罗森认为，《花木兰》“若想成功，离不开中国市场”。

《花木兰》上映之前，导演妮基•卡罗曾对新华社表示：“从许多方面来说，这部电影是写给中国的情书。”

然而，这封情书似乎没有得到回应。

虽然迪士尼为吸引中国影迷投入了大量时间和资金，但《花木兰》在首映之前便遭遇了许多障碍。

罗森说：“电影上映之前，已经有很多批评的声音出现，所以这部电影在中国获得成功的机会渺茫。”

盗版与差评

非法下载猖獗，意味着早在9月11日中国上映之前，就有许多中国观众已经看过了这部影片。

9月4日，《花木兰》在迪士尼流媒体平台Disney+上线，几个小时后，它的盗版就已经出现在了世界各地的非法流媒体播放网站上。（Disney+向欧洲、亚洲和北美二十多个国家的用户提供服务。）

罗森表示，观众看过盗版后便开始在社交网站豆瓣和在线电影购票网站猫眼上给出差评。《花木兰》在中国上映前几天就已形成了一种“负面声量”。

“盗版带来了差评，进而让人们放弃了买票的打算。”

影评人在网上从人物塑造、演员表演、情节漏洞、化妆和服装与历史不符，以及对中国文化的草率引用等诸多方面，对《花木兰》展开口诛笔伐。

有一位豆瓣影评人列出了这部电影的十个问题，包括木兰的父亲拿着一块玉璧磨刀，玉璧上竟然刻着“孝”字。这位影评人写道：“问题是这块玉是和你军功相关的东西，刻个孝是什么鬼？”

还有一位影评人称这部电影是“车祸现场”，全部选用了华人知名影星，“堆积了所有美国人能想到的中国的元素……充斥着西方对中国，尤其是古代中国的臆想。”

当这些差评在网络上流传时，距离这部影片在中国正式首映还有一周。

盗版问题在中国一度颇为猖獗。不过近几年，中国对盗版的监管日益严格并有成效。例如，在中国盗版音乐的听众比例已从2011年的99%下降到2018年的4%。

中国在去年逮捕了涉嫌制作盗版电影的251人，关闭了361家网站和57款应用。

由于《花木兰》首先在Disney+上播放，使其特别容易遭遇盗版。盗版者不需要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盗摄影片，在网站上线的电影更方便盗版者非法拷贝和传播。

但《花木兰》的问题不只是因为盗版。

罗森说：“除了盗版问题……人们在意的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和四位编剧都是西方人，所以这部电影被认为可能只是将中国故事好莱坞化的又一个例子而已。”因为网上差评如潮，所以“人们首先会产生这样的怀疑。”

花木兰的故事已经被17次改编成影视作品，其中15次是由中国改编，另外两次则是由美国改编，分别是迪士尼今年的真人电影和1998年的动画版电影。

去年暑期，迪士尼发布《花木兰》的预告片后，当时就有人对这部影片是否忠实于中国的历史和文化提出了质疑。有批评者指出，木兰家住的房子，是在她所生活的年代之后的几百年才出现的一种建筑样式，而且这种样式只存在于中国南方地区，而花木兰的故事则发生在北方。

一位豆瓣影评人写道，“全篇的风景是蛮好，只是会让任何一个学过地理的中国人浑身抓狂。”

与好莱坞渐行渐远

中国的电影票房规模高达92亿美元，即将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电影市场。其中好莱坞电影所占的比例在持续下降，而华语电影的票房则在不断提高。中国国内影片的质量、数量和预算都在不断改进。2019年，本土电影占中国总电影票房的64%，相比之下，2018年本土电影的票房占比为62%，2017年为54%。

一些好莱坞大片在中国依旧很受欢迎。去年，漫威的《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在中国的票房突破6.29亿美元，成为中国史上第四大卖座影片。

但《长城》等中美合拍影片以及以亚洲文化为主题的好莱坞电影《摘金奇缘》和《别告诉她》等，却在中国市场遭遇滑铁卢。

这些影片的失败证明，要拍摄一部中国主题的电影，同时打动中美两国观众，且无论从影评界还是商业角度在两地市场同时取得成功，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摘金奇缘》讲述了一位美籍华人女子前往新加坡，拜访新加坡籍华人男友的富豪家族的故事。这部影片在全球票房大卖，但在中国却遭遇失利。中国影评人称这部影片体现了对中国文化负面的刻板印象，美式风格过于浓厚。

《别告诉她》讲述了一位美籍华人女子从美国前往中国看望病重的奶奶的经历。该电影的豆瓣评分高于《花木兰》和《摘金奇缘》，但去年在中国首映之后却遭到抨击。正面评价称赞这部电影真实地刻画了中国家庭；但负面评价称，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在透过美国人的有色眼镜展示中国，对中国家庭的描绘令人不敢恭维。

相比其他两部影片，《花木兰》更加刻意地希望吸引中国观众，但从线上评价和早期票房数据上看，这个目的显然未能实现。

纽约城市大学电影研究专业教授朱影是中国与好莱坞关系的电影研究专家。她表示：“不考虑其他因素，这部真人《花木兰》电影是一部不成熟的作品，在东西方都不讨好。”

朱影教授认为：“正是这种中间性，毁掉了一个迷人的传说。好莱坞不要再继续糟蹋花木兰。”

这部电影的“中间性”体现在观众对花木兰是否可以被视为“女权主义”英雄这一问题两极分化的回答。有些西方观众和中国观众称赞这部电影传达出了女权主义的信息，有强大的女性主角。但有人因为同样的原因，而不喜欢这种设定。一位观众告诉《纽约时报》，电影的导演“固执己见地把木兰扭曲成代表极端女权主义的英雄角色。”（财富中文网）

译者：刘进龙

审校：汪皓

编辑：徐晓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