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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被忽略的报告,隐藏着美国财政的真相

2020年,美国政府的亏损额——即所谓的“净运营成本”达到3.8万亿美元。这甚至超过了同期被广泛报道的3.1万亿美元的财政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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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美国政治新闻的网友最近估计已经被各种数字淹没了。在这短短几周里,美国要先后审议数个花钱的项目,包括一项1.9万亿美元的疫情纾困法案、一项2.2万亿美元的新基建法案、一项1.5万亿美元的白宫预算请求,还有一项完整的联邦政府预算案(具体数额不详,但单位肯定也是以万亿美元计)。我们都希望了解这些预算案代表了什么——而且其中每一项预算案都充满了争议。不过作为普通人,要想看懂这些数字,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动辄13位的数字在眼前绕来绕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唯一关心的数字,就会变成冰箱里还剩几瓶啤酒了。

好在这个问题也是有解决办法的。(别担心,你还是可以喝啤酒的。)美国财政部(U.S. Treasury)每年都会发布一份鲜为人知的报告,今年的这份报告在上个月刚刚发布。它提供了关于联邦税收和支出的几乎无穷无尽的细节,横向涵盖了美国的整个政府体系,纵向涵盖了前后各几十年的时间跨度。我们每天看的新闻,都只涵盖了这幅巨大图景的一部分,但在这里,我们能够把它看作一个连贯的整体。

不得不提一句,这份极其有用的报告之所以存在,还是由于1973年的一篇发表在《财富》杂志上的文章。

这份报告有一个非常乏味的名字,叫做《美国政府财务报告》(Financial Report of the United States Government)。其概念很简单,就是把联邦政府当作一家企业,来描述它的资产和债务、收入和支出,以及各部门的财务状况(包括内阁各部和其他政府机构)。对于较真的人来说,这份报告绝对是干货满满——今年的最新版本有256页。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你只要大概扫一眼,就可以了解美国政府的基本财务状况,并且和每天的财政新闻对上号。

从这份报告看,美国经济的宏观趋势残酷而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报告指出:“当前的政策是不具有可持续性的。”不论是两党中的哪一个在执政,该报告多年以来都在传递这一信息,而且报告上的数据每一年都在恶化。2020年由于疫情的缘故,美国财政状况恶化的程度显著加深,到去年9月30日截止的上一联邦财年,美国政府的资产为6万亿美元,负债高达33万亿美元。在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上,资产减去负债等于所有者权益。不过在联邦的资产负债表上,这个结果被称为“净额”。不管叫什么,这个数字都是负27万亿美元。在企业财务中,专门有一个词用来形容所有者权益为负的情况——破产。

当然,政府并不是一家公司,因为它自己能够印钱,所以它是不会破产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可以高枕无忧了。政府版的“盈亏表”显示,2020年,美国政府的亏损额——即所谓的“净运营成本”达到3.8万亿美元。这甚至超过了同期被广泛报道的3.1万亿美元的财政赤字。这主要是由于《美国政府财务报告》上的数字还包括了美国政府在统计中忽略了的一些债务。

由于疫情的关系,美国政府的净运营成本亏损得特别多。不过这个数字连续20年都是负数。根据该报告的预测,该数字的亏损额还会继续加大,而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消息。该报告指出,如果继续执行目前的政策,联邦债务的利息支出将在疫情的高位基础上短暂下降,然后稳步上涨。到本世纪30年代,利息支出将成为美国政府最大的一笔支出,甚至将超过医疗和社会保障支出。到2080年前后,它将超过所有其他政府开支的总和,并且还将继续快速增长。

这种趋势当然不能无限地持续下去,那么对今日之美国,在讨论税收和支出这样的问题时,当务之急,就是要讨论这种趋势何时停止。方法其实是显而易见的。抛开利息支出不谈,政府的各项支出必须少于收入,这样才能够让债务规模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减少。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但我们拖得越久,就会越痛苦。而改革的时机也是一个重要的政策问题。该报告表示:“如果政策拖延不决,那么未来几代人都会受到伤害。”因为每过一年,“人们缴纳的税额,与他们可以受益的政府项目支出额之间的差额就越大。”为了避免在当下面对现实的痛苦,我们实际上是把更大的痛苦留给了我们的子孙后代。

据美国财政部的一名前雇员艾伦·隆德介绍:“这份报告最初源自1973年卡罗尔·卢米斯为《财富》杂志撰写的一篇题为《联邦政府年度报告》的文章。” 隆德也参与了第一份报告以及之后几份报告的起草工作。卡罗尔现在已经退休了,但她仍然是《财富》杂志历史上最有价值的撰稿人。她回忆道,她第一次提出编写这样一份报告,还是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但当时的《财富》杂志编辑对她的提议并不感兴趣。到了1973年,《财富》杂志换了一位新编辑,于是她又尝试了一次。好在这位新编辑“立马喜欢上了这个想法。”

这个项目的工作量是极其庞大的,卡罗尔需要按照企业的会计规则,解析和重组所有的政府财政数据。比如她要把美国国防部(Defense Department)的资本支出和运营支出区分开。另外,她还得为政府的固定资产确定合适的折旧年限。比如到1973年,巴拿马运河就“几乎被全部核销了。”

这篇文章引起了安达信公司(Arthur Andersen & Co.)的董事长哈维·卡普尼克的注意。他对时任财政部部长威廉·西蒙表示,美国财政部也应该按照卡罗尔的模型编写一份报告。于是西蒙成立了一个顾问委员会,成员包括卡罗尔本人,以及来自政府、会议和企业行业的专家。他们开展了大量的工作,包括发布了最初的报告。

在1977年吉米·卡特就任美国总统后,西蒙卸任了财政部部长一职,该顾问委员会也随之解散。之后的很多年,人们对该项目的兴趣时高时低,但它始终没有被人遗忘。最后,1994年颁布的《政府管理改革法案》规定,美国财政部每年3月31日都要发布这样一份报告。第一版报告于1998年3月问世,此后每年3月都会推出最新版本。

卡罗尔感叹道,自己在当时也没有想到,她当时撰写的一篇文章,竟然会演变成一个美国财政部的重要项目,并且被写入法律。“想想也觉得很奇怪,在我们写那篇报道之前,竟然没有人想到过这个想法。”或者也有人想到了,只是没有人把它变成现实。

现如今,这份报告每年都会从良知的角度,提醒政策制定者和选民,我们正在把越来越重的负担传递给子孙后代。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当有一天,我们最终痛苦地选择改变时,没有人有资格说,当初没有人警告过我们。(财富中文网)

译者:朴成奎

关注美国政治新闻的网友最近估计已经被各种数字淹没了。在这短短几周里,美国要先后审议数个花钱的项目,包括一项1.9万亿美元的疫情纾困法案、一项2.2万亿美元的新基建法案、一项1.5万亿美元的白宫预算请求,还有一项完整的联邦政府预算案(具体数额不详,但单位肯定也是以万亿美元计)。我们都希望了解这些预算案代表了什么——而且其中每一项预算案都充满了争议。不过作为普通人,要想看懂这些数字,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动辄13位的数字在眼前绕来绕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唯一关心的数字,就会变成冰箱里还剩几瓶啤酒了。

好在这个问题也是有解决办法的。(别担心,你还是可以喝啤酒的。)美国财政部(U.S. Treasury)每年都会发布一份鲜为人知的报告,今年的这份报告在上个月刚刚发布。它提供了关于联邦税收和支出的几乎无穷无尽的细节,横向涵盖了美国的整个政府体系,纵向涵盖了前后各几十年的时间跨度。我们每天看的新闻,都只涵盖了这幅巨大图景的一部分,但在这里,我们能够把它看作一个连贯的整体。

不得不提一句,这份极其有用的报告之所以存在,还是由于1973年的一篇发表在《财富》杂志上的文章。

这份报告有一个非常乏味的名字,叫做《美国政府财务报告》(Financial Report of the United States Government)。其概念很简单,就是把联邦政府当作一家企业,来描述它的资产和债务、收入和支出,以及各部门的财务状况(包括内阁各部和其他政府机构)。对于较真的人来说,这份报告绝对是干货满满——今年的最新版本有256页。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你只要大概扫一眼,就可以了解美国政府的基本财务状况,并且和每天的财政新闻对上号。

从这份报告看,美国经济的宏观趋势残酷而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报告指出:“当前的政策是不具有可持续性的。”不论是两党中的哪一个在执政,该报告多年以来都在传递这一信息,而且报告上的数据每一年都在恶化。2020年由于疫情的缘故,美国财政状况恶化的程度显著加深,到去年9月30日截止的上一联邦财年,美国政府的资产为6万亿美元,负债高达33万亿美元。在企业的资产负债表上,资产减去负债等于所有者权益。不过在联邦的资产负债表上,这个结果被称为“净额”。不管叫什么,这个数字都是负27万亿美元。在企业财务中,专门有一个词用来形容所有者权益为负的情况——破产。

当然,政府并不是一家公司,因为它自己能够印钱,所以它是不会破产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可以高枕无忧了。政府版的“盈亏表”显示,2020年,美国政府的亏损额——即所谓的“净运营成本”达到3.8万亿美元。这甚至超过了同期被广泛报道的3.1万亿美元的财政赤字。这主要是由于《美国政府财务报告》上的数字还包括了美国政府在统计中忽略了的一些债务。

由于疫情的关系,美国政府的净运营成本亏损得特别多。不过这个数字连续20年都是负数。根据该报告的预测,该数字的亏损额还会继续加大,而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消息。该报告指出,如果继续执行目前的政策,联邦债务的利息支出将在疫情的高位基础上短暂下降,然后稳步上涨。到本世纪30年代,利息支出将成为美国政府最大的一笔支出,甚至将超过医疗和社会保障支出。到2080年前后,它将超过所有其他政府开支的总和,并且还将继续快速增长。

这种趋势当然不能无限地持续下去,那么对今日之美国,在讨论税收和支出这样的问题时,当务之急,就是要讨论这种趋势何时停止。方法其实是显而易见的。抛开利息支出不谈,政府的各项支出必须少于收入,这样才能够让债务规模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减少。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但我们拖得越久,就会越痛苦。而改革的时机也是一个重要的政策问题。该报告表示:“如果政策拖延不决,那么未来几代人都会受到伤害。”因为每过一年,“人们缴纳的税额,与他们可以受益的政府项目支出额之间的差额就越大。”为了避免在当下面对现实的痛苦,我们实际上是把更大的痛苦留给了我们的子孙后代。

据美国财政部的一名前雇员艾伦·隆德介绍:“这份报告最初源自1973年卡罗尔·卢米斯为《财富》杂志撰写的一篇题为《联邦政府年度报告》的文章。” 隆德也参与了第一份报告以及之后几份报告的起草工作。卡罗尔现在已经退休了,但她仍然是《财富》杂志历史上最有价值的撰稿人。她回忆道,她第一次提出编写这样一份报告,还是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但当时的《财富》杂志编辑对她的提议并不感兴趣。到了1973年,《财富》杂志换了一位新编辑,于是她又尝试了一次。好在这位新编辑“立马喜欢上了这个想法。”

这个项目的工作量是极其庞大的,卡罗尔需要按照企业的会计规则,解析和重组所有的政府财政数据。比如她要把美国国防部(Defense Department)的资本支出和运营支出区分开。另外,她还得为政府的固定资产确定合适的折旧年限。比如到1973年,巴拿马运河就“几乎被全部核销了。”

这篇文章引起了安达信公司(Arthur Andersen & Co.)的董事长哈维·卡普尼克的注意。他对时任财政部部长威廉·西蒙表示,美国财政部也应该按照卡罗尔的模型编写一份报告。于是西蒙成立了一个顾问委员会,成员包括卡罗尔本人,以及来自政府、会议和企业行业的专家。他们开展了大量的工作,包括发布了最初的报告。

在1977年吉米·卡特就任美国总统后,西蒙卸任了财政部部长一职,该顾问委员会也随之解散。之后的很多年,人们对该项目的兴趣时高时低,但它始终没有被人遗忘。最后,1994年颁布的《政府管理改革法案》规定,美国财政部每年3月31日都要发布这样一份报告。第一版报告于1998年3月问世,此后每年3月都会推出最新版本。

卡罗尔感叹道,自己在当时也没有想到,她当时撰写的一篇文章,竟然会演变成一个美国财政部的重要项目,并且被写入法律。“想想也觉得很奇怪,在我们写那篇报道之前,竟然没有人想到过这个想法。”或者也有人想到了,只是没有人把它变成现实。

现如今,这份报告每年都会从良知的角度,提醒政策制定者和选民,我们正在把越来越重的负担传递给子孙后代。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当有一天,我们最终痛苦地选择改变时,没有人有资格说,当初没有人警告过我们。(财富中文网)

译者:朴成奎

Devoted consumers of Washington news face a growing cognitive danger: billions-and-trillions overload. In mere weeks we’ve had to get a grip on a pandemic relief bill ($1.9 trillion), a proposed infrastructure bill ($2.2 trillion), and a new White House budget request ($1.5 trillion), with a complete proposed federal budget (to be determined, in the trillions) due later this spring. One wants to hold informed opinions on all of them—each is full of contentious issues—but how? The 13-digit figures swim before one’s eyes in a monetary miasma until the only number that matters is the number of beers in the refrigerator.

Happily, a solution awaits. (Don’t worry, you can still have the beers.) It’s a little-known report published annually by the U.S. Treasury; the new edition appeared last month. It presents the endless details of federal taxing and spending in a comprehensible context spanning the entire government and a broad sweep of time, from decades ago to decades ahead. Each day’s news focuses on part of the picture, but here we see it as a coherent whole.

And by the way, we can’t resist mentioning that this supremely useful document exists because of a 1973 Fortune article.

The report’s deceptively bland name is Financial Report of the United States Government. The concept is simple: to present the finances of the federal government as if it were a business, with assets and liabilities, income and expenses, and divisions (the cabinet departments plus other agencies) with finances of their own. True wonks can delve into the results as deeply as they could ever wish to—the new edition is 256 pages—while the interested citizen with other things to worry about can quickly get the big picture and see how each day’s fiscal news fits in.

The report finds that the big picture is brutally clear: “Current policy is not sustainable,” it declares. The report has been preaching that message for years under administrations of both parties, and every year the numbers get worse. In 2020 they got much worse because of the pandemic. At the end of the federal fiscal year last September 30, the U.S. government’s assets were $6 trillion and its liabilities were $33 trillion. On a corporate balance sheet, assets minus liabilities equals shareholders’ equity; on the federal balance sheet the result is termed “net position.” Either way, the amount is -$27 trillion. In corporate finance there’s a term for companies with negative shareholders’ equity: bankrupt.

Of course, the government isn’t a company, and because it prints its own money, it can’t go bankrupt. But that doesn’t mean all is well. The government version of a company’s profit-and-loss statement shows a 2020 “loss”—called “net operating cost”—of $3.8 trillion. That’s even larger than the widely reported staggering $3.1-trillion budget deficit of for the same period, essentially because the Financial Report’s figure includes liabilities that government bookkeeping ignores (for details, see the report).

Washington’s net operating cost was especially deep in the hole in 2020 because of the pandemic, but it has been negative every year for 20 years, and the report’s projections show it getting rapidly more negative. That’s the really frightening news. If current policy continues, the report says, interest payments on the federal debt will decrease briefly from the pandemic spike and then will increase steadily. Interest will become the government’s largest expense—more than Social Security or Medicare—in the 2030s. It will become larger than all other government expenses combined around 2080 and will continue to grow rapidly.

Since that trend cannot continue indefinitely, the big question for the country—the overarching question to keep in mind during today’s Washington debates over tax and spending—is how and when the trend will stop. The “how” is obvious. Leaving interest payments aside, the government must spend less than it takes in, enabling it to reduce debt over time. That will be painful, and the longer we wait, the more painful it gets. The “when” is the great policy issue. “Future generations are harmed by a policy delay,” the report explains, because with each passing year “the greater i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taxes they pay and the programmatic spending from which they benefit.” To avoid the pain of confronting reality now, we’re handing far worse pain to our kids and grandkids.

As for the report’s origin: “It all began with an article entitled ‘An Annual Report for the Federal Government’ by Carol Loomis for Fortune magazine in 1973,” writes Allan Lund, a former Treasury employee who worked on the report’s prototypes and early editions. Carol, now retired, remains Fortune’s all-time MVP writer. She recalls that she first proposed the article in the mid-1960s, but the magazine’s editor wasn’t interested; she tried again in 1973, under a new editor, who “loved the idea of the story from the moment I mentioned it.”

The project proved monumental, requiring Carol to dissect and then reassemble virtually all the government’s finances according to the rules of corporate accounting. She had to separate the Defense Department’s capital expenses from its operational expenses, for instance. She had to choose appropriate depreciation schedules for the government’s assets; the Panama Canal, for example, was “written off almost entirely” by 1973.

The article caught the attention of Arthur Andersen & Co. chairman Harvey Kapnick, who persuaded Treasury Secretary William Simon that the Treasury ought to produce a report based on Carol’s model. Simon assembled an advisory committee of experts from government, the accounting profession, and business, plus Carol. Much work ensued, including prototype reports.

After Simon resigned upon the inauguration of Jimmy Carter in 1977, the committee eventually disbanded and interest in the project waxed and waned for years. But it wasn’t forgotten. Finally, the Government Management Reform Act of 1994 mandated that the Treasury produce the report annually by March 31. The first edition appeared in March 1998, and it has appeared every March since.

Carol marvels that her article was responsible for this substantial U.S. Treasury project that’s enshrined in law. “It's still strange to think that nobody had kicked around the idea before we ran the story,” she says. But nobody had, or at least nobody had made the idea reality.

Today the report is the persistent voice of conscience that speaks up every year, reminding policymakers and voters that we’re loading an ever-weightier burden on future generations, and it can’t continue. When we’re finally forced to change course, painfully, no one will be able to say we hadn’t been t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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