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的降价后遗症再度显现。

7月20日，特斯拉公布二季度业绩。今年二季度，特斯拉的营业收入为249.27亿美元，同比增长47%，超出市场预期。相比强劲的营收增长，盈利指标的颓势更令市场担忧。

二季度，特斯拉营业利润为23.99亿美元，同比下降3%，环比一季度下降9.9%；毛利率为18.2%，为16个季度来最低水平，低于分析师预期的18.8%，上年同期为25.0%。

财报发布当日，特斯拉股价在盘后跌幅超4%。截至美东时间周四美股收盘，特斯拉跌近10%，创4月20日以来最大单日跌幅，市值一夜蒸发899亿美元（约合人民币6446亿元）。

特斯拉将二季度利润率的下降归因于“所销售汽车的平均价格降低，以及提高内部设计的4680电池产量的成本高昂等因素”。但对于直接影响其盈利能力的降价手段，马斯克却并没有收手的意思。

马斯克在二季度财报电话会上表示，“若整体经济环境恶化，特斯拉还将继续降价。”这一剂预防针，也被普遍视作带崩特斯拉股价的导火索。

今年以来，特斯拉股价涨幅超过140%。这只明星科技股近期的强劲增长势头，或许很难让人想起，相似的一幕曾经在三个月前发生。

4月20日，特斯拉一季度业绩发布后，股价最大跌幅超13%，彼时市值蒸发77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逾5000亿元）。一季度，特斯拉盈利同比降超20%、汽车业务毛利率跌至21.1%的表现，同样与全球市场大幅降价难脱干系。

马斯克称，牺牲利润率来换取更多产量是说得通的。当一众造车新势力仍在盈亏平衡线上苦苦挣扎，特斯拉一度超过30%的单车毛利率，俨然成为一张领跑新能源汽车行业的王牌，并为其调整价格的策略留出了充足的空间。由特斯拉引发的价格战也使市场中的其他多数玩家做出艰难抉择：跟，或者被淘汰。

数据显示，今年二季度，特斯拉产量为47.97万辆，同比增长约86%；交付量为46.61万辆，同比增长约83%。根据CleanTechnica综合中国汽车工业协会（CAAM）、欧洲汽车制造商协会（ACEA）等机构数据的分析，特斯拉在中国市场的份额超过2%，意味着在中国每售出50辆汽车，就有一辆是特斯拉。与中国市场相似，特斯拉在美国和欧洲市场的份额均呈不断上升趋势。

在新能车行业愈发激烈的竞争格局下，降价显然是特斯拉市场份额不断增长的利器，为何“让利”会令诸多特斯拉在华尔街的忠实拥趸动摇信心？

特斯拉备受争议的高估值是原因之一。

投资研究公司New Constructs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大卫·特雷纳（David Trainer）认为，在特斯拉最新财报显示利润率恶化和需求减弱后，特斯拉的每股价值约为26美元，这一预测仅为其美股周四收盘价的十分之一。

特雷纳在周四的一份报告中写道，看多特斯拉的人依靠对完全自动驾驶业务（FSD）和电动汽车充电网络的预期来估值该公司，但这些业务部门目前对盈利“并不重要”，因为特斯拉约86%的收入来自汽车销售。

数据研究机构DataTrekResearch联合创始人尼古拉斯·科拉斯（Nicholas Colas）持有相似的观点。他认为特斯拉目前的市值中，仅约三分之一来自电动汽车，其余6000亿—7000亿美元均为“自动驾驶看涨期权”。根据科拉斯的估值模型，如果特斯拉不能实现被投资者寄予厚望的完全自动驾驶，其股价可能暴跌70%。

随着美股通胀降温，市场预期美联储数十年来最激进的加息周期有望划上句点，特斯拉今年以来的股价上涨同样受益于整体转变的市场情绪。但对特斯拉股价和基本面看似“脱钩”的质疑，实则恰好切中马斯克不得不持续降价的痛点。特斯拉已经进入了“以价换量”时代。

首先，降价能够带来需求的增长，并有效对冲竞争者带来的压力，无论是新晋的强劲对手，还是正在向电动车转型的传统汽车制造商。

在中国市场中，以销量强劲的比亚迪为例，据乘联会公布的6月新能源汽车销量数据统计，继3—5月单月销量均破20万辆后，比亚迪6月销量突破23万辆，稳居首位，上半年市占率达37.4%。特斯拉中国6月销量超7.4万辆，位居第二。

先让潜在用户成为用户，这或许是特斯拉降价策略的最直接目的。

不过，就单车毛利而言，特斯拉还有很大的价格调整空间，二季度特斯拉单车毛利为7676美元（约合人民币55039元）。作为对比，去年，比亚迪的单车平均利润约为9000元人民币。毛利下降后，特斯拉单车利润仍是比亚迪的6倍有余。

在特斯拉工厂满负荷运转带来高速增长的产销量下，同样存在隐忧。目前，特斯拉的汽车产量已连续五个季度超过销量，部分引发了对需求放缓的拷问。未来几年，随着竞争对手的涌入，电动汽车赛道的竞争压力有增无减，如果特斯拉的库存水平高于预期，有可能导致进一步降价，并对本已下降的利润率造成额外压力。

这是一个难解的循环。除了新品对消费者的吸引力，盈利能力更是一家公司市值增长的长期动力。

在二季度的财报电话会上，马斯克大胆预期：“公司价值将增长至少5倍，甚至有增长10倍的潜力”。此前，马斯克也曾声称，特斯拉的市值将超越苹果和沙特阿美的总和。

要实现这一目标，至少重回稳定的增长势头，马斯克手上还有哪些牌？

新品仍然是最核心的关注点。除了即将发布的新款Model 3，据传有着更低售价的下一代经济型电动车Model 2，也是不可忽视的“价格杀手”。主打性价比的定位同样是小米等新进入者意在争夺的领域，马斯克曾直言，“降价是为了让更多人买得起，因为有一部分人的收入太低”，特斯拉必然不会错过低价车型面向的巨大市场空间。

电动皮卡Cybertruck同样备受瞩目。7月15日，特斯拉宣布，第一辆Cybertruck在特斯拉得州超级工厂下线。不过，这款粉丝翘首以盼的革新性车型，截至目前仍未公布汽车的具体性能及售价。对于交上100美元订金、排队等候的180万人而言，Cybertruck在公布具体信息及量产之前，依旧是一个噱头或悬念。

将超级充电桩开放给对手，也是特斯拉的一步好棋。除了以福特、通用汽车为代表的老玩家外，美国电动车新势力Rivian、大众旗下充电网络供应商Electrify America和看似铁板一块的日产汽车，均宣布采用特斯拉的北美充电标准（NACS）连接器。

从电池、超级充电桩再到储能系统，韦德布什证券分析师丹·艾夫斯（Dan Ives）认为，特斯拉如今正成为一只“下金蛋的鹅”。

特斯拉真正区别于其他新能源车企的，或是其发力于人工智能及超级计算等科技领域的定位。而马斯克目前的底牌，也许该称作他的下一张王牌，便是他重申特斯拉将在今年年底前实现的完全自动驾驶功能（FSD）。

在马斯克看来，借助FSD，特斯拉有望迎来自己的“ChatGPT时刻”。一旦FSD的模型规模、数据积累迈过某一个门槛，也会像ChatGPT一样开始爆发式增长。此外，与北美充电标准（NACS）类似，特斯拉考虑通过将FSD硬件和软件授权给竞争对手，进而影响整个智能汽车行业。

当中蕴含的巨大机会也是马斯克愿意用盈利能力换取销量的原因之一：未来从客户汽车中获取真实驾驶数据用于训练计算数据，而非在计算能力上投入大量资金。

尽管目前来说，马斯克描绘的种种商业前景仍在落地前夜，但这并不意味着牺牲了利润率的特斯拉，股价会自此一蹶不振，毕竟今年以来，其70%的涨幅都是从一季度报发布后的股价低点实现的。及时把握市场的情绪温度，正是马斯克擅长的。

“当其他人还在玩跳棋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下象棋了。”（财富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