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ILLUSTRATION BY AVALON NUOVO FOR FORTUNE

有时候，一个明晰的经济叙事可以在投资者挑选股票的过程中提供指引。2021年的指导叙事是刺激政策带来的后疫情时代经济的弹性回升。而2022年的指导叙事则聚焦于通胀的持续影响，令人联想起20世纪80年代的情景。

至于2023年，我们只能说，这对那些叙述故事的人而言是一个难题。一年前，人们几乎一致认为，美联储（Federal Reserve）为控制通胀所进行的加息，会引起美国经济衰退，但结果并非如此，至少到目前为止，美国经济并未陷入衰退。

在经历了一番虚张声势之后，华尔街的知名分析师们反常地对未来经济和股市走势产生了分歧。长期维持较高利率、人工智能（AI）的繁荣以及不断升级的地缘政治局势带来的不确定性影响，导致人们的预测出现了巨大的分歧。例如，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预测美国经济将遭遇严重衰退，而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则认为，在仍然强劲的就业市场推动下，美国经济即将迎来更为迅猛的增长。

在这种环境下，股票投资者如果可以实现攻守兼备，往往就能够从中受益。一方面，投资者应该持有那些资产负债表强健、现金流稳定、负债水平较低且可以保持定价权的公司的股票。这类股票的防御性品质能够在通胀或高利率拖累整体经济时，帮助公司取得良好的表现。与此同时，投资者还应该关注符合长期趋势、未来有望迎来显著增长的公司。（采用人工智能就是一种长期趋势。）

在这种背景下，《财富》杂志采访了华尔街七位最受尊敬的投资者和分析师，请他们推荐2024年首选的股票。他们提到的公司既有经营稳定、具有可预测必需消费品的企业，也有参与新技术革命的先驱者。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期，无论整体经济的走势如何，这些股票应该可以为投资者提供既安全又具有机会的选择。

进入人工智能领域

人工智能可能是我们有生之年能够目睹的最重要的科技进步，华尔街分析师已经把人工智能的发展与互联网、汽车甚至电气化相提并论。然而，尽管人们普遍认为人工智能最终将引发经济革命，增加企业的收益，但对于这场革命的爆发时间、深度以及它将带来哪些有益的变化，却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一些悲观者认为，在股市里，人工智能已经被过分炒作，已经脱离了现实，一旦经济下滑，许多估值过高的股票可能就会遭遇下跌。

韦德布什证券公司（Wedbush Securities）的一位高级股票分析师丹·艾夫斯（Dan Ives）指出，对人工智能持有悲观态度的人会错失机会。他评论称：“悲观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很聪明，而乐观者会获得收益。”艾夫斯表示，2024年，投资者应该“有宏观意识，但要关注微观层面”。这意味着，投资者要了解经济风险，但不能错过由人工智能掀起的科技革命带来的巨大的机会。

我们的投资者多次提到了两只与人工智能有关的股票，它们分别是：微软（Microsoft），通过与ChatGPT的开发者OpenAI合作，微软在人工智能军备竞赛中已经遥遥领先；半导体厂商英伟达（Nvidia），其图形处理单元（GPU）是人工智能革命的核心部件。随着人工智能热潮的兴起，两家公司的股价暴涨，但乐观者认为它们依旧有上涨的空间。

Jennison Associates的全球股票市场负责人马克·巴里博（Mark Baribeau）把英伟达列为2024年的首选股票。Jennison Associates公司管理的资产规模高达1,750亿美元。巴里博强调了英伟达出色的利润率、强劲的收入增长和在GPU领域里的主导地位。GPU是训练人工智能系统的关键硬件。巴里博说：“随着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到来，我们即将进入计算的第四个时代，而英伟达将成为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公司。”

Jennison持有英伟达近1%的股份，而且它对英伟达的信心在2023年获得了回报。截至2023年11月中旬，英伟达的股价暴涨238%。然而，巴里博认为，尽管英伟达的股价经历了这样的涨幅，但其估值仍旧过低。英伟达的交易价格约为其2025财年预估收益的25倍，低于过去五年的平均市盈率水平。

基础设施资本管理公司（Infrastructure Capital Management）是一家投资公司和活跃的交易所交易基金（ETF）管理公司。其创始人及首席执行官杰伊·哈特菲尔德（Jay Hatfield）也把英伟达列为2024年的首选股票。哈特菲尔德表示，投资者应该用一种在其他伟大的技术变革时期取得成功的方式参与人工智能革命，即投资已经将新技术转化为丰厚收入的行业领先者。他说：“买入互联网股票是一个好主意。但投资那些最成熟、最有成功前景的公司，才是真正有效的策略。”他指出，英伟达就是一家这样的公司。

如果说英伟达是一家人工智能硬件公司，那么选择微软则是从人工智能驱动的云计算大幅增长中获益的机会。艾夫斯称：“雷德蒙德（微软总部）正在抢占更多的云计算市场份额。”韦德布什认为，未来两三年，仅人工智能的工作量就可以将微软的Azure云业务的营收提高20%或25%。

Treasury Partners的主要创始人及首席投资官理查德·萨珀斯坦（Richard Saperstein）也看好微软。他表示，该公司多样化的业务组合（从软件到LinkedIn）是一个关键优势，而且微软还有强大的自由现金流和高达1,430亿美元的现金。

作为科技乐观主义者，萨珀斯坦还看好另外一家大型科技公司——谷歌（Google）的母公司Alphabet。微软和OpenAI凭借ChatGPT，比谷歌和Bard获得了更多的关注，但更加广泛的竞争远未结束。他说：“人工智能货币化的竞赛才刚刚开始。我不会这么快就放弃[Alphabet]。”萨珀斯坦认为，最近Alphabet的云业务增长数据不及预期，导致了近期的跌价抛售，现在该公司的估值很有吸引力。他还提到了Alphabet过去四年在研发方面投入的1,000亿美元，包括人工智能研发，他认为这些投资一定会带来回报。

大型科技公司并非押注人工智能增长的唯一选择。投资研究公司Fundstrat Global Advisors的联合创始人及研究部门负责人汤姆·李（Tom Lee）把电子设计自动化（EDA）公司楷登电子公司（Cadence Design Systems）作为2024年的首选股票。楷登电子公司的设计软件，在设计和开发将人工智能变成现实所需要的关键半导体的过程中，扮演着关键角色。实际上，英伟达就是楷登电子公司的主要客户之一。

楷登电子公司预计2023财年的总营收略超过40亿美元，但其在人工智能供应链中的地位，使其市值截至2023年11月中旬达到740亿美元。李认为，楷登电子公司在电子设计自动化和芯片设计市场具有“独一无二的”和“主导性的”地位，几乎没有竞争对手。楷登电子公司提供的软件对半导体公司来说至关重要，因此美国商务部（U.S. Department of Commerce）在2022年开始施行出口管制，试图阻止中国生产先进半导体，这可以证明李的观点。

艾夫斯认为，在开发更通用的人工智能软件应用的公司里，数据分析公司Palantir Technologies是目前“市场上最纯粹的人工智能品牌”。位于美国科罗拉多州丹佛的Palantir预计2023年营收约为22亿美元，其在2023年11月中旬的市值为430亿美元。在作为一家神秘但被大肆炒作的新创企业经营多年之后，Palantir已经找到了上市公司的节奏：Palantir连续四个季度实现盈利，而且没有长期负债。艾夫斯指出，Palantir的人工智能软件客户包括美国和以色列的情报部门，在全球局势日益紧张的时代，Palantir的营收有望增长。他说：“在地缘政治方面，显然，Palantir将成为受益者。”

抗经济衰退的股票

2023年秋天，美联储发出的一系列信号表明，其应对通胀的工作可能接近尾声。但即使美联储不再加息，有人预测由于长期更高利率的影响，经济衰退依然不可避免。

投资管理公司路博迈（Neuberger Berman）的美国大盘股价值策略投资组合经理伊莱·萨尔兹曼（Eli Salzmann）就是其中的一位悲观主义者。路博迈管理的资产规模超过4,350亿美元。事实上，他认为“我们目前正在陷入经济衰退……未来半年到一年，经济衰退将会非常严重，尤其会对股市造成影响。”萨尔兹曼对投资者的建议是：选择更具有防御性的股票，包括必需消费品巨头宝洁（Procter & Gamble）和多样化医疗保健产品领先公司强生（Johnson & Johnson）。

萨尔兹曼强调宝洁公司具备强大的定价能力、可靠的自由现金流和低债务收益比率。更为重要的是，他指出在经济衰退期间，宝洁的营收往往表现出弹性。萨尔兹曼说：“即便在困难时期，你也需要用牙膏刷牙，需要用洗衣粉洗衣服。”多年来，宝洁通过增加投资不断完善其品牌，以重新夺回在关键消费品市场的份额，包括化妆品和口腔护理等领域。萨尔兹曼表示，公司“进行的这些投资，将逐渐带来回报”。

萨尔兹曼指出，制药企业在经济动荡时期同样具有更加出色的表现，原因类似：消费者和医生不会因为经济动荡就停止吃药和开药。强生的主要优势在于公司有许多正在研发中的药物。萨尔兹曼称：“有些药物的年销售额有望达到数十亿美元，这令人非常兴奋。”他指出，强生治疗多发性骨髓瘤、牛皮癣和炎症性肠病的新药具有光明的前景。

在经济衰退时期，一些保险公司也会产生稳定的收入。麦迪逊投资公司（Madison Investments）的中大盘股团队负责人富山春树（Haruki Toyama）把全球财产与灾害保险公司艾奇资本公司（Arch Capital Group）作为2024年的首选股票。艾奇资本并不是一个知名品牌，但其业务遍布北美、欧洲和澳大利亚，公司提供的产品包括能源、海洋和航空保险，以及特种旅游保险和防止欺诈或盗窃的商业担保产品。艾奇资本第三季度的营收同比增长36%，预计2023年的营收将达到约130亿美元。

富山春树认为，艾奇资本是“世界上管理最完善的保险公司”。他表示该公司业务多元化，而且能够快速调整策略，专注于利润最高的保险类型。该公司的市盈率倍数只有11倍，而且“它的表现与整体经济并没有太大的关联。它就像是一家提供订阅服务的公司……因此其业务非常稳定。”

石油和天然气股票

俄乌冲突影响了全球的能源供应，而且许多经济学家担心，不断升级的巴以冲突和在世界其他地区出现的日益紧张的地缘政治局势，可能很快也会产生同样的影响。这些热点问题已经导致目前油价上涨，但冲突的不断加剧可能意味着油价仍然会继续上涨。即使没有紧张的地缘政治局势，多年来石油天然气生产领域也始终缺少投资，原因包括绿色能源转型，以及投资者要求能源公司给股东带来更多的利润回报。国际能源署（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在2023年9月警告称，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2024年，石油供应“将降至极低的水平”。

能源股可以帮助投资者避开能源相关的经济冲击。Fundstrat公司的李表示，在这种背景下，石油天然气巨头埃克森美孚（Exxon Mobil）的股价在2024年有上涨空间。李说：“我认为价格上行压力将始终存在。埃克森美孚等公司能够抓住油价上涨带来的机会。”

李表示，埃克森美孚在2023年秋季的市盈率倍数只有10倍，其估值极具吸引力。即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经济陷入严重的困境，进而影响石油和天然气消费，埃克斯美孚依旧可以给投资者带来收益：其目前的股息收益率为3.6%。仅在第三季度，埃克森美孚的自由现金流就高达117亿美元，这意味着它拥有足够的资源，能够用于投资和回购股票，推动公司业务的增长。

基础设施资本管理公司的哈特菲尔德认为，全球动荡让美国的国内能源生产变得日益重要，因此金德摩根（Kinder Morgan）也将从中受益。能源基础设施公司金德摩根拥有82,000英里（约131,966.21千米）的石油和天然气管道和140个天然气接收站，而且在北美有7,000亿立方英尺（约19.82立方千米）的天然气存储能力。

美国近一半的液化天然气（LNG）通过金德摩根的管道输送，而且公司可能从当前的液化天然气出口繁荣中受益。国际能源署估计，美国在全球液化天然气出口中的占比将从2022年的20%，提高到2026年的30%。金德摩根的执行董事长里奇·金德（Rich Kinder）在最近的业绩电话会议上解释称，为了满足这些需求，美国的液化天然气生产商可能需要使用公司运营的管道和出口码头。

2022年的俄乌冲突导致天然气价格上涨。到了2023年，随着天然气价格的下降，金德摩根的股价在2023年1月至9月底期间出现了10%的下跌。然而，哈特菲尔德指出投资者可能忽略了整体状况。他说：“美国在天然气市场的地位，相当于沙特阿拉伯在石油市场的地位。我认为人们并没有充分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将继续增加天然气的运输和出口量，而金德摩根将抓住这种趋势所带来的机会。”值得注意的是，金德摩根的远期市盈率仅为15倍，公司的现金流稳定，股息收益率高达6.7%。

在美国以外的市场寻找成长股

自新冠疫情结束以来，美国经济和股指的表现，胜过了大多数的发达国家。但Jennison Associates的巴里博认为，投资者也可以在其他市场找到稳定增长的公司。

他提到了阿根廷的电商巨头MercadoLibre，称它是“拉丁美洲的亚马逊（Amazon）”。巴里博表示，MercadoLibre是中南美州数字化转型趋势的受益者。多年来，MercadoLibre的电商业务飞速增长；2023年第三季度，其经营收入同比增长131%，达到6.85亿美元，创下季度新纪录。

MercadoLibre在纳斯达克（Nasdaq）上市。该公司还进军了金融科技领域，公司创建的数字支付平台Mercado Pago，与Venmo类似，但该平台为企业提供支付处理服务。巴里博解释称：“MercadoLibre必须创建一种数字支付机制，以帮助缺少银行服务的群体进行在线购物。现在，公司的金融科技平台已经成为重要的收入来源。”截至第三季度末，Mercado Pago的活跃用户从2020年的不到2,000万，增长到约5,000万。公司的负责人表示，尤其是在墨西哥和巴西，公司还在不断抢占竞争对手的市场份额。

巴里博把法国奢侈品制造商爱马仕（Hermès），这家拥有185年历史的品牌，列为2024年的首选股票。他强调爱马仕在市场上的卓越表现，品牌知名度极高，而且公司采用独特的直销模式，使其具备独特的定价能力。巴里博解释道：“你只能通过爱马仕的官方网站购买其产品。即使在高端超市能够找到爱马仕的产品，公司也会掌控库存。”这种严格的库存控制使得爱马仕可以避免因为供需不平衡而被迫降价销售。此外，爱马仕主要依赖于高净值客户，相较于普通消费者，这个群体更能够应对通货膨胀和经济衰退的冲击。他进一步指出：“这些客户更有可能抵挡任何危机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