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打开潘多拉魔盒？

    希腊究竟能不能脱离债务危机？这一点，就连德尔斐（Delphi，希腊圣地——译注）的先知都不确定。

    不过，从最近的新闻报道来看，古老的缪斯女神有理由感到乐观：自五月份起，希腊重新迈向金融市场的努力已经取得了成功，市场的不安反应也平息了下来。通过在一周时间内销售两支短期债券，债台高垒的希腊政府已经筹集到了45.3亿美元。而且它本可以卖出更多的债券——两次拍卖都出现超额认购。

    不过，如果更仔细地观察的话，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要知道，债券拍卖火爆是有代价的，超过4%的利率表明市场仍然担心希腊未来可能违约。目前希腊债券的评级仍然是“垃圾级”，违约保险的成本仍然居高不下。伦敦一家追踪信用违约掉期价格的公司CMA DataVision认为，希腊有54%的可能会走向破产。

    不过如果你向希腊政府的官员们提起违约甚至债务重组，他们都会置若罔闻。他们的回答是：现在一切顺利，三年的财政紧缩计划已经见效了，任何形式的重组都不大可能会发生。

    一位希腊财政部的人士表示：“政府甚至没有对此进行任何讨论，重组不在我们的考虑之内。”此事不容置疑。

    当然了，当债务危机刚爆发的时候，希腊官员们也固执地认为，情况不会恶化到需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提供紧急救助的地步。我们现在知道，那种逻辑充其量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不管你信不信，不久之后，这个身负重债的国家除了进行债务重组，也许就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马里兰大学（University of Maryland）的经济学家卡曼•莱因哈特（Carmen Reinhart）称：“即便希腊一切都按规则来做，只要不进行债务重组，希腊的调整能够见效的可能性就很渺茫。这种可能性并非为零，但是非常渺茫。每次你试图节食的时候，过程都很痛苦，而且也不会变舒服。你知道这是你应该做的，但这种信念并不会使这个过程变得愉快。”

    这一切最终取决于你怎样定义“重组”这个词。估值折扣会使希腊债券的价值普遍大大削减，无论从政治角度来看，还是对于投资者来说，都不是一个有吸引力的选择。但通过将违约的可能性体现为更低的债券价格，市场已经向希腊债券操起了剪刀。据报道，就连日前公布的欧洲银行压力测试，也在指导原则中向各银行提出建议：假设其投资组合中的希腊债券投资将遭受17%的损失。

    包括诺里•鲁比尼（Nouriel Roubini）在内的许多经济学家指出，对于希腊来说，一次自愿的债务掉期也许是更容易被接受的办法，而且也许可以帮助希腊避免阿根廷那样草率的违约。鲁比尼写道：“一次有序的重组不可避免，这是人心所向，而且具有可行性。重组的方式必须使主权债务的债务人和债权人都能受益。”

    这种掉期的条件是：债券价值维持不变，息票价值打折，到期日向后推迟。虽然偿付的日期向后推迟了，但是自愿同意这些条件的债权人可以得到全额偿付，而且债务人也可以得到不少喘息空间。鲁比尼指出，历史记录表明，90%的债权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同意这项交易。

    事实上，这种交易已经在悄悄地发生了。上个月，希腊财政部（Ministry of Finance）和卫生与社会福利部（Ministry of Health & Social Welfare）宣布，医疗系统长达三年的未付债务将以零息票债券的方式得到偿付，此举使债权人的损失达到了初始投资的19%。

    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近的报告看来，希腊的财政紧缩计划看来已经走上了正轨。这使得关于债务掉期的议论看起来像是耸人听闻，更不用说比债务掉期还严重的估值折扣了。而且“三巨头”——希腊人这样称呼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欧洲中央银行（European Central Bank）和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对财政紧缩计划的结果很满意。它们的确应该感到满意：上周来自希腊的报告称，该国的预算赤字在今年上半年下降了46%，比预期的还要多。

    不过就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报告总结的那样，挑战仍然存在——这可能也解释了希腊政府为何放弃了1年期债券的销售计划。希腊目前的通胀率为 5%，高于预期；同时失业率已经接近12%，并且仍在攀升。与此同时，希腊的经济也在减速，而且信贷向企业和家庭的流动也处于冻结状态。甚至有些全球零售连锁机构，比如德国最大的折扣超市阿尔迪（Aldi），已经决定完全退出希腊市场。此外，希腊政府在增收上也遇到了麻烦——在2010年的前6个月里，希腊的现金流入只增长了7%，而预期的目标为13.7%。由于经济减速，通过税收充实国库只会变得更加艰难。

    即使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欧盟（EU）的支持，即使既定的财政紧缩计划畅行无阻，希腊也将不得不举借更多资金，用来偿还债务，而且它的借款成本可能会很高。经济学家预测，到2013年，希腊的债务将上升到产出的150%。这让人不禁疑惑，此后的种种痛苦是否值得它现在付出这样的代价——尤其考虑到即便增加借款，希腊也仍然可能无法承担它的债务。阿根廷最终违约，就是因为它认定重组成本过于高昂。

    但在长期看来，让希腊在短期内经历一些阵痛也许更好。“如果没有酵母，再加多少面粉，面团也发不起来。”位于伦敦的智慧资本公司（Intelligence Capital）董事长艾维纳什•佩尔绍德（Avinash Persaud）写道。他认为这个缺失的“酵母”就是一次债务掉期，它能使希腊政府应付的利息减少一半。

    然而，希腊人对任何形式的重组都极为厌恶。“我们不需要重组，”希腊经济学家雅尼斯•斯图尔纳拉斯（Yannis Stournaras）说，“如果进行重组，无异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也许他说得有道理。不过考虑到人们对重组可能引起的后果疑惑重重，如果潘多拉魔盒真的被打开，违约的大风究竟会将盒子里的灾难吹向什么方向，恐怕就连德尔斐的先知也无法正确预言。

    译者：朴成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