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力压裂法来到中国
一辆白色的丰田(Toyota)SUV在中国西部的四川省满是车辙的土路上颠簸前行。壳牌公司的白泉(音)指向远处地平线上一个已经立起钻架的开采点。附近,一位农民正在牛拉的木犁耕种一块芥菜地。公司正在这片农村地区勘探页岩气,该地区处在有1,400万人口的成都市的东北方向,有两小时车程的距离。白泉是壳牌公司的社区联络官,他的工作是理顺这家能源巨头与当地村民的关系。他说,他花了大量时间向当地人——他们当中很多人一年的收入只有150美元——解释,水力压裂法(简称“水裂法”)会对他们的土地和生活产生什么影响。“你不会相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笑着说。
他回忆,有一次,一位在家里养眼镜蛇的男人担心,从地下岩石抽取天然气的开采工艺引发的震动会让他的蛇失去方向感。在他养的蛇中,有一条珍贵的白化蛇。还有一次,一位农民抱怨,水裂开始后,他的鸡不再下蛋。(白泉对两人解释说,钻探过程需要两周时间,每天只持续一两个小时,引发的震动不可能惊扰动物。)后来,有个老太太带把椅子,坐在马路中间,阻拦前往开采地的卡车车队。结果发现,她是想让壳牌公司雇佣她的儿子。
为了赢得当地人的心意,壳牌在该地区援建了新的公路,为当地小学的扩建提供资金,还给当地的寡妇开办了老家之家。为什么这家大石油公司要如此讨好这块农村地区?答案很简单:如果中国页岩气储量与壳牌所认为的一致,公司就会在有史以来最大的能源发现中占得先机。壳牌称,它准备每年投入10亿美元,进军中国巨大的页岩气盆地,不愿看到任何公关方面的闪失危及它的投资。今年早些时候,《财富》杂志独家获准进入壳牌在四川的水裂开采点,亲眼目睹了该公司所面临的挑战和机遇。
中国有多少页岩气?简单的回叙是还没有人确切地知晓。勘探性开采仍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壳牌最早在四川破土动工是在2010年。但是,业内大多数人认为,中国的页岩潜力巨大。美国能源信息管理局估计,中国有1,275万亿立方英尺(约36.1万亿立方米)页岩气,超过美国与加拿大的总和。(美国自身的页岩气储量就预计可用100年。)
想利用中国页岩气潜力的西方公司并非只有壳牌一家。雪佛龙(Chevron)不久前与中国石油公司成立了合资企业,开始在四川开采勘探性气井。康菲(Conoco Phillips)也和中国石化公司成立合资企业,公司在去年12月宣布,将于今年晚些时候在四川钻探页岩气井。淘金热已经开始。
如果页岩气储量合乎预期,将给中国带来质的变化。中国对能源的需求正不断井喷。预计在示来20年,中国的电力需求将翻番。丹尼尔•耶尔金(Daniel Yergin)在其著作《探索:安全及重建现代世界》(The Quest: Energy, Security and the Remaking of the Modern World)中做过比较:中国在近些年来新增的电力相当于一个法国或英伦三岛的电力。为了满足对能源的巨大需求,中国目前正在建设29座核电站并新建大量的风力、太阳能和水力发电站。
但是眼下,煤炭仍然能源之王。中国80%的电力依赖煤炭产生,对这种化石燃料的消费量相当于世界其他地方的总和。除此之外,中国新开业的煤电厂正以每周一座的速度增加。由于煤电厂制造的温室气体最多,中国对无烟煤的喜爱对于气候变化来说具有重大意义。中国用页岩气大量发电——页岩气产生的二氧化碳只有煤炭的一半——开始得越早,世界就会变得更加美好。
但对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来说更有吸引力的,也许是燃烧更加清洁的页岩气能够帮助解决本国越来越严重的空气污染。在今年1月末的北京,污染让空气变得极度污浊,有时甚至连一些飞机航班也被迫取消。那里的大气中细颗粒物(PM2.5,专指空气中直径为2.5微米的物质)的数值极高。这种黑炭小颗粒弄脏了空气,令煤炭工人的肺变黑的,也是这种物质。美国国家环保局(EPA)认为,细颗粒物浓度达到百万分之35即有危险。而在1月份的北京,浓度值有时能接近1,000。不久前,英国医学杂志《柳叶刀》(The Lancet)报道称,2010年,有120万中国因空气污染过早死亡。环保抗议活动在中国各地不断升温。就连国有的报纸也开始刊登有关空气污染的长篇文章。
中国政府称,正在努力打压工业污染企业,限制公路上的汽车数量。中国拥有几项最严格的环境保护法,但它们的执行仍然存疑。长期来看,减少污染的最有效办法是改用更清洁的能源。所以两年前,中国政府在第十二个五计划中,为生产页岩气定下的雄心勃勃的目标。中国国家能源局公布的目标是,2015年页岩气产量达到65亿立方米,2020年至少达到800亿立方米,这相当于美国目前产量的25%。
尽管中国的页岩气有这些令人激动的消息,但是,中国正站在一个重要的十字路口上,有可能出很多差错。美国是在经历了多年开发新的钻探技术后,才有了页岩气的繁荣。相比之下,中国正在水裂技术上追赶,而要在几乎是一夜之间赶上去。水裂法如果操作不当,有可能污染地下水并释放出强效的温室气体——甲烷。(然后还会带来更多的安全问题。)在美国,“压裂”已经被环境主义者看成一个肮脏的词汇,与美国不同,开发页岩气的风险在中国还没有广为人知。可即使是在国家意志不受民意摆布的中国,一次环境灾难也有可能让水裂革命在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偏离的正轨。
在石油和天然气行业,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中国能在2015年实现目标。2020年的目标更是过于雄心勃勃。在不久前的一份报告中,英国石油公司(BP)称,它认为中国达到这一水平的产量至少要到2030年。但是壳牌天然气中国公司副总裁苏坦博(Martin Stauble)表示乐观:“2020年的数字是个很大的数字,完全取决于有利的地质条件和监管者提供正确的框架。巨大的障碍依然存在,我不想表现得幼稚,但北京的愿望很清晰,它想把这事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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