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公司淹没在现金中会怎样

    即便如此，这些分配方案仍可以被视为苹果公司处理意义深远的现金问题的分水岭。董事会成员不乏知名公司的睿智高管，如Intuit公司的比尔·坎贝尔（Bill Campbell），J. Crew公司的绰号为“米奇”（Mickey）的米勒德·德雷克斯勒（Millard Drexler），Genentech公司的阿瑟·莱文森（Arthur Levinson），从他们的决定，哪怕只是支出一小笔资金，特别是用于股票回购，也可以看出他们摆脱了所谓的“史蒂夫效应”。与此同时，蒂姆·库克在去年逐渐公开承认，巨额的现金储备让苹果公司陷入了尴尬。今年2月，库克在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的技术会议上说：“现金返还是眼下面临的棘手问题，关系到如何返还，以及返还多少。”

    当然，库克当时在曼哈顿谈起现金问题也是为形势所迫，当时，大股东Greenlight Capital公司的大卫·艾因霍恩（David Einhorn）相当不安。截至2012年年底，艾因霍恩的基金已经持有苹果公司7亿美元的股票，2月初艾因霍恩决定宣布一项复杂的计划，目的是把一部分苹果公司的现金返还其所有人。艾因霍恩建议苹果开始向普通股东赠送永久性优先股（perpetual preferred stock，艾因霍恩称之为iPrefs），没错，是免费赠送，这种股票的年均分红是每股2美元，交易价格由市场决定。股东可以选择卖掉这种免费获得的新证券，艾因霍恩认为其价格可能在每股50美元左右。

    这笔钱无需苹果公司自掏腰包，但是优先股的分红就得由苹果公司支付了。苹果公司的每股普通股最初可以获得1股优先股，这样苹果公司每年用于分红的资金仅为19亿美元。但艾因霍恩的设想是，作为一种概念，iPrefs会受到普遍欢迎，而且苹果公司会因此决定向普通股东赠送更多的优先股，直到年均分红达到95亿美元，届时将占到苹果公司现金储备的相当比例。

    在高盛的会议上有人向库克问起了这个计划，库克的回答丝毫没有显露出喜欢该建议的意思。不过，库克的确说，这个计划“富有创造性”，苹果公司在处理如何返还、返还多少的“棘手问题”时，会全面评估这个计划。

    当然，应当值得注意的是现金的使用并不局限于分红和股票回购。我们讨论的是资本分配问题，而且许多公司在这方面往往表现不佳，资本分配首先从内部对现金的明智使用开始。掌握过量现金的苹果的确扩大了资本开支：2007年公司的资本开支不到10亿美元，去年增至100亿美元。开设新的苹果零售店的开销通常只占年度开支的一小部分；其他资金则流入了各种资本项目。近几年来，苹果还大幅增加了对供应链的投入，支付零配件预付款，并且大量为供应商购买所需的设备，毫无疑问，从回报角度看这些做法合情合理。

    但是从这种财务表现中既可以看出苹果公司的结构，也可以看出它基本不需要现金。《财富》杂志高级编辑亚当·拉辛斯基（Adam Lashinsky）在他2012年的著作《苹果内幕》（Inside Apple）中一针见血地指出，从协调控制各方力量把产品推向市场的角度看，苹果公司实现了垂直一体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苹果公司是一家资本密集型企业——就标准意义而言，它也没有实现垂直一体化——因为在实践中，生产工厂的所有者往往是供应商，苹果公司只是独断专行地行使对生产工厂的控制权。这正是苹果公司最中意的处世方式。它不想在中国或韩国开办自己的工厂；它更愿意扮演强硬的客户的角色，从富士康（FoxConn）和三星（Samsung，这家韩国公司生产的智能手机正大幅蚕食iPhone的销售额）等供应商手中采购零部件。

    苹果公司对斥资收购一些大型公司也没什么兴趣——尽管它的现金已经堆积如山，在市值上超过了世界500强的482家公司。但是回想一下史蒂夫·乔布斯对“愚蠢的收购”的不屑。在苹果公司硅谷总部的周围有许多不成功的收购案例，惠普（Hewlett-Packard）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多年来，苹果只对专业领域里的小规模收购感兴趣，这样的交易可以满足公司的特殊需要。2010年，苹果公司收购了语音识别公司Siri（公司并未透露交易价格），这笔交易充分说明了苹果在收购方面的喜好。

    不过，至少有一些股东认为，苹果在收购问题上应该放长线钓大鱼，这样公司可以用去大部分现金，并且让这笔投资获得丰厚的回报。前不久，一位机构股东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说，他的公司认为互联网企业的特质符合苹果公司，可以成为其收购的目标。事实上，这家公司曾向苹果公司提及若干个这样的收购目标。其中包括推特（Twitter），汽车导航服务公司Waze，以及信息系统公司WhatsApp。你还没办法就那些公司目前生产什么发布有利的推特消息，但是它们的潜力给股东留下了深刻印象。

    还有一种收购——它通常是最佳选择——是购买自己的股票，此时管理者购买的是他最熟悉的公司。但是这个建议当然丝毫没有打动史蒂夫·乔布斯。他不仅坚决不允许苹果公司回购股票，而且还反对另一家公司——迪士尼（Disney）——回购股票，他既是迪士尼公司最大的股东，也是公司董事会的成员。迪士尼公司CEO罗伯特·艾格（Robert Iger，尽管乔布斯反对，他还是回购了股票）回忆说：“总之，史蒂夫不赞成迪士尼回购股票。”乔布斯经历过苹果公司真正的困难时期——在20世纪90年代末，公司的现金捉襟见肘——他认为在钱的问题上应该“未雨绸缪”，有了现金积累才能让一些重要的机遇转化为资本。乔布斯几乎事事力求完美，但是股票回购的本质决定了其不可能完美：公司反复回购股票，之后就会发现股价跌破购买价，乔布斯对这一事实深恶痛绝。艾格说，乔布斯视之为价值毁灭。（乔布斯去世后不久艾格成为苹果公司董事，他无所顾忌地向《财富》杂志谈论乔布斯在迪士尼公司的情况，但是对苹果公司的事却避而不谈。）

巴菲特认为这段对话发生在2010年年初，当时苹果公司的股价在每股200美元至250美元之间。但不管怎样，这个日子都无关紧要了，因为乔布斯根本没在意巴菲特的建议。据传，乔布斯没有扭转现实的境遇，反而是让苹果公司的一些人觉得，巴菲特的建议就是静观其变。

    不过乔布斯去世后，由于苹果的股价骤跌至400美元左右，蒂姆·库克也给巴菲特打去电话。库克说当乔布斯第一次致电奥马哈（Omaha，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总部所在地——编注）时，他就倾向于实施股票回购的计划——库克说，现在我们应该如何看待股票回购问题？巴菲特再次表示：“如果你认为你们的股价太低，那就买入。”

    无论这条建议给库克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总之苹果公司直到2012年3月19日股价达到每股600美元时才宣布了股票回购的计划，直到9月股价冲至702美元时才购入股票。如果史蒂夫·乔布斯地下有知，一定会深感不安：高点买入后就开始下跌，股价触顶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