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赫德的救赎

当赫德辞职时，惠普公司对他的看法可没有这么乐观。（与大家了解的情况相反，他并不是被解雇的。）公司对他的行为做出的结论是“不当”，但是澄清他并没有违反公司的性骚扰政策。不过，他与关键的董事会成员之间却出现了无法弥合的裂痕，后者认为他并没有坦诚相待。

奥尔雷德写给赫德的控告信还要再等一年多才能公之于众。这封信包含了他对费舍尔进行性挑逗的指控，其中的一段声明是，他曾经带她走到一台自动取款机前，向她展示他的银行账户余额。双方达成和解之后（具体条件并未透露），费舍尔表示，奥尔雷德的信件当中包含了不准确的内容。但是她从未解释哪个部分有误。

就在这桩丑闻曝光一个月之后，埃里森巧施妙计。埃里森把他所谓的惠普董事会的愚蠢行为与苹果公司（Apple）很久以前做出的解雇他的朋友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的决定相提并论，埃里森请赫德担任甲骨文公司的总裁，负责公司的销售和市场营销工作。

不过，在达成协议之前，赫德必须通过卡茨这一关。在甲骨文公司里，卡茨是一位态度强硬的实力派人物，她不惜一切地保护埃里森，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萨弗拉与赫德的会面持续了6个小时，随后甲骨文公司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赫德加入甲骨文公司。”一位与甲骨文公司的最高层有联系的人说。“她告诉他，如果他想挑拨拉里和她的关系，或者试图取代拉里，他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

对于赫德身上发生的肥皂剧情节般的故事，甲骨文公司的员工们泰然处之。毕竟，拉里·埃里森与年轻女性绯闻不断，其中的一些人还成为了他的妻子。此外，就在赫德加入甲骨文前不久，公司亲眼目睹了他的前任查尔斯·菲利普斯（Charles Phillips）的前女友让人大跌眼镜的行为，她把这对倒霉恋人的照片张贴在纽约和其他城市的户外广告牌上。“我们已经对丑闻和举止不检点习以为常了。”一位甲骨文公司的老员工说道。

赫德不仅在甲骨文干得风生水起，而且与卡茨和埃里森的关系也是极为融洽。“马克在不与拉里和卡茨发生竞争，也不对他们提出批评的前提下，巧妙地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上述的那位消息灵通人士说。赫德的主要工作是帮助他的庞大销售团队与世界最大的公司达成交易。这位知情人士说：“对于捕猎大象的工作而言，他非常胜任。”

事实证明，赫德与甲骨文堪称天作之合。58岁的赫德曾经在技术装备公司NCR工作了20多年，他从一名销售兼市场营销员干起，一直升到公司的首席执行官。2005年，他转投惠普公司，接替刚刚被辞退的首席执行官卡莉·菲奥莉娜（Carly Fiorina）。在职业生涯中，他因为人直率、善于数字分析、衷于与客户签合同，并且取悦投资者而闻名。如果不是因为常常顾及到让员工感觉快乐的细微琐事，赫德基本都能够实现经营目标。

他发现甲骨文公司的竞争气氛相当浓厚，销售和工程部门百折不挠的企业文化就是其中的代表。一位甲骨文公司的前高管称公司员工是斗志昂扬，但又自命不凡而且部门意识浓厚。在整个企业技术界里，甲骨文公司因为喜欢发号施令，甚至是对它最好的客户指手画脚而闻名，尤其是在客户安装了那些成本极其昂贵，以致几乎无法拆除的技术之后。

在大家的印象里，甲骨文的高管们常常以虚张声势的口吻来否定竞争对手。卡茨除了与赫德共同出任甲骨文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之外，还是甲骨文公司的主要财务负责人，有一次她对一群持怀疑态度的投资者讲，她的公司将把行业新星Workday扼杀“在摇篮里”，该公司为人力资源管理部门推销订购软件。（如今，成立10年的Workday的上市估值为150亿美元，而且还是甲骨文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甲骨文公司拒绝就卡茨的声明发表评论。）

在甲骨文公司里，员工必须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另外一位前高管说：“我在公司工作了20年，人员的素质非常高。但是，在排名前50位的最佳工作场所当中，你永远也找不到甲骨文公司。能够出人头地的员工寥寥无几，公司的态度是，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对于那些通过并购加入甲骨文公司的员工，他们的经历一波三折。在达成交易之前，甲骨文就对即将被收购的公司提出要求，任何高于1万美元的开支必须通过审批。这家公司运转良好的并购机器（该部门由卡茨负责）给为期100天的融合计划制定了工作模板，其中向被收购公司的员工准确地解释了甲骨文公司收购其公司的原因，以及他们的工作岗位是否可以保留。

当赫德来到甲骨文公司时，鉴于他是成本控制大师，大家普遍感到担忧。他削减了惠普公司数十亿美元的研发预算，因此在惠普公司内部，他饱受指责，但是他的做法没有错：多年来，惠普自诩的实验室没有带来任何创新。赫德精简了一家机构臃肿的公司，为此华尔街把赫德视为宠儿。

与之相反，甲骨文既不臃肿，也没有陷入破产边缘。卡茨严格地控制公司的利润率，并且确保公司的收购行动符合财务计划。甲骨文面临的更大难题是按照基于订购服务的软件重新定位自己的产品线，而且为了推销这些产品，还要对销售团队进行再培训。赫德的一个关键性倡议就是聘请数以千计的大学生为甲骨文从事电话推销。为年轻招聘人员支付的佣金高达50%，但是这个项目实现了两个目标。首先，对于某些销售举措而言，此举降低了推销成本；其次，它很快为销售员队伍输入了新鲜血液。与此同时，赫德按照产品、买家和竞争对手重新组织了公司的销售队伍，并且将它的规模扩大了一倍。尽管这次改革还没有完全收到成效，但是营业额正在稳步增长，而且分析人士普遍持乐观态度。

赫德与公司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小部分同事们和平相处，但是他把高明的手腕用在了别处。很快他就与甲骨文公司的北美地区销售负责人基斯·布洛克（Keith Block）产生了矛盾，在甲骨文与惠普公司的一场法律诉讼当中，布洛克贬损他的新老板的短信作为证据被当庭出示，不过这次诉讼与赫德离开惠普并无直接关系。让布洛克紧抓不放的一点是，赫德躲避国际差旅任务，布洛克认为，他应该“是他妈的全球总裁”。布洛克还暗示，在甲骨文公司“没有足够容纳我们两人的空间”。对于这一点，布洛克说的没错。2012年，这条信息被公开之后不久，布洛克便离开了甲骨文公司。随后他投奔竞争对手Salesforce.com担任总裁，他还从甲骨文公司挖走了大批人员。

无论是在体育运动中，还是在商场上，赫德的争强好胜都是有目共睹的。2013年，他大汗淋漓地出现在埃里森位于加州棕榈泉市（Palm Springs）附近的私人高尔夫球场的销售大会上。他向现场的大批客户和甲骨文的高管解释说，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比赛，他一直在与一位网球专业运动员做准备。如今在一家竞争对手的软件公司工作的一位销售高管说：“并不是说他没有天分，但他总是让人感到讨厌。大家同意的不是他的方式，就是他的内容。”

外界对于甲骨文公司的关注全部集中在最著名的三位高管身上—即埃里森、赫德和卡茨—但帮助甲骨文完成至关重要、复杂多变的技术转型的任务却落在了年纪更轻、为人低调的总裁托马斯·库利安（Thomas Kurian）肩上。甲骨文的员工都以敬重的口吻谈论库利安，48岁的他已经在甲骨文工作了近20年。他的聪明睿智尽人皆知，而且他还是一位一丝不苟、废寝忘食的管理者，他在安排会议时，甚至会以10分钟为限增加会议数量。赫德和卡茨被任命为联合首席执行官之后不久，库利安便被提拔为总裁，外界还普遍认为他是埃里森最具价值的技术顾问。一位甲骨文公司的高层领导说，他是“目前最像拉里的伟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