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赫德的救赎

如今，库利安的任务就是领导甲骨文的转型工作，从开发客户自有的传统商业软件并且安装在它们自己的服务器上，转变为开发通过互联网传输，并且存储在云端的预付费订购软件。

甲骨文自己也承认，在云计算领域里，公司属于后来者。在某种程度上，埃里森在20世纪90年代末凭借一个名为“网络计算机”的、与时代格格不入的产品走在了前面。但是互联网的发展未能跟上埃里森的思想，于是就在他帮助下一代公司关注这个趋势时，他却搁置了这个想法。甲骨文公司的前高管安德烈·布瓦维尔（Andre Boisvert）说：“拉里知道云即将到来，但是他过于痴迷网络计算机。他认为市场会等着他，但事实并非如此。随后他说：‘忘掉我昨天告诉你们的话吧。’为此他的威信有所降低。”现在布瓦维尔在软件开发公司SAS Institute担任总裁。

说话声音并不高，而且称甲骨文公司的执行董事长为“埃里森先生”的库利安大约从10年前开始，着手重组甲骨文公司的所有产品。但是鉴于云软件还处在襁褓之中，因此他在采取行动时小心翼翼。库利安说：“早在2006年和2007年，当我们开始工程方面的努力时，没有人想到云会起到如此重要的基础性作用。”实际上，有人预料到了：Workday、亚马逊网络服务部门（Amazon Web Services）等竞争对手在赢取订购业务方面大获全胜，尤其是在成本敏感型的小型公司当中，它们更是大行其道。

直到2012年，甲骨文的首款云产品才完成了处女秀，但是从那以后，公司的发展却是势如破竹。“如今，以日平均标准来看，有6,200万人登录并且使用我们在云端的各种产品和服务。”库利安说。尽管基于订购模式的软件的销售额仅占甲骨文公司380亿美元年均销售总额的5%左右，但是在公开的评论当中，它占据了主导地位，而且在公司内部，它集中了所有的力量。库利安主持一周三次的工程会议，而且会议时间是从下午两点半到晚上7点。他说，只要埃里森在，每次会议他都会参加，事实上，埃里森很少出差。

甲骨文的云宣传口号是典型的一揽子交易：从我们公司订购所有产品，远比从不同的商贩手中七拼八凑强得多。公司在早期取得成功时也采用了相同的办法，当时甲骨文通过收购行动对数据库软件行业实施重组。它的努力似乎奏效了。“在云领域里，甲骨文拥有的功能最多。”一位深入研究甲骨文的竞争对手SAP的独立软件分析师维尼·米尔昌达尼（Vinnie Mirchandani）说。“并不是所有的产品都很畅销，而且有些产品并非最优秀，但是它们的产品线最广泛。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4月的最后一天，甲骨文于公司成立以来的首个媒体日，邀请一大批记者来到它的办公大厦。这次活动预示着甲骨文的开放进入了新的阶段，过去人们的注意力更多的是集中在其创始人的豪华游艇、女朋友，以及购买房地产的惊人之举上，而不是公司的产品。这次活动的一个特点是，除埃里森之外，甲骨文公司的三位最高领导人均发表了演讲，这样大家就可以对埃里森岗位的三位最有力竞争者给予即时评价。（埃里森除了说到放弃自己的职务外，没有谈论任何有关退休的话题。）现年53岁，并且几乎从不接受媒体采访的卡茨指出，一旦70岁的埃里森离开，她绝不会再在公司逗留。当“拉里开着他的豪车离开时，”她说，“我会坐在他的乘客位置上。”

知情人士确认说，卡茨没有任何独自管理甲骨文公司的打算。实际上，让卡茨与赫德共同出任首席执行官是赫德的建议，这是对她所发挥的关键性作用的认可。此外，据知情人士透露，库利安隐隐约约流露出想要成为甲骨文公司老板的野心。一位可靠的消息人士说，公司已经向库利安保证，当赫德和卡茨时代结束后，他将即位。

不过，眼下的这份工作正是赫德应得的—假如埃里森决定传给他的话。最初的几年，赫德还比较低调，最近他开始振作起来。他参加了CNBC的访谈节目，介绍甲骨文公司的发展前景—他在任期间，公司的股价已经翻了一番—他还频频接受媒体采访，发表著名的行业演讲。

赫德的公开评论往往集中在甲骨文公司的复杂性上，其中大量提及埃里森的领导艺术和远见卓识。2月，行业权威马克·安德森（Mark Anderson）在旧金山举办了一个活动，赫德在活动期间提到了史蒂夫·乔布斯的名字，赫德在惠普工作时就认识乔布斯。“有一次，史蒂夫对我说：‘我不想干你的工作。我不想被派去出差，拜会客户。你去与客户见面，与他们商谈，而且他们会与你谈论实质性的内容。这些事无法引起我的兴趣。在我的工作中，客户是来拜会我的。’”其中包含的意思是：企业技术是个艰难的行业。4月，赫德参加在波士顿学院（Boston College）下属商学院举办的一个论坛，并且发表了题为“生存还是发达？如何让你的公司实现现代化？”（Survive or Thrive? How Will You Modernize Your Business?）的演讲。

赫德显然更喜欢一些公开宣传的机会。赫德原本拒绝了本文记者的采访要求，5月初，他又通过邦廷表示愿意接受采访。不过，随着日期的临近，赫德再次请求取消采访，这一次他援引的理由是，甲骨文公司的法律顾问要求他这样做。邦廷说，由于正处在为甲骨文公司的财务状况发布会做准备的所谓的静默期，因此公司禁止他接受采访。显然，这个禁令并不适用于公司的总裁库利安，因为他得到了公司的批准，在静默期内接受了《财富》杂志的采访（不过公司告诫说，鉴于是在静默期，库利安不可以谈论财务问题）。随后，赫德通过邦廷提出了第三个采访计划—在静默期之后，同时也是《财富》杂志的截稿期之后。

当本文下厂印刷时，赫德被安排在一个名为Nantucket Conference的科技活动上与《哈佛商业评论》（Harvard Business Review）的编辑进行“友好交谈”。按计划，在这个有新闻媒体参加的活动结束近两周之后，甲骨文公司将公布2015财年的经营状况。

无论赫德的地位有多么的显赫，要成为甲骨文公司唯一的老板，他还面临着一个障碍，该公司向来由技术专家掌管，而他却不是。“马克是一位了不起的运营专家。”甲骨文公司的前高管、在赫德主管NCR时就与他相识的布瓦维尔说。“在研究密密麻麻的数字时，他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能力，而且能够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在技术方面缺乏必要的远见卓识。你交给他一件产品，他懂得如何给它定位并且去推销它。他不属于那种一觉醒来便想到应该如何搅乱行业的人。”

关于拉里·埃里森的继承人问题已经持续了多年。据一位熟悉公司继承人计划的人描述，过去觊觎甲骨文王位的人都被卷入了甲骨文高层的“百慕大三角”。导致过去的高管殒落的原因往往是放任这些明星人物在公众场合盖过埃里森的光辉。据一位曾经在甲骨文公司里待过多年的知情人士观察：“如果你不能让拉里开心，他就会感到不悦。”

不过，目前赫德是成功的。据说，埃里森对他的领导才能赞赏有加，而且知情人士说，提拔赫德担任联合首席执行官是为了防范其他公司以首席执行官的高位来利诱赫德。从某种程度来看，赫德是所有大型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中职权最小的人之一。尽管有9.5万员工向他汇报工作，但是他既不负责金融、法律或人力资源（这是卡茨负责的范围），也不负责工程（这是库利安负责的范围）。他的工作是取悦行业内的一位创始人，而这位创始人又是性格复杂多变。当然，赫德已经挽回了声誉。留在甲骨文公司将是他始终面临的挑战。

译者：萧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