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崇台与张培刚气质相投,时常一处往来,后来张培刚娶了其妹谭慧,成为一段佳话。
为了撰写博士论文,张培刚在哈佛大学图书馆申请了一块不足6平米的空间,每天至少12个小时,用9个月时间完成论文——就是为其带来无数声誉的《农业与工业化》。论文获得“大卫•威尔士奖”,196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设立前,该奖一直代表着世界经济学领域的最高荣誉。
1946年夏,在武大校长周鲠生的邀请下,张培刚启程回国,来到阔别十多年的珞珈山下做起教书匠。在他号召下,众多留学精英来到武大经济系执教,谭崇台也追随而至,武大经济系势力大增。据说,当年很多学生报考武汉大学,就是冲着张培刚这个名字而来。
1949年解放前夕,张培刚拒绝月薪600美金的联合国远东经济委员会顾问工作,并婉言谢绝纪伯仑哈佛任教的邀请,从曼谷专程回来迎接新中国的诞生。不期,却迎来30年的曲折人生。
三
张培刚这个“从头号资本主义国家美国回来的”的洋博士因为“人还可靠”,被一纸调令任命为华中工学院第三校建设规划办公室主任。当时华中工学院的校址还只是一片农田和坟场,张培刚每天劳动之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游说农民迁坟,完全与经济和教学不沾边。
1956年的一天,两位智利学者来中国寻找Pei kang Chang先生,谁也不知道这个“背钢枪”是何方人物,最后在北大教授严仁赓的提醒下才知道是张培刚,智利人北京从辗转到武汉。
在扮作张培刚住所的招待所,智利学者请教他农业国家工业化方向。一时间,张培刚有些语塞,许久之后,才说:“我暂时还没有工夫去研究这些问题”。最后,草草应酬几句就将客人打发走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博士论文正在世界范围引发研究热,刚在南美洲出版了西班牙文版本。
1957年,整风运动开始。张培刚下放农村劳教,白天推粪车、拉磨。晚上,教农民识字、读书。多年后,回首这段往事,张培刚曾经感慨道:“搞马列主义,我们这些人可能没有太大的用处,弄得我自己也怀疑自己过去学的东西也没有用。”至于是否希望通过毕生所学改善农民现实处境,“没有想,那觉得不可能了,已经实现不了了,已经死了这条心了。”
1998年,张培刚申请了二十几年的博士点终于获批,他以85岁高龄成为博导,在国内绝无仅有。半生流离的张培刚终于在晚年迎来平静岁月,而本该颐养天年之际却又负起传道授业之重。
时光氤氲,关于张培刚的评价不断涌现,有些令人振奋,有些则让人黯然。如董辅礽曾如是说:“1946年我考进武汉大学经济系,结识了我人生中第一位重要导师张培刚教授,但是张老师的学术思想,像一颗流星,在20世纪中叶的天空划出一道炫目的亮光之后,便旋即泯灭了。”
还有一次,一位记者采访张培刚,结束时问他,“你认为中国经济学界还能出大师吗?”
一时间,身陷沙发中的张培刚目光亮了起来,思讨许久,摇摇头,“很难”,接着一字一顿地说,“学术风气很不好,当官的如果不带头克服掉浮躁和功利之风,很难!没个三五十年不行。”
一旁的夫人谭慧赶忙暗示他。“那就再等个20年吧”,张培刚意味深长地更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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