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以养正
“启蒙”是我们今天常用的一个汉语词汇。该词由两个词构成,“启”是动词,本义是打开,引申为启发;“蒙”是名词,指一种草本植物。《说文》云:“蒙,王女也,从艹,冢声。”王女即女萝,又称菟丝,乃蔓生草名,故从艹。“冢”,本义指山崖高大,引申指高坟。《说文》:“冖,覆也。”以“冖”为部首的字,大多有“覆盖”的含义。所以《说文》又说:“冢,覆也;从 ,豕。”上边的 “”本是房屋的形状,下边的“豕”是猪、狗类家畜,反映了上古时人畜同居的原始习俗。此字与“家”同源,生时为家,死后成冢。段玉裁注:“凡蒙覆、僮蒙之字,今字皆作‘蒙’,依古当作‘冢’,‘蒙’行而‘冢’废矣。”可见“冢”和“蒙”本是一字。菟丝多缠附其它植物之上而营生,有被覆其外意,故蒙从冢声。“蒙”由于从“冢”声义,故也借以表示“覆盖、遮蔽”之义,如《诗·唐风·葛生》:“葛生蒙楚。”
蔓草附木而生,繁茂时将树遮蔽,其下阴暗,表示蒙椅不明。
“启蒙”一词的本义就是去除遮蔽物,而显露出被遮蔽的东西。因此,启蒙概念在词源上是由借喻或隐喻而来的,它的核心内容就是除却蒙昧而使理智开显出来。《易经》六十四卦之中,处处显出启示与教化的意义,而论教育最具体的,又莫过于蒙卦。蒙卦直指要旨,明白地告诉学习者,要去无明、现本性。
在中国古代,“教育”有着丰富的内涵。《说文》云:“教,上所施,下所效也,从攴孝。”攴,小击也,以之示儆,下顺之,而从所施为教。
《说文》云:“,觉悟也,从教ㄇ,ㄇ,尚蒙也,臼声,学,篆文省。”觉悟在使受教者去其蒙蔽而自反自强,亦可助教者自我觉悟而受教学相长之益,故从教从ㄇ。又以臼,象两手以去其蒙,有两相扶持之意。须教者学者人我互助,亦须身心自我约束,故从臼声。为古文,学为篆文,二字音义本相同,而学为今所习用者。可知教育是以人类经验为内涵,借人我互助,以达到社会共进的历程。
《说文》云:“育,养子使作善也。从ㄊ肉声。”ㄊ音突,“ㄊ,子生顺如脱也,子生必先首下。”肉,代表母体,育字从肉ㄊ,即坠母体而出为育,乃生育之义,亦即生子而养之教之之义。
就蒙卦的卦体看,清李光地《周易折中》云:“蒙以九二、六五为主。盖九二有刚中之德,而六五应之:九二在下,师也,能教人者;六五在上,生也,能尊师以教人者也。”卦辞说:“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不是我有求于幼童,而是幼童有求于我,第一次向我请教,我有问必答,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乱问,则不予回答。“匪我求童蒙”的“我”,是九二一爻,代表老师,“童蒙”是六五一爻,代表学生,“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据彖辞解释是“志应”。所谓“志应”就是“二五相应”,九二以阳刚居在下位,六五以阴顺居在上位。以常情而论,在下位者当求在上位者,但论教育则不然,九二不去上求六五,而六五自动下求九二。徐醒民在《儒学简说》中举例说,这便如太甲来求伊尹,成王来求周公,而伊尹周公虽不往求太甲成王,但必有刚明之志涵养于中,形之于外,足以为师,由是感应对方来求,所以“志应”二字值得玩味。
师生心志相应,则孺子可教。再三,则有变化,志不能应,此时若勉强教授,惟恐渎乱学童,所以不如不教。孔子教学,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是不告,并非有所保留,而是造就学生的一种方法。
屯卦和蒙卦是反复的关系(综卦),屯卦的卦形,倒转过来就成为蒙卦。干、坤之后,紧接屯、蒙两卦,屯卦开拓外在世界,取建侯之义,乃“作之君”;蒙卦启发内在世界,取求我之意,是“作之师”。得君以治,故屯作之君;得师以教,故蒙作之师。
《序卦传》云:“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稚也。”屯是艹始生,蒙是蔓草之大者。蒙是蒙椅不明,稚小的特点是童蒙未发。“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蒙卦强调如何启蒙,如何教育的问题。《杂卦传》云:“蒙,杂而着。”苏轼认为这是指儿童蒙昧理智未开的两个阶段。《东坡易传》卷九:“蒙正未分,故曰‘杂’;‘童蒙求我’,求人以自明,故曰‘着’。”童蒙在“杂”时,处于明暗之际,而求我之际,童真昭著,正可发蒙。《周易折中》卷十八引柴中行说,此句指人虽蒙昧而善理是显明的。“在蒙昧之中,虽未有识别而善理昭著。”
“物稚不可不养也。”“蒙以养正,圣功也。”浑沌杂乱,必使之茅塞顿开,需要从小做起。从小不教,“苟不教,性乃迁”。天地初开,万物脆弱,这时候要好好保育。这意味着孩子小时候,就要养他的浩然正气,正确的待人处事态度,养好了,功德最神圣。假如你养出了一个范仲淹,圣功也!所以“养正教育”最重要,可惜现代教育只是灌输知识,追求技术,完全不懂“蒙以养正”的深意。(财富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