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是节日和礼物的季节。大家有没有整理礼品清单的习惯？看看自己都送出了些什么礼物，又收到些什么礼物。我不会给自己收到的东西列个单子，也不会真正介意礼物的价值，但是礼物对我来说，从来都是很有趣的“建设性意见反馈”。通过收到的礼物，我们多少可以看出——在友人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品味、定位和风格。而且，亲近的人送的礼物，往往会基于你现有的风格，带一点点变化，如果是实用性的礼物，就大多会稍稍高于你日常的消费水平，或者稍稍打破你最惯常的实用习惯。这往往代表着送礼人对你的认可、寄望和对你某种变化的期待。如果你是个美食家，你可能收到厉害的厨具，大家一定希望你又会吃又会做；如果你是品酒高手，可能收到几箱佳酿，同时收到些最新的保健品，大家也希望你保护身体。
如果收到的礼物是了解别人眼中自己的一个侧面，那么自己送出的礼物，很明显直接反应了我们本身所处的生活状态、品味和很多态度。我被自己今年新年购物的清单吓了一跳——几乎全是些艺术家和各种领域跨界的产品。我很清楚自己是受所从事的行业影响，但依旧惊讶于：一，以往也关注，但没有真正这么大量的消费在上面；二，自己早过了盲目消费的年龄，只有我因为干艺术这行才买这么多这些东西吗？！
于是，我拿今年最具代表性的，和过去几年里比较成功的全球顶尖艺术家跨界产品在身边的人群里简单地调查了一圈，看看什么人会对什么样的跨界产品买账。结果很有意思。在大大小小的跨界商业案例中，今年有两个案例，几乎没有遭到这些苛刻的群体中任何人的攻击和批评，得到的都是称赞，或者很客观的、分析式的评价。一个是Alexander McQueen为庆祝其品牌标志性骷髅头图案印花丝巾诞生10周年，邀请了英国当代艺术的“国宝”艺术家Damien Hirst设计了30款限量版的丝巾。McQueen和Hirst在审美上本身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们都疯狂热爱对称造型、骷髅、奇异昆虫和植物所呈现出的某种“自然界天然的黑暗面”。这对跨界合作感觉顺理成章，成品也是让人眼前一亮，如万花筒一样般绚烂的几何昆虫图案和浅浅浮现在斑斓色彩中的骷髅图案，明亮优雅中带着艺术赋予的关于“生”、“死”、“爱”的深刻议题，是几乎各种类型的群体通吃的设计。了解Hirst的人几乎都愿意为了他的限量设计花6000-9000块人民币买这款丝巾，不知道艺术家的人则通过MQ认识了Hirst，并觉得这位艺术家很不错。
另一个就是Lady Gaga的新专辑“ART POP”和大牌当代艺术家杰夫•昆斯(Jeff Koons)、著名行为艺术家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c)以及其他几位前卫摄影、装置、互动数位艺术家的一系列合作。无论是否关注流行音乐或当代艺术的人都很可能在商场或者各种媒体里见到过Jeff Koons为Gaga新专辑设计的封面——一个很像塑料雕塑的裸体Gaga，双手托着胸部，双腿间夹着一个亮闪闪的蓝色大球，背景画面是文艺复兴绘画大师，波提切利的传世名作“维纳斯的诞生”。如果大家再看过专辑主打曲目MV中一系列他们合作的造型，就不得不佩服，这是一套几乎没有漏洞的高明设计。Gaga依旧非常裸露，反叛挑衅，但在各种主题鲜明、冲击力强的艺术元素包装下，她的形象渐渐超越了简单的性感，怪诞和流行，明显想讲述关于“新生”、“新纪元”、“完美的女性偶像”这些颇有野心的概念，也使她趋向成为一个“将其身体本身，综合上音乐、表演、视觉艺术为一体”的表演艺术家。
Jeff Koons在大众眼里的知名度一定不如Gaga，虽然他是全球最富有的在世艺术家之一，在当代艺术圈和拍卖场上他的名字是响当当的。他的作品以鲜艳闪亮的玻璃钢材质和充气玩具式的造型著称。Gaga专辑封面的那个蓝色大球就是Koons在全球顶尖画廊David Zwirner刚刚展出的新作“凝视球(Gazing Ball)”。他是个艺术史功底很深的人，对艺术的各种见解非常犀利睿智，但其作品从不吹嘘深刻含义，轻松诙谐，色彩和造型更是讨喜，一直是全球藏家花大价竞买的对象。艺术圈和社交界也喜欢谈论Koons和他最新的动向。
但他仍然需要更大的名气，不断制造更新、更刺激的话题，在大众面前露脸，保持被关注度。Koons从不排斥商业上的合作，他经常接受富人、大品牌的委托定制和跨界设计项目，比如BMW艺术汽车， Ikepod限量腕表，给希腊大富豪Dakis Joannou设计极为颠覆观念的，像玩具一样的大型豪华游艇，最新项目则是为全球顶级香槟品牌Dom Pérignon香槟王设计“气球维纳斯”限量版酒瓶。简单分析他的这些项目，就会惊讶于他不同时期所接受的商业项目和其同期作品风格的贯穿一致，曝光密度和所涉及领域安排的缜密。过去十多年，Koons天马行空，游刃有余地玩味于经典与当代，艺术和商业之间，态度十分坦然幽默。在他一系列商业成功和赚大钱之后，主流媒体反应过来，抨击他是当下“以自我推销、炒作和哗众取宠为生的最糟糕的艺术家”。《Art News》也说，Koons成功的几点策略中除了作品本身样式特质，还包含很关键两条，一是“制造话题，让自己成为注目焦点，名人的东西总有人抢着要”；二是“与其把自己当艺术家看，不如把自己当广告明星用。”
事实证明，没错，他得逞了。去年11月中，就在Lady Gaga专辑发布会的3天后，佳士得拍卖行“战后及当代艺术”夜场上，Jeff Koons的巨型橙色雕塑“气球狗”以6260万美元成交，创造了在世艺术家单品拍卖世界新纪录，也成为目前世界上最昂贵的当代艺术雕塑作品。这就是当代艺术圈的生态：艺术家不再甘于埋头创作，不再视金钱和名利为粪土，他们寻求不同的商业合作，以期将艺术价值最大商业化，赚钱或赚取名气，从而不断地为自己的品牌增值。
Gaga和Koons有着共同的野心——做偶像。超越流行音乐单一范畴，超越艺术单一范畴的——社会偶像。这让人联想到波普艺术的巅峰代表安迪•沃霍尔（ Andy Warhol）。Warhol是个……“超越跨界”的例子，意思是，当一个个体有本事在流水线上批量生产艺术品，有本事把一堆番茄汤罐头变成高尚艺术品，进而组织了一个“工厂”在电影、广告和电视界呼风唤雨，他就不仅仅是某个标签类别下的艺术家了。Warhol绝不是艺术史上最有技术天赋，最有深度或艺术成就最高的艺术家，但他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是时代符号，作用是社会文化层面的。他上世纪70年代说“赚钱是一门艺术，好的生意就是最好的艺术。”到现在这话听起来还有点刺耳。Gaga又说“过去流行文化是一门艺术，现在，艺术是流行文化的一种。”……停顿一下，我们琢磨一下这句话吧。
人们对这句话会有三种可能的态度。一，传统观念，艺术是枫丹白露、高山流水，永远也不可能流行，被大众理解和欣赏。二，先锋观念，艺术早“死了”，现在有钱的艺术家才能存活下来承担艺术的责任，没有最广泛的受众，说出的话没人听，意义何在？所以艺术应该是普遍流行的。三，介于两者之间，同时认为很多艺术确实是应该绝大多数人看不懂才对，但也某种程度上认可Gaga做的事和一般娱乐明星不一样，很“艺术”；Koons的作品到处都是，卖艺术品像卖商品，但至少画廊和美术馆说他是艺术家应该是有道理的。
你是哪种观点？我是不上不下，庸俗的两者都能接受的第三种。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乐于看到艺术家和各种领域富有创意的跨界结合。我会为精彩、精心的成果叫好，无论是作品还是产品。当然也绝不会对糟糕，潦草敷衍的东西吝惜我的反面评价。
我的新年购物单上，理所当然有Koons的香槟；还有由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建筑师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操刀设计酒瓶的2009年份Icon Hill；以及国际顶尖雕塑艺术家、伦敦奥运会“伦敦塔”的设计者安尼什•卡普（Anish Kapoor） 设计酒标的2009年份的Mouton红酒。
艺术的最美妙之处，不就应该是“可能性的无限”吗？何必介意这种可能性是漂漂亮亮地在大都会博物馆里登堂，还是出现在商业发布会上。艺术作品只是一种“说话”的方式，只有当你和它说同一种语言的时候，你才能真正体会其中的丰富内涵和深刻意义。每个人都应该享受属于自己的“艺术共鸣”，享受艺术带给生活的惊喜。（财富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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