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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对疫情下的陋习,该不该小题大做?

应对疫情下的陋习,该不该小题大做?

戴晓雪 2020-05-19
这么两个大家,谈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事,是否小题大做了?在谈“疫”色变的今天,我明白了。

最近给朋友打电话,问她是否还宅在家里,她说已经上班了。只是疫情当前,每天出门得全副武装,做好“防火、防盗、防同事”的准备。晚上回家后还要用消毒水、酒精反反复复刷鞋底。她抱怨说:“作孽啊,我这辈子都没干过这营生”。

这让我想起,在十多年前,我也曾经这样擦过鞋。我去中国某个城市看著名艺术展,让我惊讶的是,平整的马路上都是一圈圈深浅不一的痕迹,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痰迹,旧的新的交错叠加在一起,到处都是,顿时不寒而栗。身处这样一座文艺的城市,却好像无我立足之地。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去过那儿。

繁华的上海南京路步行街曾经也是这般情景。1999年12月1日,时任市长徐匡迪签署了一项暂行规定,行人们被严格“做规矩”了:你只要吐痰,就让你掏银子。一口痰,50元,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后来听一个朋友讲起,他的远房亲戚来上海玩,被执勤人员抓了个现行。执勤老伯嗓门大,一声吼叫,他那可怜的亲戚一下子被众人围观了。亲戚昂着头问“一口痰多少钱?”老伯淡定地说:“50元,有发票。”亲戚慢慢摸出一张百元大钞,老伯正想找零钱,亲戚说:“别找了,我再吐一口!”此话引得围观者哈哈大笑⋯⋯其实在1984年,上海就已经率先开始禁止吐痰了,违者罚款两毛。据说实行当日,共收到罚款20多万元。1988年甲肝大流行,罚金提价到10元;2003年非典时提到200元。尽管这种事让被罚者很不爽,但慢慢地,人山人海的南京路步行街变得干净了。

新加坡曾经也是个“吐痰国家”,后来实行了一套比上海南京路更严的管制方法。据说只要有人随地吐痰,第一次罚1,000新币(约合人民币5,000元),并记在当事人的行为手册上,第二次罚2,000新币,第三次罚5,000新币,行为恶劣者可处以最高7天的监禁或受鞭刑。这还没完,打屁股的过程还会在电视里直播,让当事人及家人丢尽脸面,看你还敢不敢随地吐痰?新加坡就是用这种硬核做法,摆平了有吐痰陋习的市民。两个月前,邻居家的儿子去新加坡进修,临行前,组织上给他一份出行注意事项清单,其中包括吐痰等细则,对外国人绝不网开一面。

日本人讲究卫生世界第一。我第一次去日本时,发现那儿的大街小巷好像被肥皂水洗涮过一样,更不用说地上有一点儿痰迹了。后来我常去这个干净的邻国,发现原来每天晚上店家都会把门前那块地洗涮干净,有的索性把水管和龙头安在墙角,以便细细打扫,打扫完毕,路上还不留一点积水。日本人“不给别人添麻烦”不仅挂在嘴上念叨,而且已经深入到了骨髓。

俄罗斯对吐痰也有规范要求。我曾去俄罗斯旅游,导游是个在莫斯科读书的东北小伙子。他告诉我,只要老乡来,他就预先关照千万不要随地吐痰,不要给咱中国人丢脸。老乡说“我向毛主席保证,可以了吧?”一天,老乡把一口痰憋在嘴里好一阵,终于在街上看到一个垃圾桶,就直接把痰吐了出去。路过的俄罗斯人不是皱眉就是摇头。老乡一踏进门就问,为啥我照你说的做了,还遭人白眼呢?小伙子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交代细节。原来在俄罗斯吐痰是有规定的:先把痰吐在纸巾里,然后才是丢进垃圾箱。那种“一步到位”的动作,既不雅观,还会传播病菌。

我在美国学习工作期间认识不少留学生和学者。一天某君在路上遇到我,便跟我边走边聊天,谁知他话说到一半,就把痰吐到了路边的花间草丛里。见我目瞪舌强,他马上给我“科普”:“我给植物增加点营养,嘿嘿。”如此看来,虽然有个别人拿了高学位、找到了好工作,但这种陋习也随着留学“留”了下来。凡是去哈佛大学参观的游客,都会在哈佛铜像前摸着哈佛的鞋子拍张照,据说为了保佑自己的后代不费吹灰之力踏进哈佛校门。那景点是我去办公室的必经之路,有时我看到刚拍完照或在等候拍照的国人,无聊时会在哈佛铜像周边的草地上做这种陋习。我不知道哈佛(铜像)看在眼里,还愿不愿保佑他们的子孙?

我开头提到的那位朋友,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她在外面跟人吵了一架,因为有人在她面前吐了口痰。擦烦了鞋底的她,冲上去就吼:“你怎么还在吐痰?”不料对方回了一句:“马路不就是用来吐痰的吗?”她也不买账:“你不就像乡下老太让孙子在世博会展厅里大便一样吗?”她的紧张事出有因:专家们提醒,不要让带有病毒的鞋和你一起回家,因为你不知道病毒携带者在哪里吐痰了。科研人员曾经对公共场所的痰迹进行化验,发现有4%~6%的痰中带有结核菌。在开放性肺结核患者的每毫升痰中,可以查到约10万个以上的结核菌,加之那玩意儿还带有流感、肺炎、麻疹、百日咳、白喉等病原体。吐痰看似个人小事,实际关乎他人健康、城市风貌、国家形象。

80多年前,林语堂在《吾国吾民》中把吐痰陋习嘲讽为“国粹”;胡适在《不朽—我的宗教》中也惟妙惟肖地描述了一痰之微如何祸害众生的,最后他说“⋯⋯然而那先前吐痰人的骨头早已腐烂了,他又如何知道他所种的恶果呢?”我当初读他们的文章时曾想,这么两个大家,谈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事,是否小题大做了?在谈“疫”色变的今天,我明白了。(财富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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