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格勃及其战友如何接管俄罗斯经济？

    对于如今直面115美元高企油价的经济，BP的例子提出了一个恼人的问题。比尔•布劳德（Bill Browder）怀疑，现任俄罗斯的经理人和政府领导人是否对“产权有任何严肃认真的承诺”。布劳德曾是俄罗斯最大的外国投资基金经理，直到2005年，他的签证在不给出任何解释的情况被突然注销。在俄罗斯企业界的最高层，有太多的人曾在臭名昭著的间谍和安全机构而不是哈佛或斯坦福接受教育，这让布劳德不能放心。过去一年，他的遗产资本管理基金（Hermitage Capital Management）遭到俄罗斯当局反复、突然的搜查，据称该基金有各种不当行为（但没有一条得到证实）。布劳德对《财富》杂志说：“此事每天都要发生，而且要持续一整天。如果你拥有（政府想要的）财产，你就可能成为这种突击检查的目标。”

    外国人不是政府愈演愈烈的抢夺地盘行动的唯一目标。早在2003年就有了这样的苗头，当时亿万富翁、俄罗斯的石油公司尤科斯（Yukos）首席执行官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Mikhail Khodorkovsy） 被起诉。现在，他以可疑的逃税和诈骗罪名在西伯利亚服八年徒刑。对他的审判，由时任普京副参谋长的伊戈尔•谢钦领导。谢钦拒绝接受采访。他把尤科斯并入国有的俄罗斯石油公司，一年后成为这家国有公司的董事长（同时继续担任普京的得力助手）。将尤科斯并入，使俄罗斯石油公司从一家黯淡的国有企业摇身成为绩效明星，去年营业收入达到362亿美元。霍多尔科夫斯基现在正面临盗用公款和洗钱的新指控。他今年5月份对《时代》周刊（Times）说：“一项判决刚结束，他们又加上另一项。”他声称，谢钦是出于贪婪抢走了他的公司。俄罗斯政府的一位发言人说，对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判罚是合法的。

    7月末，普京再次摘下丝绒手套，冲着惹恼他的一位寡头亮出了拳头，同时恐吓一家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俄罗斯大公司的投资者。普京公开威胁采矿和金属巨头车里雅宾斯克钢铁集团（Mechel）的首席执行官伊戈尔•祖金（Igor Zyuzin），指责他操纵价格以图逃避公司税。亿万富翁祖金称病而没有在一次与俄罗斯政府的会议上露面，普京在下诺夫哥罗德对一群钢铁公司高管们说：“生病归生病，但我想，他得赶快好起来。否则，我们要给他派个医生，解决所有问题。”此话令车里雅宾斯克钢铁集团的投资者感到反感。集团股票在纽约一个交易日内暴跌30%。普京拒绝就此事接受采访。

    为了安抚紧张的投资者，“俄罗斯公司”的领导人极不情愿地给他们的公司加上一点透明度和值得投资者尊敬之处。两年前，谢钦和他的首席执行官谢尔盖•博格丹齐科夫（Sergei Bogdanchikov）雇用了前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银行家彼得•奥布莱恩（Peter O’Brien）担任俄罗斯石油公司的首席财务官。博格丹齐科夫负责在俄罗斯的日常运营，奥布莱恩则向西方摆出一副值得信任的面孔。两人都对谢钦汇报，谢钦则向普京汇报。

    但怀疑者认为，俄罗斯经济表面的繁荣和一种主要资产日益为国家所控制的行业无法持久。一位在某公司莫斯科分部工作的高级经理说：“这些家伙之所以现在到处摆出一副天才的样子，是因为中国人和印度人正在变得富有，推动了对所有东西的需求。这就好比你本来就生在三垒，就自认为打出了一记三垒打。”

    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已经出现了警示。过去三年里，这一行业是油价大涨的主要受益者，也是俄罗斯国家夺回控制权的主要行业。分析师们指出，由于投资衰退，今年的产量可能实际上正在下滑。为此，俄罗斯今年春季削减了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公司税，但这显然不足以激活这个本该繁荣的行业。一位不愿表露身份的前尤科斯公司高管说，问题在成本高企，油田老化。这些都需要“行业最好的技术和管理人员来解决。不幸，他们正竭力把这一切赶出俄罗斯。看看尤科斯吧，看看现在的TNK-BP公司吧”。

    让很多从前是间谍、如今在管理着俄罗斯的“强力派”团结在一起的理念是，他们讨厌他们的祖国在鲍里斯•叶利钦当总统期间发生的诸多变化。他们认为，苏联的解体是个耻辱。在随后十年爆发的混乱、犯罪和腐败是一场灾难。他们的话其实并不全错。

    我当时就是那里的外国记者，时值叶利钦的第二个任期（1996-2000）。普京和他的亲信怀念苏联与抗衡西方的冷战，他们肯定为这种怀旧情绪所误导。但是，控拆后苏联时代俄罗斯的另一个方面——当今掌权者说起那些岁月就要大谈一番的经济混乱、犯罪和腐败——却是对的。那个时期，普通俄罗斯人的境遇通常很差。差不多所有的国家职员，包括教师和军官，都曾连续数月领不到工资，因为政府破产了。1998年，它实际上已经在拖欠其主权债务。我曾到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堪察加半岛旅行，采访一位因无钱为妻子办一场生日宴会而自杀的军官的家庭。政府一直未曾给其所属的单位发放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