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电气四面楚歌

    显示这样的乐观情绪并不合理的证据——以及预示着更大的麻烦即将到来的迹象——终于在2008年4月轰然降临。当时，通用电气宣布第一季度的利润比华尔街的预期低了7亿美元。用通用电气的标准衡量，这可是史无前例的重大失误。正是这个失误，促使前CEO杰克·韦尔奇（Jack Welch）在CNBC电视台的节目中激动地说，他会“掏出一把枪毙了（伊梅尔特），如果他在接下来的几个季度里不能兑现现在所做的承诺的话”。更糟糕的是，伊梅尔特曾经在第一季度仅剩18天的时候向投资者担保，一切正常。通用电气刚刚公布了题目为《投资与兑现》（Invest and Deliver）的年报，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在通用电气公司内部，“兑现”是个特殊的词儿。你时时都要实现承诺。正如韦尔奇在CNBC的节目中所说，“只要你能兑现盈利。如你告诉大家，将增长12%，那就得实现12%的增长率。”

    结果，伊梅尔特犯下了通用电气公司最严重的错误，他未能兑现。怎么会这样？很简单。3月13日，他再次打消了投资者的顾虑，该季度于3月31日结束。但是在此之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贝尔斯登公司（Bear Stearns）破产，结果导致全美国的信贷市场冻结。通用电气原指望通用电气资本公司能够像往常一样，在最后一刻力挽狂澜，但这一次它失败了。

    结果呢？股价先是上扬，然后又进一步下挫。投资者感觉被背叛了，并且大失所望。Sterne Agee公司分析师尼古拉斯·海曼（Nicholas Heymann）写出了大家的心声：“投资者现在才明白，通用电气利用季度的最后两周来‘微调’它的金融服务组合，从而确保它的盈利目标能够实现。事实证明，它其实不是什么神奇的管理体系或风险控制体系，就连创造性的聪明才智也算不上。它就是一块幕布，在人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搞魔术表演。”

    不幸的是，导致第一季度失败的原因并未消失。通用电气公司的经理与其他所有人一样，未能预见到在当今这个相互联系的庞大金融体系下，情况会变得多糟糕。经理们认为，在利率上涨1个百分点的压力测试模型中，他们的表现非常勇敢，但他们并未察觉到同业拆借会突然间几乎完全停止，一些证券化的债务几乎完全无人问津，而且投资者变得如此恐慌，他们为了得到安全的短期国库券，宁愿接受负利息。在这样的环境下，通用电气资本公司的商业模式已无法按照原先的方式运转。

    整个夏季，坏消息接踵而至。通用电气已经宣布，它将出售生产电灯泡、医疗设备和某些电气设备的部门[没错，这家由托马斯·爱迪生（Thomas Edison）创建的公司希望退出灯泡市场]，这些商品类业务的利润少得可怜，而且改善利润状况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在增速趋缓的经济环境下，没人愿意支付像样的价格。通用电气还想出售其自有品牌的信用卡业务，但这同样也已为时太晚。在遭受重创的信贷市场，没人愿意购买300亿美元的信用卡应收款项，而且据公司声明介绍，其中大部分欠款人还是次级借款人。因此通用电气仍然无法摆脱这些业务。

    一年前，通用电气的股价在每股40美元左右，2008年夏天下滑至20多美元，9月中旬随着雷曼兄弟公司（Lehman Brothers）的破产，金融危机进入了危急阶段，结果导致公司股价的崩溃。伊梅尔特希望避免再次发生灾难性盈利意外事件（同时也是逃过被韦尔奇击毙的命运），他在该季度结束前5天宣布，公司的盈利将比此前的预期低7亿美元左右。然而与此同时，他又说他认为没有发行新股的必要，这句话为再次给投资者带来震惊埋下了伏笔。六天之后，他发行了新股。

    公司的这一举措非常仓促，简直是不合规矩，但更为严重的是从中透露出的绝望情绪。还记得获取低成本资本对通用电气的重要性吧。股票的成本可不低——其成本远高于债务——而且向巴菲特发行的优先股附带有10%的利息单，公司将以税后利润予以支付。因此这30亿美元可能是通用电气得到的最贵的一笔资本。但是伊梅尔特——他已去奥马哈拜会过巴菲特，并且多次向他讨教——愿意支付高价，因为这位著名投资人的支持有助于信心的恢复。他和财务总监基思·谢林（Keith Sherin）还达成一致，保留至少90%他们个人所持有的通用电气股票，直到伯克希尔赎回它的优先股（伊梅尔特很早以前就承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出售一股股票）。

    发行股票的过程进一步证实了公司面临的困境：直到9月底，通用电气一直在公开市场上回购自己的股票。2007年，它回购了140亿美元的股票，去年回购的股票超过了30亿美元，而且几乎全部是以每股30多美元的价格购入的。现在，就在它暂停重购计划仅六天之后，又开始以每股大约22美元的价格发行了价值120亿美元的股票。也就是说，它在高买低卖。

    通用电气为什么如此急切地获取现金？公司为此给出的理由相当乏味，但很显然，商业本票是令投资者感到担心的重要因素。商业本票是公司为实现紧急目的而获得短期贷款的途径，通常只有几天。它的吸引力在于，公司只借它需要的资金，而且利率很低。许多公司使用商业本票，通常只是用来支付日常开支，但没有哪家公司会像通用电气这样使用商业本票。公司大约有880亿美元未偿还的商业本票，紧随其后的J.P.摩根（J.P. Morgan）拥有470亿。通用电气深知严重依赖这种资金来源的风险，但认为自己已做好充分准备，以应对银行贷款额度等其他融资渠道的任何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