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G：政府的不速之客

    这些并非只是AIG的问题，也是我们纳税人的问题。事实证明，去年9月份政府投入的850亿美元——姑且称之为“A计划”吧——太少了，而且交易条款也超出了AIG的能力范围。因此，11月份时联邦政府转向了“B计划”，计划包括多个复杂的部分，这些部分共同构成一个令人眩晕的约1,500亿美元救援方案（形象一点说，这一数字超过宝洁公司的资产总额）。按照该计划，美联储提供600亿美元的信贷额度，财政部持有公司400亿美元的优先股，即AIG79.9%的控制权；设立两个由美联储支持的融资载体，它们神奇地从AIG的财务报表中抹掉约500亿美元的麻烦。正如管理层认为的那样，这个一揽子救援方案的目的，就是要让AIG能够继续经营，以便它再度回归为独立的私有公司，而后政府全身而退。

    理论上，这一方案的成本是1,500亿美元，但政府可能因为持有AIG的控制权而获得一定的回报，从而降低这一数字。首先，在一个规模巨大的AIG出售主要资产的计划中，联邦政府将成为受益人。该计划最初由维卢姆斯塔德制定，并将由里迪执行。被出售的资产包括AIG旗下大部分的非保险财产和人寿保险公司，总共可能包括20到25个单独的交易。据首席执行官里迪介绍，计划实施结束后，AIG的年度营业收入将从1,000亿美元左右下降至400亿美元，并将使公司回归其主业——财产和意外险。有人估计，这些拟议中的交易将给公司带来600亿美元的款项，相当于救援计划的贷款部分。

    AIG和政府都急于出售这些资产。但不幸的是，AIG财产——里迪称之为“我们不可思议的世界一流资产”——的潜在购买者现在非常稀少。正常情况下可能有购买意愿的许多保险公司都遭受了严重的投资损失。其他行业的购买者也无法筹集到资金。里迪说，如果AIG被迫仓促出售这些资产，他们可能会考虑低价出售，这样做对公司和政府都没有好处。因此AIG需要喘息的空间，B计划满足了这种需要，政府对AIG提供的主要信贷额度的期限可以从2年延长至5年。该交易的两个附带部分的期限甚至长达6年，并且“还可以延长”。

    可是，即便是跟AIG紧密合作5年，也已经超出了政府的预想。事实上，把二者拉拢到一起的事件让人想起了1942年的经典电影《晚餐的约定》（The Man Who Came to Dinner），剧中蒙蒂•伍利（Monty Woolley）扮演令人难以忍受的谢丽丹•怀特赛德（Sheridan Whiteside），赴约前去吃饭，在台阶上伤到了自己的臀部，并在整个晚餐期间一直待在那儿，几乎把晚餐主人逼疯了。在当前的这场“真人秀”中，AIG是前来赴约的公司，政府则是不知所措的主人。别问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什么时候结束，这没有时间表。

    事实上，最后时限可能会因为AIG旗下一个特别的大麻烦而无限延长。它是一个复杂的非保险业务部门，大家都认为不可能为它找到买主，因此需要逐渐停止这项业务，但停止过程可能是漫长的，而且成本高昂。这个大麻烦就是“AIG金融产品部”（AIG Financial Products，简称FP），它设立在一个名为“金融市场”（Capital Markets）的部门之内。FP建立于21年前，设立的目的是交易场外金融衍生产品，后来它赶上了业务繁荣时期。在它设立以来的大多数时间里，FP给长期担任首席执行官的汉克•格林伯格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帮他实现了非常了不起的盈利增长记录，直到几年前这样的好光景才因为重编盈利报表而遭到严重打击。重编盈利实际涉及到整个集团，包括FP。

    更糟糕的是，即便是在这些糟糕事件浮出水面并导致格林伯格下台之际，AIG仍然深陷抵押贷款证券交易之中，这种证券很快就变成了有毒资产。这一问题的成因，部分在于公司旗下保险公司采取的有些疯狂的投资政策。AIG在结构上是一个控股公司，是众多经营性保险公司的母公司。但真正决定其命运的是FP，它针对超高信用档的（super senior tranches）债务担保债券（Collateralized Debt Obligations，简称CDO）签发了近8,00亿美元的信用违约互换（CDS）合约——这是一种向投资者提供免遭本金和利息损失的保险合同。这些CDO由抵押贷款证券构成，其中还包括次级抵押贷款。一个金融巨浪袭来，吞噬了AIG。这些CDO随之贬值，母公司的信用评级也被下调，进而触发了信用违约互换合同中的如下条款：如果AIG的资信下降，交易对手可以要求提供担保。担保要求让母公司陷入困境。这构成了最终将AIG推入政府怀抱的内因。

    而外因是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没能进入避难所，这给AIG留下了机会。在去年9月15日（星期一）之前那个危机重重的一周内，政府决定不能也不会援救雷曼兄弟，而是任其破产。之后的破产法庭卷宗显示，雷曼兄弟和其他交易方之间共订立了90万份衍生产品合约和金融产品合约。持有这些合约的债权人在周一一大早就意识到了他们的钱将会打水漂。“系统性风险”这个抽象的金融概念立刻间变成了残酷的现实。全球信贷市场随之冻结，并一直持续到周二，也即AIG差点儿破产的那一天。所有金融业人士似乎都普遍接受的一种观点认为，政府到周二时意识到了任由雷曼兄弟破产的决定是极其错误的，并认为不能再在第二天让AIG破产，从而错上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