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G：政府的不速之客

    AIG的组织结构可能会带来很多的问题，这在公司遭受抵押贷款证券灾难时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些问题当然是由AIG的FP引发的。但事实上FP在2005年末一度表现得非常精明，当时它开始认识到住房市场繁荣正在走向不幸的结局，并决定停止销售针对超高信用档CDO的信用违约互换合约。然而，当时它手头上正在进行几笔交易，因此在2006年年初时，“多区块CDS”（multi-sector CDS）——AIG对这些时髦产品的称呼——的总额进一步增加，达到近800亿美元。之后，随着2006和2007年类型的抵押贷款变成有毒产品，AIG骄傲地对分析师大谈其在问题来临之前及时抽身的明智决定。当然，事实证明FP认为自己安全的想法是错误的，因为早些年类型的抵押贷款也受到了冲击。但问题是，到了2007年8月，即信贷危机爆发时，首席执行官苏礼文和FP的老板约瑟夫•卡萨诺（Joseph Cassano）还在到处宣讲说FP避免了2006年和2007年类型证券，从而躲过了抵押贷款危机的冲击。当时，这两年类型的证券已被视为是有毒资产。

    不幸的是，AIG旗下很多其他公司当时并没有听取这些宣讲。AIG经营性子公司提交的监管申报材料表明，它们中的很大一部分，特别是人寿保险公司在2007年12月——也就是AIG开始祝贺自己躲过抵押贷款危机打击几个月之后——仍在买入晚些年类型的住房抵押贷款支持证券。里迪曾被问到：为什么AIG的一部分在买入它们，而另一部分却在说抵押贷款证券风险很大？好像AIG帝国中有他不愿意得罪的人一样，里迪谨慎地回答说：“你知道，这个公司高度分权，分布范围广泛。公司的不同部分采取风险程度不同的经营策略。我只能说这么多。”

    但我们却不能就此善罢甘休，因为事实上住房抵押贷款支持证券（RMBS）拐弯抹角地与融券这个阴曹地府相通。多年来，像许多其他持有固定收益证券的大型机构一样，AIG旗下经营性公司一直出于种种原因——如因为客户用以卖空——需要这种证券的银行和经纪人出借证券。出借方在提供此种服务时，收取对方提供的现金性担保物（cash collateral，即由现金、流通票据、产权文件、证券、存款账户或其他现金等价物构成的担保物——译注），金额稍高于被出借的债券的价值。多年来，AIG旗下公司一直把这些短期资金用于保守的、流动性较强的投资，因此如果客户提出赎回担保物的要求，它们随时都可以返还。

    但是，这种经营方式的赢利性较差。于是在2005年前后，AIG旗下公司开始大幅增加融券交易的金额，2007年第三季度总计达900亿美元左右；与此同时，它们开始把担保物投资于回报率较高、期限较长、表面上比较安全的AAA级证券。你肯定会猜到，主要的投资对象就是RMBS。这种投资策略带来的后果就是，AIG旗下经营性公司不但用短期资金作长线投资（众所周知，这是一种愚蠢的做法），而且还投资于高深莫测的证券，这类证券随时都可能价值暴跌，并创造新的弱流动性记录。2008年有关AIG存在种种问题的消息大肆传播之际，银行和经纪人哭着喊着要赎回他们的现金性担保物，但AIG旗下公司却无法返还，因为这些担保物被套进了难以出售的RMBS。这是围绕着AIG发生的第二宗罪恶。一位公司消息人士称这整个投资方案“绝对是我见过最愚蠢的事情”。（《财富》曾请求采访AIG投资主管蓝可风（Win Neuger），但遭到拒绝。蓝可风是赫尔佐格枪毙名单所列高管之一。名单上的另一位高管、蓝可风的副手理查德•斯科特，如前所述已经离职。）

    对AIG的重组方案而言，非常不幸的是AIG决定出售的人寿保险公司，危机期间它们的资产负债表上存在着大量的RMBS——其价值在2008年间已大幅减计。但是，有谁会愿意接受已贬值数十亿美元、难以估值的抵押大额证券呢？只能靠政府了。面值达390亿美元的RMBS——AIG已将其减计至198亿美元——最近刚刚被转移到一个新设的资产负债表外融资载体。该载体收到一笔为期6年且可延期的195亿美元联储贷款，以及AIG提供的51亿美元股权。如果贷款能够收回并且RMBS升值，美联储和AIG将分享收益，其中美联储拿大头。

    为了从AIG财务报表上清除大部分的多区块CDS风险，还设立了另一个特设载体。如果该载体最终能获得收益的话，将按照与前一个载体类似的方案分配收益。美联储向该载体提供300亿美元贷款，AIG投入50亿美元股权。尽管此交易的细节十分复杂，但其主要宗旨是凭借这350亿美元及AIG交易对手持有的担保物，确保这些交易方不会因面值约650亿美元的CDO受到损失。同时，AIG将被解除其就这些证券承担的互换合约义务。但这并不解除AIG就多区块CDS承担的直接风险。AIG账上还有95亿美元的纯粹投机交易性的互换合约，它们不是具有类保险功能的合约，政府的救援方案不涵盖这部分交易。因此，该公司还需继续设法解决这方面的难题。

    持有抵押贷款证券的人普遍信奉这样一种理论：如果能够持有到到期日，抵押贷款证券就能够带来好回报。这两个载体将会检验这一理论的可靠性。标准普尔公司（Standard & Poor's）的主要AIG分析师罗德尼•克拉克（Rodney Clark）事实上就信奉这一理论，他认为AIG持有的抵押贷款证券的回报率“可能会很高”，因此他认为AIG同意把如此大比例的潜在收益交给政府令人感到遗憾。克拉克的观点实际上等于是说政府必定会输：如果政府从RMBS中获利，纳税人将会受益。但是，因为AIG从收益中分得的比例很小，他们将不会卖力地使公司脱离政府的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