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报应的时候到了

    所以，会有愤怒的民众手拿干草叉聚在一起，他们想让叉尖上挂上几颗人头。前安然首席执行官杰夫•斯基林（Jeff Skilling）至少可以把他的案子转出被安然毁掉的休斯顿，但信贷危机的攻击目标却不能打这张牌。这一次公司的诡计摧毁了全球。一个请求匿名的犯罪辩护律师说：“这是到目前我职业生涯中见到过的最差的执法环境。”

    艾金•岗波律师事务所（Akin Gump Strauss Hauer & Feld）白领部主管约翰•陶德（John Dowd）说：“大家很激动。情况会很快恶化。”

    人们有权愤怒，但愤怒并不是执行适当流程的最佳精神状态。这里的适当流程需要将愚蠢的错误与谎言、欺诈区分开来——这条分界线可能十分微妙。令民众气恼的是，大多数案件都能得到有力辩护。首先，只要向公众做了完整的披露，糟糕的商业模式——即使现在回过来头看，其中的一些就像是制造灾难的药方——就不算是犯罪。实际上，在美国，放贷机构向信用风险巨大的人群推销风险巨大的按揭产品早已不是秘密：这是两党的国策。当时，奇怪的抵押贷款产品[比如“可选付款方式”的ARM（可调整利率按揭）和无需资产和收入纪录的Alt-A（准A类贷款）]被打包成复杂的衍生品证券，其中一些还被穆迪（Moody’s）、标准普尔（S&P）和惠誉（Fitch）评为AAA级。这一情况不仅为人熟知，甚至被美国一些公认最优秀的金融专家称赞为天才的设想。如果连首席执行官都没有预见到现在看来是如此不可避免的失事，那么美联储主席、从前的“大师”艾伦•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也不能。不久前，格林斯潘（尽管是出自私心）把我们的困境说成是“百年一遇的信贷海啸”。

    因此，纽约美富律师事务所（Morrison & Foerster）白领部主管小卡尔•“奇普”•洛文森（Carl “Chip” Loewenson Jr.）认为，两大力量的碰撞即将到来。他说：“没有人，包括房利美、房地美、雷曼、AIG、克里斯托弗•考克斯（Christopher Cox，美国证交会主席）、本•伯南克（Ben Bernanke，美联储主席），认为事情会变得像现在一样糟糕，这对证明犯罪意图不利。”

    洛文森继续说：“而另一方面，在我们国家有一个长期的民粹传统，即从每次经济衰退中找出一个恶棍。”检察官的工作不是找出经济问题的根源，那是历史学家的任务。检察官的任务是寻找一个明确、蓄意的不当行为，由于外行的陪审团是最终的盖棺定论者，不当行为越简单越好。比如说，投资者也许被公司处理衍生品按市值计价的会计方法所误导，但如果一个检察官把这当作案子的核心，必然造成对立的会计专家之间的发誓竞赛，让陪审团陷入一头雾水。

    所以，检察官务必保持简单。纽约东区的司法官员本顿•坎贝尔（Benton Campell）在一次采访中说：“能吸引人们注意的基本是非常熟悉的事情：撒谎、欺骗和盗窃。”

    让我们先从撒谎说起。这将把我们带回到公司高管们每三个月就要面对的盈利发布会。当公司前景越来越不确定，应付这类会议就变得更加棘手。

    在危机期间发表非法的虚假乐观陈述的典型人物，是安然公司的创始人和董事长肯•雷（Ken Lay）。雷在公司的末期重新掌权，此时距安然申请破产保护还不到四个月，公司大势已去，首席执行官斯基林于2001年8月突然辞职，雷基本上独自承担了在公司最后的日子里发表荒唐的乐观讲话的罪名：“资产负债表十分健康。”“第三季度非常出色。”（雷没等上诉就死了，对他的判决自动撤消。）

    虽说陪审团认为雷已经越界，但律师们对于界线在哪里却有分歧。如果去问集体诉讼律师，他会告诉你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律师事务所Bernstein Litowitz Berger & Grossmann的杰拉德•西尔克（Gerald Silk）说：“如果你说话，你就一定要讲真话。”

    但如果问一个负责为公司辩护的律师，你会得到很不同的回答。一个以为辩护为生并坚持要求匿名的律师说：“实际上，你所说的是给公司高管辩护时最为困难的情况之一。你不能说谎。你陷在为股东最大利益服务和法律不准说谎的要求之间。这是个很困难的工作。”（现在我们明白他为什么要求匿名了。）

    在司法官员坎贝尔的罪恶名单上，撒谎后面是欺骗和盗窃。这类罪行的名目里总是包括内幕交易，这是陪审团易于理解的另一项罪名。雷没有被指控内幕交易，但检察官强调，他在鼓励投资者和员工买入的同时卖出了2,400万股安然股票，而且没有披露。没错，这类出售属于“非自愿”，因为需要这笔钱满足保证金规定，但政府不认为这种出售和其他出售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投资者如果非常想保有这支股票，理论上他们可以动用现金或是其他担保物。从这个意义上说，这笔出售还是自愿的。一位消息灵通人士说，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目前正在调查一些首席执行官是否在没有披露内部消息的情况下，为增加保证金而出售股票。

    此外，一旦检察官索要公司文件和电子邮件，他们可能碰上一些易于证实的犯罪行为，一位前检察官称之为“截杀”。[例如，雷因为利用个人银行贷款用于银行事先未知的目的（后及时归还）而被判决4项重罪。在那之前，这一违法行为从未被提起过犯罪公诉。]还有一项易于证实的指控可能是妨碍司法，条件是认定调查对象损毁文件或向调查人员说谎。[想想把技术泡沫吹大的弗兰克•夸特罗尼（Frank Quattrone）、安然案的促成者安达信公司（Arthur Anderson）、抛售英克隆公司（ImClone）股票的玛莎•斯图尔特（Martha Steward）吧，夸特罗尼和安达信的罪名在上诉时被推翻，但两位辩护律师都承受了巨大折磨。]

    最后，至少有一项正在进行中的调查既不涉及高管可疑的陈述，也不涉及内幕。夸莫总检察官和曼哈顿地区司法办公室已公开宣布，他们正在联合开展一项与涉嫌受操纵或虚假贷款违约掉期交易的全面调查。从索取的文件看，检察官似乎怀疑做空分子借助银行或经纪人员假造了这些票据，向市场散布恐慌在蔓延的信号。而实际上在操纵交易本身发生之前，市场并未出现恐慌情绪。

    下面，我们对检察官正在关注的公司以及与几家公司可能发生问题的领域做一个整体的回顾，其中重点列出的可疑陈述大部分已经成为以欺诈罪名起诉的民事股东案件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