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朝鲜的资本家
詹姆斯15岁时朝鲜战争爆发，他试图参军，却因为年纪太小被征兵人员拒绝。“我割破手指用鲜血写下了‘我爱我的祖国’几个字”，征兵人员因此改变了想法，接受了他。他加入了一个800人的小分队，但是到1952年时只剩下17人，其余全部阵亡。直到那时，金本人还没有特别的宗教信阳。他看到祖父因为父亲皈依基督教而“迫害”他。但是一天夜里，在战场上金读到了《约翰福音》，这是一位美国军队传教士分发给幸存军队的。看着自己的军队大批阵亡，第3:16节对他说：“一切信祂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彼时彼地，金说，“我当时向上帝发誓要与中国人和北朝鲜人——当时是我们的敌人——合作。如果我能够活下来，我将终身献身于此。”
金并非临时抱佛脚：他勤奋研究新获得的信仰。70年代早期金旅行到欧洲，在一个由著名的美国福音派传教士弗兰西斯•薛华（Francis Schaffer）开办的瑞士学校读书。之后他前往英格兰一个福音派神学院学习，再之后于1972年返回首尔。
金到中国旨在追随父亲的步伐，并为他的最终目标——在平壤开办一所大学——做一些演练工作。1992年金创办了YUST，办学资金部分来自出售其在美国企业的收入，部分来自向私人捐赠者的募捐——主要是韩国和国外福音派基督教社群。迄今，该校90%以上的毕业生都找到了工作，在中国经营的韩国公司尤其乐意雇用它的毕业生。“他们排着队雇人，”马尔科姆•吉利斯（Malcolm Gillis）说。吉利斯曾任美国莱斯大学（Rice University）校长，现为PUST校董会成员。
目前金和妻子住在学校的教工住房，一个有两个卧室的小公寓。尽管YUST不是一个正式的基督教学校——这在中国是非法的——但无论是教工还是学生通常都来自虔诚的教徒。许多教工不领薪水（其中一些在平壤也将如此）。而且省政府还允许YUST在校园里有一个小教堂，但只准学校所属的人员进入。“起初[政府]有很多顾虑，”金说，“但是随着学校的成长，我们向他们证明了，我们对他们并不构成任何威胁。”无需明言的是，朝鲜边境的这所小规模大学将会是金在平壤项目的模板。
金面临着两项挑战：筹资以及获得朝鲜政府的批准。由于他在韩国基督教社群中扎根颇深，因此在首尔的企业和教育精英中间拥有广泛的关系。他争取到韩国两所大学的前任校长担任自己的董事会成员，最近在延吉的一个周末，他还邀请了两位公司高管到访，并考察平壤项目的进展情况，其中一位是韩国最大石油企业SK能源公司（SK Energy）的副总裁申宪澈（Heon-Cheol Shin）。
金精力过人，跟比他年纪小一半的年轻人差不多，并且从不停止为自己的大学拉拢人才。创业投资家罗森回忆说，去年初他在巡视平壤校园期间，金不停地邀请他加入董事会。他还指着一栋在建的楼房开玩笑地说，“瞧，本，那里有你的新办公室！”（我妻子，罗森开玩笑地说，“都快晕倒了。”）
朝鲜无疑是韩国福音派基督教社群布道的对象。韩国教会做了大量工作揭露朝鲜境内践踏人权的事件——这让平壤非常不快——他们也开展筹资援助食物的工作并通过各种渠道帮助发放。不过韩国——事实上是全世界——福音派社群的人多人敌视金正日政府则是不言而喻的事实。
金要踏入的正是这样的外交雷区。“如果你过去告诉我说[金]正向全球福音派教堂筹资以在平壤兴建大学，并且说他会获得朝鲜政府的批准，我肯定会说你疯了，”一位国务院官员说。“别忘了，1998年金正日曾经拘留过他。”
这一事实确实不免让人产生疑问。在被问及这一项目如何获得批准时，金说，“我在天堂银行有无限的信用。”首尔和其他地方的怀疑人士认为，有可能他还必须在金正日银行存上一大笔钱才行。外国商人和外交人士说，要想在朝鲜开展任何业务，都必须交钱。“除此之外我很难相信，”一位在朝鲜做生意的首尔高管说，“不过谁知道呢？”在被直接问及他为筹建PUST而筹集的大约1,000万美元资金是否部分落入平壤政权之手时，金说：“我们所用的每一块砖头，每一寸钢材，和每一台设备，都是从中国运去的。我从未向朝鲜带入任何现金。”
那么朝鲜政府为什么会信任他呢？“在被关押期间我非常沉静。我写道我不害怕死亡，因为我知道自己将会去一个更加美好的地方。我还写道我死后愿意把器官捐献给朝鲜做医学研究。我告诉他们说我很平静。”金说，他后来被告知，伟大领袖被这种真诚感动了。
关于金正日及其统治下的国家，有许多可怕的传言，因此这种说法很难令人信服。人们仍然怀疑这中间达成了某种交易。比如伟大领袖金可能在利用大学校长金。或者受到了后者的贿赂。又或者是因为金效忠于不同的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其中任何一种说法属实，并且尽管金正日近来采取了更加主动的外交姿态，但他并不就此接受采访。需要郑重声明的是，尽管在公开谈及金正日政权时措辞极其谨慎，但经过今年夏天在延吉与金及其团队的长时间相处，《财富》记者可以非常自信地说，他只效忠于一个目标——上帝。这里所说的上帝显然不是指金正日。
PUST董事会成员吉利斯相信，最终说服朝鲜人的可能是金没有鬼心眼。“这个家伙做事的目的确实如其所言：只是因为一个拥有国际师资的、国际化现代大学对朝鲜学生有好处，有帮助。通过多年的不懈努力，他终于让朝鲜政府相信了确实如此。另外，还有他的真实。他公开、透明。这背后没有什么隐藏的目的。”
正式命名典礼定于9月16日，金及其助手目前正忙于聘请师资和解决重要问题，例如在几个月之后开学时使用什么教材。正如柏克德的大卫•金所说，这种问题的答案在朝鲜都不是那么直观的。例如怎么教授经济学和金融学？虽然在全球大多数地方的精英大学，学生么都学习相同作者的相同基本原则——萨缪尔森（Samuelson）和诺德豪斯（Nordhaus）等的经济学概论（Econ 101）——但在朝鲜，西方经济学对这个共产主义国家的大多数居民而言不仅仅是陌生的，而且是完全有威胁的。这个政府的基本理念是自力更生，每个人都应是伟大领袖的仆人。如何协调它与亚当•斯密（Adam Smith）看不见的手和启蒙的自利观念，这绝不是简单的问题。“如果我们在平壤采用跟其他地方一样的教授方式，将会是浪费时间，”金坦诚。“但是我们也不想做任何被视为威胁他们的事情。”
因此，PUST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由于它离现实已经近在咫尺，像课程安排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再那么重要。金一直追求着在2009年在平壤开办一家国际大学，开设有近似MBA的课程，并且向约600名学生进行英文授课。他也正是1998年被朝鲜逮捕的那个人。詹姆斯•金及其团队无疑将会找出一种教授经济学概论的方法。他们将在世界上最落后的经济体之一，一个据非政府组织近期报告显示无法喂饱许多公民的国家，教授西方经济学、金融和管理。这似乎是一项相当无望的任务，但对于詹姆斯而言，希望——更别说是信仰——从来都是非常充足的东西。鉴于他11年前的这个月曾在平壤蹲监的经历，有谁能责怪他呢？
译者：郑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