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经理人靠得住吗?

    我是一家公司的创始人。去年年初，我指定了公司运营副总裁担任CEO，认为他能胜任这个角色。但是，今年因为大环境的改变，我们做了战略调整，公司开始二次创业，商业模式也由卖产品转为卖方案，市场竞争异常严酷，利润压力巨大，我们的人需要尽快适应新商业模式下的竞争并从中获利。总之，公司现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于是，在最近一次董事会上，大部分董事（尤其是风险投资方）希望我能重新担任CEO。我倒不觉得我若是复出会影响现任CEO的情绪，毕竟值此艰难时刻，他需要支持。我担心的是，复出会影响他的威信。如果这样，近两年来对他的扶植就会付之东流。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我想起读大学时参加的一次辩论会。辩题是“可不可以安乐死”。记得当时正反两方没有任何一方能给出无可辩驳的答案。的确，这是一道有关生命、技术、道德、信仰……的综合题，如果我们只关注某一个角度，肯定无法作出无可辩驳的回答。

    柳传志和乔布斯之所以重披战袍，是因为他们必须让联想和苹果活下去。他们是将公司视为生命甚至高于生命的人。对胸怀如此使命的企业家，我们当然深怀敬仰。但是，每个企业家是不是都要拿柳传志和乔布斯当榜样呢？我看不尽然。指望每个企业家都将公司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是不现实的，也是对生命个体自我价值观的多样性的不尊重。人们对企业家都如此希冀，不具有普适性，背离了人性，所以是不健康的。即便企业家勉为其难，也不可能持久。

    我完全可以想到你们开董事会时的场景：兵临城下，众人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老帅，希望你重披战袍，拯救公司于水火之中。还有投资商，是他们的银子帮你兴建了这座城邦，他们要你冲出去保护他们。财大者气粗，人家拿钱给您，为您指点一下江山，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王者归来了！在电影和文学作品中，这是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瞬间啊！但问题是：你愿意去为此搏杀甚至牺牲生命吗？

    在这个由利益相关者构成的价值体系中，最根本的基石是你！你的公司你做主！你的生命你做主！你如何看待公司的生命和你自己的生命？你认为自己是唯一可以扭转乾坤的人吗？如果你认为是，那么你是否愿意放弃现有的生活方式和承诺，再战江湖？

    只有解决了价值观的问题，才有可能解决技术层面的问题。而我们的企业家，尤其是创始人型的企业家，往往过不了价值观这一关。他们在这个门前徘徊、再徘徊，仿佛迈出这一步，不是柳暗花明，而是遁入空门了。

    根据我的调研，以及我与全球众多公司创始人和投资者的交流，绝大多数“伟大的公司”之所以能变得“伟大”，是因为公司创始人或首任领导者最终都放弃了CEO的角色。比尔·盖茨、李宁皆是如此。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一来最适合他们扮演的角色并非CEO；二来这是公司发展过程中的必然要求，也可以说是历史的要求，势不可挡，只能顺势而为。

    我能理解你目前的恐惧。其实，恐惧并不都是消极的。人类因为恐惧而谨慎，从而获得安全。你怕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从此衰败，这完全可以理解。罗斯福有句话：惟一值得我们恐惧的是恐惧本身。所以，我建议你不妨列个恐惧清单，看看你害怕的事情是否可以控制？用什么方法使之尽量不要发生？

    想想看：没有韦尔奇的通用电气不还是在发展吗？王石整日在外登山，万科不也好好的？所以，即使你做出了放手的决策，你的企业也未见得会玩完儿。

    在决定是否要复出时，我还有个建议。我认为，对企业创始人而言，最有价值的东西又是最难被其他人替代的东西，就是他们对企业的直觉。这种感觉来自你的生命与企业生命的长期粘连与互动，有人叫它“第六感”。在做最终决断时，相信你的直觉吧！

 

吴岱妮（Wendy Wu）

为顶尖人物集团（New Leaders）中国区总经理、首席顾问，6秒钟国际情商研究机构中国区代表。在过去10年当中，吴女士主要致力于情商领导力培育、帮助企业评鉴人才、搭建人才供应链等咨询工作。她将定期为《财富》（中文版）读者解答在职场和生活中遇到的各种难题。欢迎读者诸君提问，我们的电子邮件是editorial@cci.com.hk。你也可以登陆www.fortunechina.com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