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年味
什么是年味?一千个中国人会有一千个答案。
年,一定要阖家团圆才齐整。所以无论路途多远多波折,无论手中的这张飞机票火车票有多难买,离乡背井的人们辛苦了一年,也一定要大包小包地踏上返乡的征途。春运,是一个辛酸又幸福的词。年,是小时候打的陀螺,是捂住耳朵的冲天炮,是甜到心里的蜜饯糖果,是攥在手中的喜庆红利是,尽管玩具多了鞭炮远了,追念也当是年味的一种。
年味,一定要配上年夜饭才活色生香。看过一本S.C Moey写的很有意思的书Chinese Feasts & Festivals,里面有一句话印象深刻,翻译过来便是:中国的春节是一场关于送礼与被送礼的盛宴。某种程度上,在老外的眼里,春节便是一场很有异国情调的圣诞节,只不过我们的餐桌远比一只火鸡来得精彩。
单是年货就已经是一张让人眼花缭乱的清单,类别上就有干货、鲜货、炒货、干果、鲜果、腊味、糕点。南货北往,北货南来并不稀奇,自从有了网络购物,地方家庭的餐桌便更加全球化。有趣的是,最近几年回归传统日成趋势,连龙应台都说“传统不是怀旧的情绪,传统是生存的必要”。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什么天南海北的食物不能遇到?传统的节日还是留给传统吧。我很努力地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那些带着年味的食物。小时候家乡有两家老字号,一临近年关,铺子里便会摆上了芋粿、甜粿、萝卜糕,铺子外更是大排长龙,和现在排队买iPhone的热潮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鲜果一定要应景,贡柑、苹果、旺来(也就是菠萝)摆满了一屋子;糖果盒打开来,一定会看到蜜渍杨梅、寸枣和花糖;至于炒货,瓜子、花生、杏仁、大腰果、开心果,随手一抓都是满满的幸福;刻水仙、买金桔树就更是郑而重之,尤其是买金桔,这可是来年的好意头,香港现在还有十四个年宵市场,最大的维多利亚公园和花墟公园,有大半的摊位都能看到卖花卖金桔树。金为“财”,桔为“吉”,这样的喜庆日子里又怎么能够少了这棵吉祥树?
备齐了年货就得上年夜饭了。虽然不爱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但不能否认的是这台节目伴随了我们的成长,从物质不丰的八十年代到物欲横流的新世纪,所以还是年年不爱年年放,爱恨交加的人如此之众,也难怪收视率如此之高。
在北方,包饺子是个出现频率极高的词汇,年前年后的大小新闻里总是喜欢用饺子来代表大江南北的年味。
不过,对于香港人来说,温馨的一幕应该是盆菜上桌的时候,一如《我爱HK 开心万岁》里一般皆大欢喜。
而南洋华侨华人的节目是捞鱼生,也便是要捞喜捞喜,捞个风生水起。
对于我这个南方人来说,过年吃饺子只是电视上的插播新闻,更熟悉的还是围炉。一家人围着一口火锅,大鱼大肉堆了一桌,从初一吃到十五都难重样。春节里吃饭几乎是不计成本的,仿佛要将一年的辛苦在饭桌上全都吃回来。红虾斑节虾剥了壳做天妇罗,冬蟹要么做冻蟹,要么就得拆了肉做花样,鲜鲍、响螺切片爆炒,血蛤烫熟蘸醋吃,一尾东星斑必然是清蒸。这样的围炉吃了很多年。哪怕现在渐渐时髦年夜饭上酒楼了,包房里也一定会备着一个火锅炉子,热腾腾地过好大年夜。
春节,辞旧迎新祈求丰年,一向是中国人最隆重的一个节日。无论地球有多大,无论你去过多少地方,吃过多少食物,记忆深处总会藏着一些带来温暖的味道。为了这些温暖与味道,我们可以跋山涉水,我们可以操劳折腾,我们可以不厌其烦。实际上我们不需要鲍参翅肚,我们只需要一盘水饺、一镬盆菜、一锅鱼生来告诉我们:过年了!这样的年,或许不够华丽,还有点家常琐碎,不过这些琐碎对我来说,大概才是最真诚的年味。
再见,辛卯兔年。
你好,壬辰龙年。
本文作者周瑷玛,财富中文网特约撰稿人,英国威斯敏斯特大学翻译硕士,香港城市大学研究社会学,曾在大型跨国石化炼油项目担任外方协调,目前是“美食玩家”网站创业团队主要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