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菲亚特先生 - 财富中文网

最早是乔安尼，这位肤色因日晒而黝黑的花花公子变成了高傲的工业巨头。然后是他的弟弟恩伯托，这位寡言少语的贵族，作为公司的首领，没有取得成功。现在，意大利阿格内里家族寄予厚望的下一位是乔万尼•阿尔伯托，他是恩伯托的儿子，欧洲最大的轻型摩托车制造商Piaggio公司32岁的董事长。这位被称为乔万尼诺(“小乔尼”)的人是否会在某一天起而取代他伯父成为菲亚特公司的董事长职位一——目前这个国家最有实力的职位，也是欧洲最重要的职位之一——已经成为意大利最扣人心弦的肥皂剧。

这不足为奇。毕竟，阿格内里家族长期来一直被视若皇室一般的家族，尽管这是一个共和国家。一项民意测试曾表明，他们享有比教皇更高的知名度。但是，掌管阿格内里帝国——除了每年营业额为465亿美元的菲亚特公司外，还有一家庞大的保险公司、一家食品生产企业和一家大型出版公司——这不是一项仅凭血缘关系就能做好的工作。试想把福特汽车公司、全国保险公司、通用食品公司和华盛顿邮报合并为一体的情形吧。确实，阿格内里家族控制的公司大约占了米兰股票交易所资本总额的25％。

所以，就像福特公司创始人的孙子们埃德色尔和威廉•克雷•小福特，他们在这个美国汽车公司建功立业，乔万尼诺知道他管理Piaggio公司的业绩受到了认真的考察，以证明他可以处理一项更大的挑战。这是一家由他母亲家族拥有的价值14亿美元的私人公司。目前的一致意见是：他干得很好。米兰ABN—AMR0 Hoare Govctt的汽车分析家保罗•佩雷拉说：“当他接手时， Piaggio深陷危机。现在，Piaggio彻底更新了车型系列，还相当成功地把业务发展到了中国。而且，他使公司又开始盈利。”自从l993年阿格内里接手以来，Piaggio由亏损大约6000万美元转为去年盈利1100万美元，并占据了估计为28亿美元的欧洲轻型摩托车市场的45％。

当然，给这个故事增添特殊戏剧色彩的是，观众们清楚地知道，摆在儿子面前的这个位置正是他的父亲终身以求——但未能得到的。在乔安尼•阿格内里掌舵菲亚特的30年中，比他小13岁的弟弟恩伯托一直被视为他当然的接班人。但在1980年恩伯托出任菲亚特的董事总经理时，他对好战的工会提出的一系列严重挑战未能强而有力地妥善处理，最后，以他放弃全部日常管理责任而告终。一家报纸在头版刊文嘲讽：“我名叫阿格内里，但管理不了菲亚特”。然而，直到90年代初，恩伯托一直担任菲亚特的副董事长，其间还一度被正式指定为乔安尼的继任者。1993年，也就是他被定为接班人的那一年，德意志银行和菲亚特其他的主要外部股东反过来施加压力，要求乔安尼再留任三年。受到伤害的恩伯托放弃了在董事会的席位。当乔安尼最终于今年初退休时，菲亚特绕过了家族，起用了一位严厉而忠诚的资深经理塞萨雷•罗米蒂担任董事长，成为阿格内里王国的主帅。

如果一定要进行比较，那么，这位年轻小将同那位著名老帅孰优孰劣呢?虽然乔安尼伯父地地道道属于欧洲上流阶层——通晓多种语言，精通世故，到纽约社交场合或者去摩洛哥蒙特卡洛犹若归家——而乔万尼的活动范围则更西方化一些。年轻的阿格内里带着美国式的鼻音说：“我似乎处在大西洋的中间。”他的Brooks Brothers牌衬衫的袖口飘摆着，钮扣解开——这是阿格内里的一个商标。乔万尼是在美国，而不是在都灵有他家族传统的顿步舞场上长大的。他母亲安东内拉•贝奇•皮埃乔在1971年同恩伯托分居后来到美国生活。他在田纳西州上预备学校，后来在布朗大学攻读国际关系学位。乔万尼说：“毫无疑问，我对美国文化更觉亲近。我有一个美国妹妹，一个美国女朋友，我看CNN的电视节目。”

他的伯父以生活奢侈出名，在50年代和60年代时曾游手好闲20年，成为欧洲声名昭著的一位花花公子。同他的伯父形成对照，小阿格内里一出道就投入了商界。大学毕业后，他到IBM公司工作；在1987年加入Piaggio公司之前，他花了一年时间管理菲亚特下属的一家金属公司的成本控制部门。在他快速升迁的全过程中，乔万尼建立了以办公室为家的好名声。他情愿天天在计算机前工作12小时，而不是在蓝色海岸驾驶游艇兜风。（在8月末的一次访谈中，他身上竟无一丝日晒痕迹。）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位阿格内里：他的家是一座叫做varramista的家庭庄园，里面的殿堂据说是米开朗琪罗设计的。他的公关人员喜欢告诉人们，他时常出现在庞特德拉的一家工厂里，坐在公司125cc轻型摩托车的生产样机上，他最喜欢的轿车是一辆特制的银色菲亚特克罗玛。他的继承权包括一张无价的进入意大利政治和经济精英圈的通行证。乔万尼最近同改革派新总理罗马诺•普罗蒂共进晚餐就是一个例子。

但是，不管有没有继承权，对乔万尼作为经理的能力正好评如潮。“他这个人十分聪明，很有远见卓识，”Piaggio公司以前的一位经理，新任意大利Omnitel公司——一家私人移动电话公司的董事长斯尔维欧•斯卡格利亚说道。“他对工作极为投入，真正以Piaggio为家。他通过对工序和工人进行指导来管理公司。”

Piaggio公司在战后的年代里迅速发展，生产的Vespa轻型摩托车曾成为重新繁荣的标志。到乔万尼接任董事长时，这家公司已不再有以往的骄傲。一位要求不透露姓名的经理说：“这绝对是一场灾难。它是一个部门冗多、臃肿的集团，但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从轻型摩托车开始，公司的业务范围从机器人至汽车脚垫，无所不及。它的财务状况危急：1993年公司亏损910亿里拉，约合6千万美元。

阿格内里采取了两项措施：他把Piaggio公司的重点放在制造轻型摩托车的核心业务上，并且决定大步走向世界。在集中重点方面，他关闭了一家工厂，这家工厂生产Gilera牌摩托车，车子的声誉不错，但销售量不大。他还卖掉了Piaggio的金融公司和几家利润很低的轿车零件制造厂。阿格内里还对轻型摩托车的未来下了一个大赌注，这种车当时对日渐富裕的意大利人而言已没有了吸引力。他猜测，而且猜得很对，欧洲城市、尤其是意大利城市里的交通量增加将使轻型摩托车再度风行于世。仅1993年，他就为开发新型轻型摩托车投入了7300万美元，使公司领先于其日本和欧洲竞争对手一步。阿格内里说：“必须让我们的代理商网络和在世界各地的合作伙伴感到振奋，我们公司充满着活力，并且知道怎样抓住商机。”

从注塑车身到更大功率的发动机等创新，以及法拉利车队——菲亚特作后盾的一级方程式赛车队——的支持，不仅使Piaggio摩托车成为欧洲销路最好的车型，还帮助建立起来一个以前不曾有过的市场。“几年前，只有穷人才骑两轮车。现在，它已成为一种时尚，”Piaggio主管营销的副总裁马蒂欧•里格黑罗如是说。

据Piaggio统计，在过去的五年里，轻型摩托车在欧洲的销售量增长了一倍以上，达到866000辆，他们在两轮车市场上所占的份额从1／4增加到接近一半。意大利仍然是Piaggio的最大市场，销售量增长了4倍以上，达到470000辆。

尽管1995年的重新盈利使人高兴，但Piaggio的盈利还是不到其销售额的1％，这表明需要改进的地方还很多。意大利的市场仍然疲软不振，以至于公司在10月份时，不得不暂停生产轻型摩托车达三个星期，以减少库存。因此，阿格内里确信公司的未来不在传统的欧洲市场而在亚洲也就毫不奇怪了。从接手以来，他把公司的业务发展到中国市场，它目前是那里唯一一家在合资企业中占多数股份的外国轻型摩托车制造公司。这使它比竞争对手高出一筹，因为这样它就能保持对设计和技术的控制。在中国的销售总额1995年是3600万美元，这个数字同其在印度较完备的合资企业相比就大为逊色了，因为后者的销售额现已达2亿美元左右。阿格内里说他已下定决心在2000年前，应把在亚洲的销售量提高到占公司销售总量的1／2，而现在是32%。

他说：“我的想法是，你可以是一个以意大利为基地的意大利公司，但是我们必须去有我们增长机会的地方。”美国市场呢？严厉的污染控制法规使Piaggio在1984年就放弃了美国市场。如今，技术上的发展已经在总体上克服了任何对污染的担心——Piaggio在9月份庆祝Vespa诞生50周年时，推出了新型的无污染燃油注射式50cc发动机——但阿格内里觉得投到亚洲的资金将产生更好更多的回报。

此时在老家，Piaggio的转亏为盈引起了米兰金融界的猜测，说它将变成上市公司。阿格内里承认他已同几家商业银行谈过，但没有达成交易。不过，这个设想对他很有吸引力。他说：“这样，就不得不面对挑剔的听众解释结果，从专业的、挑剔的股东们那儿争取资本，这将约束经理们的行为。我愿意在意大利的各种活动中都看到更多的竞争。”考虑到这个家族经常被人抱怨有垄断行为，他的这番话就有了一层全新的含义。

阿格内里这代人正起而领导意大利的最大的家族公司——从Silvio Berlusconi的媒介集团Fininvest、食品制造公司Barilia到轮胎制造公司倍耐力——同这一代人中的其他人一样，小阿格内里乐意承认他倾心于被他称为“盎格鲁撒克逊”式的商业模式。这显然在表明他不接受在意大利传统上占主流的俱乐部式的团体资本主义，而对在美国和英国贯有的高度开放的资本市场、自由化的贸易方式、企业私有化等情有独钟。阿格内里说：“它当然是一种使我感到舒服的模式。”

不过，他经常挂在嘴上要更多地把竞争引进意大利安逸的工商界，惹恼了菲亚特在都灵的总部。菲亚特的高级人员，据说连董事长罗米蒂本人，也在开始暗示小阿格内里不一定就是1998年罗米蒂75岁退休时的最佳接班人。一位可能的竞争对手是出生在意大利的保罗•弗莱斯科，他是通用电气公司的副董事长，刚进入菲亚特的董事会，1998年将达到通用电气公司规定的65岁退休年龄。

到那时乔万尼是否会准备好领导菲亚特呢?这毕竟是一个465亿美元的公司，面临着比以往更为复杂的挑战和更加激烈的竞争。而乔万尼到那时只有34岁。但在家族成员里，他显然是他这一代人中唯一有望试一试的。乔安尼自己的儿子，42岁的埃都阿多的爱好是东方宗教。他于1990年在肯尼亚因私藏海洛因被捕，被永远地排除在竞争之外。乔万尼飞往肯尼亚前去营救，这项指控随后被取消了。在乔万尼这一代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是菲亚特的董事会成员。去年，他又进入具有同样巨大权力的另一个董事会： Istituto Finanziario Industriale的董事会。这是一家由家族控股的公司，它跟另一个家族公司IFIL一起，拥有菲亚特33％的股票，是公司最大的单一股份。

一直在研究菲亚特的分析家说，只要现在在任的经理层全部由忠实于罗米蒂的人组成，这些人似乎都希望小阿格内里生病。小阿格内里就不会急于接替罗米蒂，这不足为奇。相反，假如这种猜测继续下去，他就会伺机以待，等两年后罗米蒂退休了，再轻松地步入菲亚特的上层。

这是一个乔万尼小心翼翼加以回避的话题，他说他有“很多长期计划”，但目前不能谈论，要等菲亚特董事会作出最后决定。家族首领乔安尼伯父将投下的那关键的一票会是什么样的呢?阿格内里公开说过，乔万尼最终将接管菲亚特。本刊记者问老阿格内里•乔万尼在将来是否仍然得到他的信任，他手术后正在康复，从摩纳哥发来一条短笺，模棱两可地说：乔万尼“正在证明，他想成为一个有创新精神的企业家，而且到目前为止，他取得的业绩给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不管是不是盎格鲁撒克逊模式，家族关系在这个意大利王朝里仍然起决定性的作用。

译者：陈准民